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十月上旬，隨著法國人1億美元到位，聯合石油帳面上已有了近1.7億美元的現金資產，同時估值達到了5個億，雖然聯合集團的股份在這個過程中不可避免地從100%稀釋到65%，但依然擁有絕對控股的地位。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算法，背後生意外界是不清楚的：最先哄抬市價的標準石油和德士古石油得到了大筆訂單——勘探服務、鑽機、油管、機械設備等，價值2000多萬美元。聯合集團不但把阿爾及利亞的油田設施訂單發了出去，還一口氣發送了利比亞油田乃至答應蘇聯設備的訂單。

  換而言之，這兩家雖然表面上掏出了6000多萬美元，但其中有2000多萬是用各自公司產品和服務衝抵的，實際付出沒這麽大，但這樣兜了一圈之後，資本市場上就很好看——聯合石油的估值提高了，兩個股東的股份價值提高了，獲得的訂單又讓這兩家公司年度財務報表好看了不少，連帶自身估值也有提升。

  這都是花花轎子人人抬的道理，孔蒂尼和安東尼奧當然會選擇這種雙贏模式。

  法國石油公司雖然沒撈到訂單，但因為他的股份是法國三大銀行在背後支持的，所以必須服從三大銀行的指示——這才是法國金融寡頭控制工業命脈的奧秘所在，法國工商企業幾乎逃脫不了這個下場。

  法國銀行界們獲得想要的結果：聯合集團額外貸款1億美元，年息5%，以油田股份作為抵押，同時又向三大銀行控制的其他工業集團采購了1500多萬美元的機器設備，小部分聯合集團自用，大部分會出口到蘇聯——扎卡裡亞擔心的設備不足問題就在這個體系下解決了。

  而拿到這筆貸款的聯合集團也有了余力向紐約銀行界清償利息和本金，美國之行的貸款差不多都到了一年，需要歸還部分貸款和一年共計600多萬美元的利息。收到利息和部分本金之後，華爾街當然也十分高興，這說明聯合集團的財務是完全健康且可持續的，於是很快又進行續貸，一部分以增值後的股票質押——過了一年，這些股票持續上漲，銀行家們同意提高抵押規模，一部分以聯合集團手頭尚持有的聯合石油股份作為抵押。

  到10月中旬之際，隨著殼牌石油和英伊石油談判的停擺，聯合集團手裡捏著的股份大多數已抵押給了美、法銀行系統，換回來的是2億多美元，四分之一變成訂單停留在貸款發放國，四分之三讓孔蒂尼塞到了聯合銀行，準備回國馳援——由於大興土木，廣開基礎投資，聯合集團到10月份的虧損就超過了4億裡拉（差不多2000萬美元），另外還有很多貸款利息、債券利息需要償付，至少需要開銷掉3000萬美元。

  好在這一筆貸款入手，再加上聯合石油帳目上的現金，刨去各種利息和費用窟窿，孔蒂尼手頭仍有將近2.5億，前所未有的寬裕，這就為三橫鐵路建設提供了充足的資金。

  不過這些好消息的背後，也有一條壞消息傳來：法國三大行的另一項任務，打通與阿爾及爾的鐵路聯系，輸油管道鋪設和阿爾及爾港口疏浚擴大遭到了阻力——法國政府不是不同意這些項目，但借機索取了很高的過路費、特權費和建設費，第一次談判的消息是開價3000萬美元，第二輪談判開價要5%的過境原油數量。

  “問過那位司長了麽？有什麽問題？”

  安東尼奧解釋道：“他私下偷偷摸摸告訴我，兩個原因，第一，由於油田規模很大、經濟價值可觀，法國政府對上次62：38的分配比例感到不滿，很想多拿一些，苦於沒有合適理由，便提出了這條限制；第二，是英國人在串聯其他法國財團，想利用他們迫切分一杯羹的願望來侵蝕我們的利益。”

  “三大行自己是什麽態度？他們也有股份在裡面！”

  “三大行暗示我們對法國政府做一些讓步，比如再讓出2個點，然後象征性支付500萬美元，他們就可以運作了。”

  “我看有貓膩。”

  “貓膩肯定是有的，三大行在其中的態度很曖昧，他們一方面是股東，有為自己謀求利益的願望，一方面又和法國政府千絲萬縷，需要給政府一點兒甜頭；另一方面又不願意英國人插手法國的石油基地。”

  “英國人的態度也不完全是為了經濟利益……”孔蒂尼冷笑道，“英國人原本控制著歐洲石油供應，聯合石油大發現以及巴庫原油引進使得我們在歐洲石油供應體系上扯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領袖告訴我，他們得到可靠情報——英國派人去利比亞部落武裝煽動鬧事，另外也派人去阿爾及利亞煽動鬧事，總而言之一句話，希望聯合石油的兩片主產地不能順利開工，就算開工也不能大規模供應原油！”

