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弗莫爾先生,很抱歉成了不請自來的惡客,本來我打算去您辦公室拜訪,考慮到你我身份對市場特殊,所以直接來你家了。”孔蒂尼笑笑,“您對股市後續發展怎麽看?”
不請自來這種,如果是一般小癟三,利弗莫爾恐怕剛才直接就讓保鏢開火了,但面對孔蒂尼他哪裡敢造次?沒看到人家的武力將周圍全都警戒起來了?所以這種事打個哈哈就過去了,但關於股市走向,利弗莫爾狡黠一笑,不做正面回答:“您不是前段時間已對股市如何發展做了判斷麽?我覺得您的判斷是對的——股市還會繼續漲,前提是美聯儲別那麽蠢!”
“我是說過要漲,但我並不認為股市會永遠漲上去,尤其美聯儲死活不肯更改信貸政策,也不同意我提議的逐步提高保證金的觀點,因此……”孔蒂尼一攤手,“我覺得未來可能會迎來一波劇烈的下跌,這次下跌勢頭會很猛烈,猛到我們再也救不起的地步,因為信貸已不可能再提供源源不斷的彈藥了,每一筆借款都會面臨20%的殺人利息,這不可持續。”
利弗莫爾一驚,賠笑道:“您在開玩笑吧?如果您這句話放出去,明天股市將會帶來慘重下跌。”
“我的話有這麽管用麽?”
“有!現在您是市場的意見領袖,華爾街都靠著您給他們打氣呢。”利弗莫爾討好道,“我每天一上班就詢問我的助手,總裁昨天有沒有發表講話?他在參觀各企業過程中有沒有特別表示?對您的觀點我是一個詞一個詞看過去,仔細揣摩您的深刻見解……”
“您這幾句話說的就有些虛偽,甚至令人毛骨悚然……”孔蒂尼不經意地提起,“3月份,你做空工業股票,利用一波下跌賺了70萬美元;4月初,在5大銀行聯合托市後,你迅速調整頭寸到石油類股票,又賺了至少50萬美元……這都是進行短線操作的例子,從4月下旬以來,你持續不斷減持手中股票,至少已減掉了600余萬,怎麽樣,我說的沒錯吧?”
這下輪到利弗莫爾坐立不安了,他很想知道孔蒂尼是怎麽把這個底挖出來的?可他又不敢問,因為這種隱私最好還是不要打聽,聯合集團這個量級的一號人物是他能招惹的麽?
“關於接下去美國股市怎麽走的問題,你雖然沒有明確的答案,但你的做法告訴我,你不看好後市。”孔蒂尼笑笑,“巧合的是,我和您持有基本類似的觀點。”
利弗摩爾感覺很難受,他不知道孔蒂尼究竟想幹什麽。
“我有一個項目,需要一名富有經驗的投資專家幫我完成,我看遍市場上所有的經紀人和操盤手,認為只有你最合適……”
“能得到您的肯定真是榮幸之至,但聯合集團的規模和體量太大,我怕完不成任務,有負重托。”
“我相信你可以,這項目非你莫屬。”
最後好奇心壓倒了謹慎,利弗摩爾問道:“那我大膽打聽一下,這是個什麽項目?”
“既然預判後市很可能出現劇烈下跌,那就是一個可利用的好機會,您知道的,我是個商人,聯合集團興辦了眾多企業,發展多個行業,一直面臨資金短缺,我希望能抓住這個機會為公司賺點錢。”
利弗莫爾倒吸一口冷氣:這消息傳出去華爾街估計要爆炸,一貫是多頭的總裁居然開始改弦易轍唱空,光唱空還不算,還要做空,那可不亞於15英寸的艦炮炮彈直接落在曼哈頓的震撼力。
他哆哆嗦嗦道:“您已在著手布局了?”
