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裡奧再次來到辦公室時候，他愕然發現整個畫面全部改變：臆測中那劍拔弩張的場面根本沒出現，反而三人一起有說有笑地商量公司下一步方針，看上去分明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

  更讓他凌亂的是：維維安的父親、總部設在那不勒斯的南方銀行行長弗朗西斯科搖身一變成了即將掛牌的聯合銀行行長——說起來是自己不折不扣的手下，另外還聽說集團打算從南方銀行貸款2億裡拉，利息8%。

  最讓他震驚的是孔蒂尼不經意間提了一嘴：讓他過兩天和弗朗西斯科去辦理一下股權變更手續，從對方手中拿600萬美元，然後把10%的集團股份變更登記在維維安名下。

  南方銀行這筆貸款他很快想明白是為了支付挖走弗朗西斯科的轉會費，但給維維安10%的股份是什麽意思？600萬美元絕不可能換10%股份，5%都換不到，就算孔蒂尼因為不能和維維安結婚而要補償對方，也不至於要拿出這麽多——上床這件事在意大利不算太大問題。

  孔蒂尼尷尬地笑了笑：這件事其他人都可以隱瞞，唯獨裡奧這種知根知底的同學不能瞞，現在瞞了，今後後患無窮——對方會認為你對他不交心。於是他一邊掩飾地喝水，一邊對裡奧示意，並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噢……”裡奧這下明白了，感情總裁閣下不但真擦槍走火，還把人家肚子也給搞大了，再仔細一想，孔蒂尼才回來幾天，如果是這幾天的事根本不可能查出來，那就說明最早也是去美國前就發生的事，聯想到前兩天維維安突然在電台裡發表聲明：說自己面臨畢業，需要靜心撰寫畢業論文，將在新年過後停止播音直到明年9月重新復出。這個消息據說還引起了一些粉絲惋惜，將前後聯系起來思考，裡奧終於全想通了。

  他諷刺地點點頭，朝孔蒂尼豎起大拇指，讚揚總裁先生“乾得漂亮！”對方呲牙裂嘴地笑了，從未有過的狼狽……

  不過裡奧諷刺歸諷刺，心底很欣賞孔蒂尼這種負責任的舉動，雖然維維安家世也不俗，可真要是總裁先生吃乾抹淨當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對方也不能拿他怎麽樣，就算為了維維安的名聲考慮也不敢鬧得很大。想來想去，總裁和維維安大概是真愛，只是不能結婚給名分——不能給名分就只能給錢嘍！這種隱秘的事也不瞞著自己，說明真把自己當自己人看待。

  裡奧出去時還在焦慮：維維安是比自己低一級的學妹，孔蒂尼是比自己低兩級的學弟，他作為學長，偏袒哪一個都不好，但要找合情合理的解決辦法，他腦瓜子都想疼了也找不出辦法，現在看來完全多慮了，總裁先生解決問題的辦法很迅速，不但一下子就擺平，還把不能過門的老丈人也挖了過來，真是典型的霸道總裁風格。

  很快他的嘴角就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忽然想到，維維安這件事很快阿德裡亞娜也會清楚，這頭對付了一個，另外這個恐怕也要如法炮製——總裁閣下的真愛有點多啊！

  他還在胡思亂想這點兒女之事，聯合銀行行長弗朗西斯科先生已進入了角色，侃侃而談道：“我覺得聯合金融光是目前4家子公司還不夠，有必要設立一家小額信貸公司，專門用於承接聯合銀行的部分業務。比如說，聯合摩托很暢銷，很多年輕人喜歡，但他們恐怕一下子還無力支付，我們可以利用消費信貸公司提供分期付款的方式，我相信聯合集團今後不會只有摩托一款產品，汽車、家用電器等都可以納入該范疇；又比如聯合獎學金發放和您剛才提到的中高等院校學生助學貸款，也可以通過小額信貸公司走；甚至我覺得聯合集團內部員工住房按揭貸款也可以通過這個渠道走，聯合銀行隻負責處理外部客戶的住房信貸……”

  安東尼奧滿意地點點頭，聯合銀行行長可不是一個簡單的職位，必須要有能力和人脈，同時還要具備較高的忠誠度，這樣的人選是不好找的，他原本考慮來考慮去，大概只有自己的兒子勉強可用，可兒子一來目前在輔佐老齊亞諾，二來他原來只是西耶那銀行利沃納分行的行長，雖然西耶那銀行比南方銀行規模大，但畢竟弗朗西斯科是總行行長，兒子只是分行行長，眼界、能力、人脈、手腕還是要差一些的，別的不說，這個資歷就是大問題。

