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集團的虧損就算媒體不報道，工商界和銀行界有識之士也看得清清楚楚——從來沒見過花錢如此大手大腳的企業，也沒見過投資到如此眾多毫無意義、毫無商業價值項目上的行為，但他們不是迂腐之人，對這種行為有自己的看法和評價。

  教宗認為聯合集團底盤扎實，政府扶持力度強大，未來看前景看好，所以才敢放心大膽地把3000萬美元投進來；意大利各貸款銀行則認為聯合集團擁有很多優質資產，還有政府無形擔保，又有教宗這筆款子打底，應該可以放心；其他與聯合集團打交道的公司認為聯合集團付款爽快，背景雄厚，這種公司帳面上暫時虧損一些有什麽了不起，還能拖欠我們那幾十萬、幾百萬裡拉不成？所以放心大膽提供原材料和服務。

  孔蒂尼的背景不可小視，他不僅是老齊亞諾唯一的兒子，還和墨索裡尼走得很近——隱隱約約是政治繼承人和未來女婿，投資看什麽？看長遠！看眼光！真等到孔蒂尼爬上位置還能巴結得起來麽？特別是三軍武裝和《泰晤士報》的調侃新聞一發，更多人恍然大悟，聯合集團儼然就是個青年政府——借款給政府還考慮盈利不盈利？政治目的壓倒一切！

  這種公司在英、法、美這種民主體系下是不可能存在的，德國也不可能有，只有意大利這樣的列強和獨特土壤才能養出這樣的奇葩公司——全歐洲、全世界別無分號。

  孔蒂尼的魅力也不容小覷：理論有高度、學術有水平、文章寫得好、演講全控場，更關鍵的是理念很活，很多經營方式和體系在傳統思維上挖掘了創新價值——好壞姑且不論，但至少不是個墨守成規的好好學生。而且他沒有年輕人的浮誇和窮奢極欲，對個人享受不太注重，身邊也沒什麽緋聞，兩個青春主播這種不叫事——意大利政治家背後要沒兩個女人敢出去露面麽？肯定被民眾認為魅力不足。

  不過很少有人知道聯合集團雖然在報表上虧損了2億裡拉（1000萬美元），但在美國股市上已收獲了500萬美元浮盈，光一月中下旬這波漲勢就為孔蒂尼帶來了200多萬美元進帳，再加上投機德國馬克危機那收獲的1500萬美元，實際上到1924年1月末時不是虧損1000萬，而是盈利1000萬美元——無非信息不對稱隱藏在其中看不出來。

  這也是孔蒂尼堅持不讓聯合集團去IPO的原因：一公開上市，報表就要公布，這樣有諸多秘密甚至還要幫政府隱匿部分帳務的企業怎麽可以上市？

  不過今天孔蒂尼卻眉頭緊皺，他在意的不是虧損，而是吉安和戈林兩人聯手給他帶回來的消息：到目前為止，國社黨總共有2000多人被捕，被捕的突擊隊員不少於30個，另外有37人（含戈林）通過各種渠道和途徑逃到了羅馬。

  “總裁，我們打聽過了，魁首被關押在柏林郊外的監獄裡，是單獨牢房，看守很嚴密，其他牢房有幾個突擊隊員，還有赫斯……”吉安道，“我們想辦法疏通了關系，獄方很同情魁首，給他不錯的生活待遇，但提醒我們魏瑪政府那邊的輿論對他很不利，很可能要判處死刑。”

  一聽到“死刑”這個字眼，孔蒂尼的手就忍不住握緊了：歷史上啤酒館暴動未遂，所以希特勒才被判處了5年，最後不到8個月就釋放了，這次自己支持的力度太大，不但把暴動搞成了，還狠狠抽了西克特一巴掌，事態就向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錢送到位了麽？”

  “到位了，監獄裡從典獄長到獄警，全拿了美元，拍著胸脯保證魁首安然無恙，會得到最好照顧，不會遭罪，他們現在知道魁首是您的朋友，更加客氣。”吉安道，“不過審判結果不是他們能控制的，建議我們盡快想辦法。”

  戈林可憐巴巴地看著孔蒂尼——他自己也是通緝犯，壓根不敢在德國露臉，隻一個勁嘟囔：“加萊，您要救救魁首啊，不能讓他死，不能讓他死啊……”

  “安東尼奧叔叔，您和德國方面疏通得怎麽樣？”孔蒂尼操起電話問道。

  “疏通過了，情況很不理想，那些寡頭表示艾伯特和西克特非常憤怒，其他人都可以不死，你那個朋友——阿道夫·希特勒一定要死！沒有商量余地。”

