西克特還是講信用的,在聖誕節前5天,即1925年12月20日,讓巴伐利亞地方法庭對希特勒提前釋放,當然又留了一個尾巴:兩年內不能出國,如果地方當局傳喚必須隨叫隨到,另外還要寫下悔過書。
希特勒對此毫不猶豫地照辦了,他在悔過書上寫到:“對於我在慕尼黑革命中采取的暴力行動並給數以千計的防衛軍官兵、無辜市民和本黨同志造成的傷害,我本人感到懊悔萬分,我深刻地認識到,在德意志這樣一個制度完善、法律森嚴的國家中,我應該用合法手段來表達我的政治訴求……我保證,今後模范地遵守憲法和法律……”
西克特把這份悔過書直接拿給孔蒂尼看,還調侃道:“看看,監獄生活還是很管用的,您的朋友已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我希望今後他不要再犯這樣類似的錯誤了,不是每個軍方領導人都像我這麽好說話!”
孔蒂尼笑笑,心裡卻頗不以為然,心想西克特也太書生意氣了,政客的話也能當真?這種廉價的保證一文不值,別說個人寫的悔過書,就是簽署的國際條約該撕毀就撕毀——能不能有效力,取決於實力而不取決於信譽,當然他認為有時候不能操之過急。
想是這麽想,面上卻滿臉堆笑:“這樣就好,誤會消除後大家就都是朋友了……”
西克特皮笑肉不笑地來了一句:“是啊,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你有什麽好東西就不要藏著掖著了,聽說你去開發拖拉機了?”
“沒錯,不過沒瞞著你們,第一時間就讓貴方設計師入場了,當然技術規范要聽我安排,這只是小事。”孔蒂尼壓低聲音道,“阿爾及利亞石油股份你要不要?一個點現在市價560-580萬美元,您要的話我480萬處理給您。”
西克特苦笑不得:“別說480萬,48萬我都買不起。”
“有買的起的人。”孔蒂尼指指天花板,“陛下……”
“噓!”西克特像被踩中了尾巴似的貓一樣躥了起來。
“您可以給陛下傳個話,500萬一個點,最多可賣給他2-3個點!還有20萬算您的傭金。”
西克特警覺起來了:“你為什麽要賣石油股份,不是說還要漲麽?而且價格比市價還便宜。”
“不僅霍亨索倫這裡,比利時王室、挪威王室、希臘王室、荷蘭王室我都可能考慮出售,當然比例都不會很高,也就是每家1-2%,對了,還有教宗——2%,我需要一些說話夠分量的人幫我從中斡旋,防止法國政府誤判形勢,給自己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
“法國政府?不可估量的後果?”西克特笑笑,“如果您想委托我和陛下傳話,那就要和我說清楚,當然您也可以和穆勒說,他和宮廷的關系比我密切。”
“穆勒這裡我會去說,但不會告訴他全部真相,因為他層次不夠,您這裡我可以說。”孔蒂尼道,“聯合集團關於阿爾及利亞石油公司申請到阿爾及爾的鐵路以及專屬碼頭區塊、港口疏浚等項目建議書已被法國政府正式駁回了——時間在7天前。”
“你的意思是,你們搞到了這麽多油卻運不出去?”
“這是法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我既然選擇了這個區塊去采油,當然有辦法運油——實際上早在法國政府打算從中作梗之前,我就有了B方案。”孔蒂尼走到西克特背後的世界地圖上,用鉛筆勾勒了石油區塊經過利比亞然後到的黎波裡的一條線,“這就是我的輸油管道,誰規定我必須從阿爾及爾走?”
西克特大吃一驚:“你不打算搭理法國人?”
“法國人之所以從中作梗,其他理由都是假的,無非是見到油田儲量比較高伸手要錢,甚至想用這種手段逼走我們,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吃軟不吃硬,法國人如果好好找我商量,我多讚助幾百甚至上千萬美元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可這麽不顧國際道義和商業準則乾的行徑就引起了我的憤怒,誰說非要和法國政府合作的?我自己不會乾?”
西克特搖頭:“對你和法國政府作對的前景,我個人十分不看好……查封你或許沒有恰當理由,當給你搗亂卻最簡單不過了——阿爾及利亞可是有很多部落武裝。”
“我想過這一點,甚至還想過法國外籍武裝冒充部落來襲擊油田,可您不要忘了……石油警衛是幹什麽用的?利比亞和阿爾及利亞就隔著一片沙子,有軍隊駐扎麽?我越境誰知道?他們會動武,我不會動武?”
