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緩緩劃過了7月，熱那亞號不疾不徐地在大西洋深處縱橫，孔蒂尼終於可以借著這個機會靜下心來好好思考聯合集團的未來發展。

  郵輪上的生活異常平靜，在最初新鮮感過去後，日子就有些單調起來——這可是霸道總裁把持的跨大西洋郵輪，遍布警衛，關卡重重，不是頭等艙的客人連上面都過不去，哪有那麽多不起眼混混前來招徠是非？

  倒是最開始每天還有其他幾個頭等艙的客人前來搭訕、寒暄，希望能和聯合集團套套近乎——一個企業集團鬥垮了社會民主黨這種老牌政黨，這是意大利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壯舉，居然被一個21歲的年輕人辦到了，除了有逆天的運氣之外，能力當然不容低估。

  孔蒂尼沒空接待這些人，倒是安東尼奧閑著無事和這批上了年紀的客人還能談得來，甚至還達成了好幾筆優先股買賣：雖然最大的也就2000萬裡拉，最小的只有500萬，股利是5%，總數不到5000萬裡拉，但何嘗不是一個好的開始呢？

  所以，當7月6日孔蒂尼接到裡奧發來電報，說有一筆2000萬裡拉轉貸遇到一些麻煩，對方銀行表示最近銀根較緊，這筆款子可能需要收回而無法轉貸時，2000萬裡拉後大概還有5000-6000萬裡拉麵臨轉貸，孔蒂尼並未放在心上，寬慰道說沒關系，如果資金緊張，可提前使用原定10月份要支付給德國財團的那600萬美元。

  安東尼奧因為剛剛談成幾筆優先股，同樣也不認為2000萬裡拉是個大數字——他跟著孔蒂尼之後經手的錢多了，幾千萬裡拉似乎有點不太放心上了，他更關心的是孔蒂尼在船上擬定的未來三年發展計劃。

  “少爺，您要去開采石油？”安東尼奧皺著眉頭道，“去哪裡？”

  “利比亞。”

  “那裡有油田？”安東尼奧楞道，“我怎麽沒聽說？”

  “您當然沒聽說……如果您聽說了，這件事就會變成眾所周知的事實了。”孔蒂尼壓低聲音道，“事實上，利比亞不但有油，還有個不算小的鐵礦。”

  “真的？在哪兒？”

  孔蒂尼掏出利比亞地圖，指著北部的錫爾特盆地道：“這裡有油！保守儲量超過20億桶。”

  實際上孔蒂尼這個數字是大大縮水了，利比亞的石油儲量何止20億桶，再加20倍都不止，不過那樣說出來會嚇壞安東尼奧的。

  “少爺，我很好奇，您從哪裡得到的情報……”

  “嚴格說來不算情報，而是當初法國人留下的一點痕跡……”一問到消息來源問題，孔蒂尼立即顧左右而言他，指著地圖上中東部的山脈地段把話題轉移開去，“這裡有個鐵礦，不過我很猶豫，我認為開采意義可能不大——至少現在不大。”

  安東尼奧理解孔蒂尼的想法：開采資源並不是找到資源就算數，還要綜合考慮多種因素，包括交通、人口、社會安全等。如果不懂，只要看一下地圖就好——錫爾特盆地好歹還非常靠近錫爾特灣和班加西，只要修築一條不長的鐵路並比用班加西的港口就可以北運，而鐵礦要想運出來，沒有800公裡的鐵路修建根本完不成，光是這條路就能把這個礦給拖死。

  “我的想法是鐵礦這件事不急，意大利總共才120萬噸鋼產量，就算在未來5年翻一倍，也就只有250萬噸，從德國或瑞典進口綽綽有余，價格肯定比從利比亞開采便宜，但石油地位就不一樣了，德國、法國、意大利都缺少石油資源，現在一方面靠羅馬尼亞油田，一方面靠中東伊朗或美國原油供應，很容易被切斷，必須尋求一個穩妥的供應地點，除了羅馬尼亞，利比亞就是離我們最近的供應基地。”孔蒂尼笑笑，“您想想看，今後戰爭需要用到海量的坦克和飛機，無一不是吃油的怪物，而海軍就更不用說，燃煤軍艦一去不複返了，一旦意大利被切斷石油供應——海軍那些昂貴的大玩具只能在家裡趴窩了。”

  安東尼奧臉色凝重地點點頭：“真要打仗？”

  “5年、10年或許打不起來，但15年後就說不好了，德國現在這個情況您覺得德國人能服氣麽？”

  被這麽一提醒，安東尼奧忽然想起了監獄裡關著的希特勒：“你是說阿道夫？”