  孔蒂尼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這樣不行，這個人必須保住！”

  “少爺，我理解您的心情。要在意大利，這樣的人別說一個，100個咱們都保得下來，但德國不行，咱們有力使不出來，又不能通過政府去施加壓力——本來艾伯特他們就懷疑和我們煽動、慫恿和支持有關。”這時候安東尼奧顧不上指責孔蒂尼去德國亂放火了，他其實很想問這樣有什麽必要，但一想到孔蒂尼辦事天馬行空，就不多干涉，反正就損失幾十萬美元的事，花錢買個教訓也好。

  “這個人我一定要保……您替我約見一下德國工商界的巨頭，我來說服他們。”

  “您要去德國？”

  “對，要去……阿道夫3月15日就要公審，必須在公審以前把事情搞定！”孔蒂尼咬牙切齒道，“無論如何，這個人不能死！”

  “您不會要派勇敢者吧？”安東尼奧楞了下，忽然冒出一句。

  “不行，不能這麽做，必須讓阿道夫接受審判並完成全流程，如果劫獄，他的政治名聲就全毀了，必須堅持下去，哪怕判無期徒刑也可以，唯一必須保證的就是不能死！”孔蒂尼斬釘截鐵道，“吉安，你安排一下，我們過3天走！”

  三天后，也就是2月9日，孔蒂尼出現在了關押希特勒的監獄，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加萊，在這種時刻你來看我，我感到非常高興，我十分感謝你為德國革命、為我所做的一切，你是我們真正的朋友和同志，我會永遠記住這一點。”

  “阿道夫，你不要放棄，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我會把你救出去！”

  “不，沒用了，檢察官已提審過兩次，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暗示我要死——艾伯特和西克特不允許我活著！”

  “不，您不要放棄，我有辦法！”

  “真的？”希特勒的眼神忽然放出異樣的光彩，他雖然不怕死，但也不想眼睜睜去死，他很清楚，民間對他的支持力度是很大的——換而言之，只要不死，一旦出去，他的前途將不可估量。

  “真的，你放心，我有辦法！”孔蒂尼眨眨眼，“意大利多少困難的局面我都應付過來了，德國這種事我相信我也能辦！”

  “那太感謝您了！”希特勒問道，“你要發動群眾？”

  “這不可能，我沒這麽強的號召力，艾伯特也不允許我這麽做。”

  “通過意大利政府施加壓力？”

  “也不可能！這事情領袖不方便出面。”

  “那用什麽？”希特勒已有90%絕望了，但最後抱著一線希望問道。

  “用錢砸……把你的生路砸開！”

  “用錢？”希特勒腦子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艾伯特和西克特能認錢？”

  “他們不認錢不要緊，會有認錢的人……”孔蒂尼笑笑，“您放心吧！我會用數不清的錢把他們砸暈！”

  霸道總裁還真是說到做到，第二天，他在安東尼奧陪同下秘密會見了德國各大工業寡頭，包括克虜伯、西門子、法本、奔馳等6大巨頭的代表悉數在座——現在大家承認聯合集團有資格和他們平起平坐，10萬工人的意大利國策集團總裁可不是個小人物，不過一把手是不可能出席的，孔蒂尼畢竟只是個21歲的年輕人，這點大家心裡都有數。

  “諸位，情況就是這樣，這位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我一定要保住，不管怎麽判，只要讓他留一條命就好。”

  “齊亞諾先生，您的意思我們都了解，實際上幾天前安東尼奧先生就表達過這層意思，我們也接觸了政府和軍方，他們態度很強硬，沒有商量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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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啊，國社黨鬧得太厲害了，讓防衛軍和政府下不來台，如果連希特勒都不死，這件事政府掩蓋不過去……”

  “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所以請諸位幫忙想辦法……”孔蒂尼微微一笑，“為表示誠意，聯合集團將拿出1000萬美元向你們購買有關工業設備和產品，希望你們繼續向政府和容克施加壓力，直到達成這個目標。其實判處無期徒刑完全可以了，為什麽一定要殺人呢？”

  各大公司代表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搖搖頭：1000萬美元不少，尤其在魯爾區被佔領這個非常時期，1000萬美元購買設備和產品能保住很多企業的生產線和員工隊伍，但眾人一想到艾伯特政府的態度就退縮了。

  “2000萬！”孔蒂尼豎起2根手指。

  有人意動，有人搖頭。

  “3000萬！”

  好幾人眼光透著熱切，但依然沒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