  但孔蒂尼用劃撥維維安股份的方式，一下子就把這個“事實嶽父”給捆綁住了，弗朗西斯科畢竟只有維維安一個女兒嘛！

  “對了，目前意大利存款利息是不是普遍只有3.5%？”

  “小銀行可以給到這個水平，大銀行很多只有3.1-3.25%，南方銀行給的是3.2%。”

  “我想把聯合銀行的存款利息提高到4%以上，加大存款吸收力度。”孔蒂尼問道，“您覺得怎麽樣？”

  弗朗西斯科一皺眉頭：“您是希望通過這樣來為集團籌集更多資金？”

  “是的，聯合集團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我需要大量資金，大量不會因為短期市場波動而波動的資金。”孔蒂尼笑笑，“聯合集團永遠都不會上市，所以我需要一個可靠的融資平台。”

  “這樣做有兩個風險：第一，銀行界的仇視，貸款利率目前不可能再持續走高了，負債端成本上升將擠壓他們的空間；第二，對金融體系的衝擊——無風險利率中樞上升會帶來一系列市場效應，相當於變相加息，債券、信貸都會引起大幅度動蕩，我不敢確認央行是否會插手。”

  “第一個風險不要理會，仇視就仇視吧，他們空間擠壓了我才好去收購他們，至於第二個……”孔蒂尼笑笑，“這是市場行為，財政部和央行不會管的，我上面有管他們的人。”

  弗朗西斯科楞了一下，他現在也想通了為什麽孔蒂尼不能娶維維安的道理——不然上面有人這塊招牌就打不響了。

  裡奧插嘴道：“可是加萊，這樣不行，就算你能通過聯合銀行籌集大量資金，根據商業銀行法，為規避風險，對同一個客戶的信貸不能超過該行信貸總量的10%，就算特殊情況下予以突破，也不可能突破多少。”

  弗朗西斯科笑著搖搖頭：“這條規矩是有漏洞的，真想突破很容易。”

  “怎麽突破？”

  “第一，聯合銀行可以購買聯合集團優先股，可以無條件為聯合集團公司債貼現，這裡至少可騰挪8-10億裡拉空間；第二，聯合銀行可以為聯合集團供應商提供預售信貸；第三，聯合銀行可以為聯合集團員工提供虛擬股份化信貸；第四，聯合銀行可通過國外銀行對聯合集團進行委托轉貸……”弗朗西斯科一下子報出了一大堆名詞，笑道，“只要上面有人，這些擦邊球全都不是問題。”

  優先股、公司債貼現、委托轉貸裡奧都懂，但預售信貸和虛擬股份化信貸兩個名詞讓他困惑不已。

  “所謂預售信貸，就是聯合銀行放一筆款子給供應商，供應商用貨物清償，然後聯合集團再從聯合銀行這裡完成貨物購買。”弗朗西斯科解釋道，“原本在正常商業信貸流程中，貨物是供應商獲得銀行貸款的抵押物，只有無法償還時才用抵押物清償，但在這裡事先就約定用貨物衝抵貸款，所以談不上違約。實際上聯合銀行根本看不著貨物，也不用費盡心機保管、查封貨物並變現，他只要有聯合集團的同意函件，就可以先行提供一日貸款給供應商然後清償。”

  這樣一來鏈條就變得很詭異：供應商與銀行間雖然是借貸關系，但發生期只有一天，不用利息就可交割完成；而從供應商處拿到貨物所有權的銀行與聯合集團間卻變成了買賣關系，嗯，付款時間長達180天或365天的買賣關系——又沒人規定買賣帳期必須是多少，只要買家多付點錢（利息錢），銀行也可以接受的嘛。

  “所謂虛擬股份化信貸，就是聯合銀行向員工提供一筆款子，供他向聯合集團購買虛擬股份，規定該股份為C類股份，與傳統的A類優先股、B類正常股有所區別，每年單獨分紅後清算……”

  弗朗西斯科笑了起來，“其實就是銀行把貸款通過員工途徑轉移到聯合集團，所謂分紅不過就是員工年底該拿的獎金，清算前後價格的差異等於貸款利率，一清算，信貸和股份便立即消失，員工身上沒有股份也沒有負債，他拿到手的只有按照工作業績得到的獎金——名稱叫分紅。當然不用每個員工都參與，核心層、管理層員工參與下就好。比如裡奧董事長可以貸款1億裡拉購買虛擬股份，年底你還1.05億裡拉給銀行即可，而聯合集團發給您的肯定超過1.05億裡拉，差額部分就是您該拿的年度獎金。實際上1億也好，1.05億也好，您根本摸不到手，都是銀行戶頭間直接轉來轉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