  “這根大不列顛攪屎棍！”安東尼奧憤憤地罵了一句，“阿爾及利亞我們暫時還鞭長莫及，要不要再委托三大行疏通一下，2個點還是可以讓的，實在不行，3個點。”

  孔蒂尼搖搖頭：“安東尼奧叔叔，我讓不起啊……阿爾及利亞石油公司可開采量將近20億桶，2個點就是4000萬桶，3個點就是6000萬桶——這都是至少值5000萬美元的大買賣，如果我隨隨便便讓2-3點出去，你信不信，明天法國陸軍部又會找上門來，以幫我們剿滅阿爾及利亞武裝、維護油田治安為由索要好處，今天這個來，明天那個來，我們能讓出去多少？”

  “可是……”安東尼奧楞了一下，“您不是額外同意給意大利陸軍讚助2個點經費麽，為他們在利比亞的行動提供獎金？”

  掩蓋在阿爾及利亞的喧囂下，利比亞開采合同也在一個月前和意大利政府簽署了，雙方按60：40比例分配原油產出，聯合集團額外掏出2%的原油供利比亞剿匪經費，同時墨索裡尼獲得了6000萬裡拉原始股，聯合集團、墨索裡尼、陸軍部大家皆大歡喜。在各方勢力權衡和相互較勁的情況下，法西斯蒂元老阿蒂利奧·特魯茲出任利比亞總督，並將帶領2個師兵力增援利比亞。

  “意大利不一樣，這是我們自己的軍隊，將來就是我的軍隊，這些犒賞，早點給還是晚點給都無所謂……”齊亞諾一攤手，“可我不想給法國人，我出錢供法國人更新裝備、提高戰鬥力，將來威脅意大利？這是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

  安東尼奧啞口無言，現在少爺一口一口我的軍隊——仿佛他將來一定是意大利首相似的，他感到很好笑，不過再仔細想想，年輕人大概也只有少爺有這個底氣喊了吧？

  “那阿爾及利亞怎麽辦？不鋪設管道、不疏浚港口、不建設鐵路線，怎麽把開采出來的原油運出去？用卡車會瘋掉的，有多少卡車都不夠！”

  “當然不能用卡車……”孔蒂尼笑笑，“還是用管道和港口，不過，要換個方向。”

  安東尼奧目瞪口呆地看著孔蒂尼掏出地圖，然後在上面勾勒出來——一條輸油管道越過阿爾及利亞和利比亞邊境，然後向北延伸，直達的黎波裡。

  “您的意思是，從利比亞走，然後從的黎波裡離開？”

  “我在圈定開采區塊時就考慮過運輸問題，所以區塊全部都集中在阿爾及利亞與利比亞邊境附近。到阿爾及爾固然是一條路，但到的黎波裡也是一條路，兩條路路程幾乎差不多，成本我看也差不多，法國人如果不願意，我們就從的黎波裡走。”孔蒂尼哈哈一笑，“您還記得我們簽署的協議是怎麽約定的麽？港口交貨，但沒寫死哪個港口，法國人滿心以為是阿爾及爾——這是他們的思維誤區，誰告訴他們一定要走阿爾及爾？”

  安東尼奧讚歎不已：走利比亞線路就簡單多了——這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嘛，就算要出錢，也就是象征性意思意思，少爺肯定又會把左口袋右口袋理論掏出來。

  “還有一個好處：30年後開采權到期，法國人如果想要繼續出油，就依然要走利比亞管道，這時候他們就要權衡了，究竟是給我們交錢利用現有管道還是另起爐灶？”

  安東尼奧點頭稱是。

  “其實還有一個隱含的好處……”孔蒂尼小聲地在地圖上敲了敲，“資料顯示這一片下面也有油田，等阿爾及利亞通往的黎波裡的港口路線完工後，這片油田就可以直接連上現有管道走的黎波裡這條線，出油速度會非常快！到時候錫爾特灣的石油走班加西這條線，其他地區走的黎波裡這條線……您說，我要把這兩個港口建設成為7萬噸級停泊地，到底是不是過分誇張了？”

  安東尼奧讚歎不已，提了最後一個擔心的話題：英法如果煽動部落鬧事怎麽辦？他對意大利軍隊的戰鬥力可不太看好。

  “我會組建軍隊，擴大編制，到時候領袖會同意的，至於人員……”孔蒂尼笑笑，“明後天就會有人來和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