  “類似阿道夫這樣的政治家，原本社會地位可能不名一文，但魯爾區這件事一出，魏瑪政權大大失分了……”孔蒂尼笑笑，“希特勒這樣一個奧地利人，根本就不是德國主流政治人物，但現在他和國社黨憑借武裝暴動、宣布成立政府的行動在德國人心目中成了英雄，如果下次搞公開選舉，只要他打出招牌——請投慕尼黑的民族英雄一票，您覺得德國人會不會為此癲狂？最起碼在聯合集團工作的德國人身上您就可以看出來，不管信仰、學歷和家庭出身如何，提起魏瑪政府都是咬牙切齒地痛恨。一個政府遭到這麽多民眾痛恨，您認為他的壽命還有幾年？我看10年都保不住！”

  “您很看好阿道夫這位朋友啊……”

  “我對他很有信心，他現在正在寫書，這本書出來後就會成為劃時代的作品——文學修養談不上，但對於在黑暗中摸索的德國人民來說不亞於一盞指路明燈，當然，也可能最後上台的不是阿道夫，但這有什麽關系，我們只要知道英法這層國際協調體系維持不了多久就是。因為連美國都在暗地裡拆台，光靠兩個過氣的老牌帝國，怎麽可能控制全球？”

  兩人扯了一大通國際形勢，最後重新把目光聚焦到利比亞來，安東尼奧的顧慮主要有三點：第一，這個油田的規模是不是如傳說的那麽大，至少要有200萬噸吧？否則開采沒有意義；第二，利比亞現在還陷入戰亂，意大利名義上擁有利比亞，但只能控制包括的黎波裡、班加西等海岸上幾個大城市，內陸地區無法企及；第三，如要投入多少資金才能把這個油田開采出來。

  “關於規模，很簡單，派一個勘探隊去就可以了，我認為200-300萬噸肯定沒問題，初步經濟價值是有的；第二個問題必須要和領袖匯報，他其實也對利比亞的亂象不滿，希望盡快穩定下來，如果有油田這個利好消息刺激，我深信一定會促使他下定決心——我覺得巴爾博叔叔可以大展身手；第三個問題其實就是錢的問題，我想把油田和港口的鐵路聯系起來，同時再修建一條與沿海公路近乎平行的，連接的黎波裡和班加西的鐵路，另外還要把的黎波裡和班加西的港口疏浚和擴大一下，至少要能夠停泊8萬噸級的船舶……”

  “這麽大？”安東尼奧大吃一驚，“現在貨輪普遍只有1-2萬噸啊……”

  “需要這麽大。”孔蒂尼笑笑，“您以為一旦我們在利比亞落子，英法在戰時會無動於衷麽？他們肯定要來破壞，這兩個港口疏浚、擴建後就是給意大利海軍準備的，除了港口，還要在內陸地帶建設大量的機場——以陸製海、以空製海，等到時候把馬耳他一推，英國佬的地中海艦隊還能首尾相顧麽？”

  安東尼奧無奈地搖搖頭：少爺一天軍校甚至一天兵都沒當過，滿腦子都是打仗、軍事、戰略，這腦子不知道怎麽長的，甚至還能提出製空權理論並被杜黑這樣的大家所接受，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這是一筆很大的開銷，我預計至少要投入2-3億美元，好在不用一次性投入，我們還有時間……法國人給我們的那堆德國破爛，很多都可以用在這個方面。”孔蒂尼笑笑，“聯合集團的基建才剛剛開始，未來將以令4000萬意大利瞠目結舌的速度推進，鋼鐵、水泥、玻璃、磚瓦有多少要多少。”

  “可從哪裡去搞2-3億美元呢？”安東尼奧憂心忡忡地問道，“意大利國內不可能給我們投入如此巨大的款項，政府也指望不上，現在財政還是赤字，領袖甚至還指望您分潤給他一些呢。”

  “靠美國人！”

  “美國人？股票？”

  “對，就是股票！”孔蒂尼大笑起來，“安東尼奧叔叔，您幾天沒關注股市了？”

  “有一段時間了……”安東尼奧找來最近的美國股市行情電傳文件，看了之後驚叫一聲，“美國人瘋了！”

  1924年的大牛股——美國無線電公司股價在最近3個月出現飆升，1923年底還掙扎在不過2.5美元一股水平的該公司股票，不過短短半年功夫，到7月份時已突破25美元大關。

  安東尼奧的心“砰砰”跳個不行，他知道在聯合集團8000萬股票頭寸中，美國無線電一共有400萬股，投資平均成本才2.34美元——光這一筆就可以收割走1億美元，除了美國無線電，其他諸如通用汽車的表現也很扎眼，8000萬美元的頭寸已膨脹到2億多美元了。

  “我可以和您打個賭……等我們到了紐約，這支股票至少能超過30美元，到今年聖誕節，最起碼突破60美元。”孔蒂尼神棍似地來了一句，“美國真是遍地黃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