“不,還沒有!我手頭還有一些股票沒減持完,如何布局、推動和實施,需要一個高明的操盤手,光靠我的手下只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那可真是……那可真是……”利弗莫爾嘟囔了半天,最終沒把“駭人聽聞”這個詞語描繪出來。
“今天我先和您打個招呼,順便再把委托合同簽一下……”孔蒂尼從公文包中拿出合同遞給對方。
合同有厚厚的幾頁,但真正要害條款只有5條:
第一,利弗莫爾接受聯合集團委托,從合同簽署日起提供投資谘詢與服務,期限1年;
第二,利弗莫爾根據聯合集團的委托進行專業操作,不承擔操作虧損,也不分享操作利潤;
第三,雙方對合同內容、委托條款進行保密,保密期限50年;
第四,在為聯合集團服務期間,利弗莫爾必須全力以赴,不能再接受其他客戶的委托,本人自有股票可一起操作,自負盈虧;
第五,聯合集團根據利弗莫爾準備必要的實施條件,包括但不限於信息、資金、技術、場所、安保以及其他配合。
“團隊服務費1000萬美元/年,不得辭職,團隊內部分配由你自行制定規則,如本集團提前終止合同,則最低按1年支付報酬。”孔蒂尼把一張500萬美元的本票遞過去,“這是聯合銀行發行的無條件兌付本票,是合同簽字費,只要簽了字就是您的,顧問費按季度支付。”
看著合同又看著手裡的本票,利弗莫爾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是他有史以來收到的一筆最大的顧問服務費,光簽字費就有500萬,簡直令人難以想象——反過來也說明總裁謀求的利益有多大?
可他敢不簽麽?不簽就意味著不合作,不合作又知道了總裁的秘密和想法,那就只有一個結果——死!只有死人不會再開口暴露秘密。
想了片刻之後,利弗莫爾把本票推還給孔蒂尼,然後道:“能為總裁服務是我的榮幸,這筆錢我不能要。”
孔蒂尼有些吃驚:利弗莫爾居然會拒絕自己?
但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利弗莫爾退還了簽字費,卻又拿起筆飛快地在簽名欄裡簽署了自己的姓名。
“您這是?”
“總裁,我太太還年輕,孩子也還小,將來您能不能放過他們?我發誓會守口如瓶!”利弗莫爾想得很光棍:不給孔蒂尼辦事,很簡單,明後天就會橫死街頭——黑水保安公司幹什麽用的?別人不懂,他還能不懂麽?接受委托辦事,哪怕成功了,最後肯定也難逃一死——因為自己知道的太多了!左右是死,還不如光棍點,那樣說不定還有死中求活的機會。對付孔蒂尼這種人,來硬的是不行的,必須服軟,頭越低越好——年輕人不就好面子麽?
“你這個架勢好像我們倆合作去搶銀行,然後我為了獨吞會把你一槍乾掉似的……”孔蒂尼哈哈大笑起來,“我們是合法生意,委托合同也是正經內容,合同副本你留一份,交給你最親近的人也無所謂——我真沒殺人滅口這樣不道德的想法。”
現在輪到利弗莫爾不相信了。
孔蒂尼壓低聲音:“我手下這麽多人,如果稍微幫我辦點事、知道點秘密就要乾掉,將來誰給我賣命?你不要光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問題,你要考慮一下我的感受!我認為你值這個價!簽字費盡管放心收下,你都要為老婆孩子謀求出路了,還不給他們剩點生活費?”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利弗莫爾忽然又覺得孔蒂尼說得也有道理,人家把事業搞這麽大,當然有投機取巧的成分,但如果稍微乾點棘手事就殺人滅口,那一定是眾叛親離。
從利弗莫爾家中走時,雙方約好了聯絡人和具體操作地點:聯合銀行最靠近紐約碼頭的曼哈頓支行將開辟一個秘密的房間,那裡將容納利弗摩爾的團隊,不過現在還不用大張旗鼓地搬過去,還要再等孔蒂尼的有關配合。
在此之前,孔蒂尼也有其他設想:不做空股市,只等大蕭條後抄底,但他盤點了一下手頭資金,又歎了口氣——錢太少了。
他通過發行可轉債獲得了15億美元,又通過減持股票獲得了30億美元,然後幾個新股發行拿到了將近5億美元的收入,整體擁有50億,但這50億並不能完全拿來使用:他在這段時間逐步歸還了欠美國各銀行將近20億美元的貸款和利息——因為轉貸利率很高,目前剩余貸款還有差不多5億美元,正好和他手頭仍舊持有的股票余額基本接近。
剩下30億美元中,已有5個億作為44億特大工業訂單支付出去,還要留一部分作為其他發行在外債券的保障金——不管聯合銀行會不會抽貸,債券必須歸還,能靈活動用的資金不到20個億,如果剔除將近8億美元黃金,近2億美元現鈔,實際只有10億美元可用,而這10億美元還要留一部分用於國內的軍備和其他零零落落的開銷,真正能用於股市投機的只有8億——而他簽了協議、付了定金的工業設備購買合同後續履行金額還要39億呢,即便將來跳樓價甩賣也不夠買。
換而言之,孔蒂尼表面上看很有錢,實際真缺錢,為了錢的資本家是什麽招數都敢使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