西克特感覺背後的寒毛都豎立起來了——他現在忽然有些後悔把軍官派去意大利了,難怪這小子要練那麽多匪夷所思的科目,針對的不僅是騎駱駝的貝都因人,還包括了法國殖民地武裝甚至法國人。
“要煽動阿爾及利亞部落武裝鬧事其實是個很愚蠢的念頭……他們會煽動,我就不會煽動?”孔蒂尼陰測測地笑了,“我可以煽動阿爾及利亞人獨立,您說,他們是願意獨立和法國人乾,還是願意為一點蠅頭小利跟著法國人和我對著乾?只要阿爾及利亞人獨立,我可以把原本歸屬於法國人的那部分石油份額交給阿爾及利亞人!”
“說到底,我只是個賣刀的,阿爾及利亞人要幹什麽我管不著,不就賣點軍火武器嘛。”孔蒂尼笑笑,“當然我不會賣意大利產品,我可以賣德國G98\MP-18,賣英國李·恩菲爾德步槍、比利時手槍給他們,阿爾及利亞人付不出錢也不要緊,聯合集團可以賒帳,等將來從石油收益中扣除——幾百萬美元我還是掏得起的!”
聽完孔蒂尼的“刀論”,西克特臉色大變,他不是沒吃過這個虧,半晌後擠出幾句話:“你!夠狠!”他一點都不懷疑對方的決心,慕尼黑暴動不就說明了這一切麽?眼前這是個瘋子,還是有億萬家產的瘋子,千萬不能以常理揣度。
“我敢斷言,英國人一定不會說什麽?本來英國就顧慮法國在歐洲大陸勢力太大,巴不得有個地方分散法國人的注意力,如果阿爾及利亞鬧獨立,您猜英國人會不會抱著幸災樂禍的態度來觀看這一切,順便再把他們庫存的舊軍火賣給我轉銷?大不列顛攪屎棍可是名不虛傳!”
“你現在就是一根小號攪屎棍!甚至比英國人更無恥!”
“謝謝,我會把這個評價當成是誇獎。”孔蒂尼笑笑,“所以現在就要出手一些股份給各國王室和教宗,讓他們給法國政府帶話,不要誤判形勢——鎮壓阿爾及利亞動亂要花費的可不是小數目,死人也不是幾十幾百就能打發的,只要法國人不和我搗亂,那38%的石油我會乖乖奉上,共贏的局面為什麽一定要搞個魚死網破呢?”
“我現在忽然想把石油警衛中的教官團撤回了,跟著你太危險,太瘋狂,很容易引火燒身。”
“晚了!所有人都知道你幹了這一切,別說你手下不能理解,你的同僚乃至你的上司就能理解你出爾反爾的行為?和法國人打仗怎麽了?你們德國人害怕和法國人打仗麽?薩爾區你不要了?阿爾薩斯和洛林你不要了?你要是敢公開對軍隊說這句話,你信不信12.5萬防衛軍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他們死都不怕,會害怕和法國人打仗?難道還不能趁現在練練手?我可以和你打包票,打貝都因人他們可能興奮度還一般,如果是打法國外籍軍團或者法國軍隊,他們的興奮度一定會燃燒到爆的——魯爾區的事你忘了他們可沒忘!再說,不打仗怎麽辦?你還等著法國人乖乖把這些地盤送回來啊?你想得美!任何年齡大於6歲,智商正常的德國人都不會這麽天真!”
西克特被說得啞口無言,他得承認,論辯論和口才,他就是再多兩張嘴巴也說不過對方。
“好吧,我說不過你,陛下那裡我會去轉達的,利弊分析我也會做好,買不買是他的事,我決定不了。”
“相信我,只要您把話帶到,他一定會買!”孔蒂尼最後來了一句,“明天我去巴伐利亞接人出獄,您還有什麽要交代的麽?”
“別給我惹麻煩!”
“我知道了,我會叮囑阿道夫的。”
“不是他,是你!”西克特歎了口氣,半是哀求半是懇切地說,“我給你那2000軍官,是我從12.5萬防衛軍裡選出來最好、最優秀的中低級軍官,你千萬給我小心了!”
“明白,我都開了雙倍薪水又付了其他價碼,肯定很小心。”孔蒂尼大笑起來,“明年春天我邀請您一起去利比亞檢閱隊伍,看看這批精英的能力!”
“我的人你盡管放心,但你行為做事也得讓我放心,凡是涉及越境進攻阿爾及利亞的,你都必須知會我,否則我會下令讓軍官團拒絕執行任務……”西克特想了想,又給孔蒂尼加了個緊箍咒。
“當然……被動防禦和自衛不算吧?”
“不算,但我警告你,別玩花樣!”西克特沒好氣地補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