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表示對聯合航空和孔蒂尼這個弟子的支持，航空大臣杜黑也到現場視察，雖然熱火朝天的建設局面讓他很滿意，但看過這些萬國牌飛機後他就清楚了：陸軍部大概把所有非意大利產的大戰飛機全出清給孔蒂尼了，至於聯合航空能不能接下、接下後能不能運作、運作後會不會虧錢對方根本就不予考慮。面對這個局面，他頗為無奈，不好意思地說：“加萊，難為你了，是我沒事先溝通好……”

  “老師，您別內疚，我覺得挺好。”孔蒂尼微微一笑，“對一支軍隊來說，維持這種體系繁雜、配件奇缺的裝備顯然是一場災難，戰爭中就更不堪設想，簡直是所有後勤單位的噩夢。所以陸軍部做法是對的，雖然他們很快就要將空軍獨立剝離出來，但他們並沒有對此撒手不管，而是動了一番腦筋，既然是甩包袱，當然要甩得徹底、甩得全面些，我不覺得他們有什麽錯誤。對一個民用航空公司來說，維持這樣規模和體系的機群也是不可想象的，這會極大地增加成本。

  但聯合航空不是普通的民用航空，它是融第二空軍、民用航空、航空培訓、飛機制造、航空俱樂部於一體的新型航空事業，這麽多不同種類的飛機就給了我很多選擇。從維護和保養來說，多種類飛機顯然會極大考驗機械水平；從訓練培訓的角度說，學員和愛好者們可嘗試不同風格、體驗不同樂趣；對有志於邁入向航空器製造的我而言，深入了解這些外國飛機有利於更好地把握技術發展的趨勢和未來變革方向。

  歸根到底一句話，弄這麽多飛機在經濟上是不劃算的，但這個世界上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起碼不是大問題。”

  杜黑忍不住翻著白眼，見過張狂的，沒見過這麽張狂的，老齊亞諾這麽低調的人物怎麽生出這麽個高調得沒邊的兒子來？他不無腹謗地想：這個性倒是和領袖極為相似，難怪墨索裡尼提起來總是讚不絕口。當然他知道孔蒂尼不是在吹牛，這小子在德國投機發了一票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大家都以為是2、3百萬美元，誰敢想前面還有個千萬沒計算在內。

  “既然你說趨勢，又說要介入飛行器製造，你打算第一步從什麽角度著手……”

  “先可以排除掉不能著手的部分。”

  “比如？”

  孔蒂尼走到一架法國產紐波特戰鬥機前，拍拍引擎道：“這是法國人在大戰中研究出來的戰術性能比較強勁的飛機，還首次安裝了機槍同步協調器，但我認為可以排除，上面安裝的土地神 9缸轉缸發動機雖然性能還可以，但發展就到此為止了，將來飛機發動機將是固定氣缸星型氣冷和V型水冷發動機的天下，我絕不會在轉缸發動機領域投入一分錢研發費用。”

  “你似乎比工程師還了解技術，那些技師都還沒敢這麽下結論，上次大戰80%的飛機都是轉缸式……”

  轉缸式發動機一般呈現星形布局結構，工作時氣缸轉動，功率越高轉動越快，雖然可以節約一部分連接裝置，但帶來的巨大慣性和做功浪費是很難克服的，而且隨著缸數增多和發動機重量增加，轉缸會遭遇到天然的上限，後來所有的風冷發動機都變成氣缸固定、活塞運動並帶動漿葉旋轉。

  “您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麽？”孔蒂尼深吸了一口氣，“只有顛覆以往的傳統和主流，才能實現革命性創新，如果大家只在轉缸式上打轉轉，一定實現不了飛躍！”

  杜黑終於被這種氣勢打敗了，無奈地搖頭道：“好吧，你不搞轉缸式我知道了，那麽你想搞什麽？千萬別說你造飛機先要從發動機下手。”

  “老師實在是太了解我了……航空界有兩句話，第一句叫做動力不足外形補；第二句話叫只要動力夠，板磚也能飛上天。”

  “我怎麽沒聽過這句話，你自己杜撰的吧？”

  孔蒂尼發現自己說漏了嘴，連忙圓場道：“這是我初步總結的關於動力、外形和製造的關系，一架好的飛機，外形設計、材料當然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發動機——這才是心臟！另外，從產業協同來看，我先進軍發動機產業也可以和摩托車產業實現互補，畢竟那上面也是有發動機的。”

  孔蒂尼還有一句話沒說：等我將來進軍汽車業，這些發動機設計和生產經驗同樣用得著，沒看奔馳、寶馬、羅-羅都身兼航空與車輛巨頭麽？甚至還能引入到坦克和裝甲車上，這都是有依據的。

  “好吧，你想造什麽？”

  “風冷、液冷雙管齊下，風冷的仿製目標是勞倫斯公司的J-1發動機，液冷的仿製目標是寶馬V發動機，順便再摻雜學習羅爾斯-羅伊斯公司的鷹式發動機。”

  勞倫斯公司的J-1是星形氣冷發動機的始祖，雖然只有200匹馬力，但開辟了轉缸式之外的其他道路，深受美國海軍喜愛，為了幫助這個公司擴大規模、生產更多產品，美國海軍特意撮合萊特公司收購勞倫斯公司，孔蒂尼知道後世大名鼎鼎的一系列風冷發動機如黃蜂、雙黃蜂都是從該源頭起步的；至於寶馬公司的液冷發動機，在30年代以前還小有名氣，能與奔馳產品並駕齊驅，等奔馳開發完成DB系列發動機後，寶馬就逐漸落後，後來終於轉移到風冷發動機上去了，而羅-羅公司的產品目前在航空界很有名氣，更是大名鼎鼎的梅林、格裡芬、軍刀等發動機的前輩。

  “你能引入這些技術資料？”杜黑大吃一驚，“這都是各家公司的拳頭產品，菲亞特公司早就試探過技術專利引進，但並未成功，你確信你要這麽乾？”

  “那是他們辦法不對。”孔蒂尼微微一笑，“勞倫斯公司很快就要被萊特公司收購，對早期發動機的技術專利不會這麽看重，至於寶馬嘛……願意賣就賣，不賣我也不勉強，羅-羅產品肯定不會開放技術許可，那些英國佬連本土企業都不肯放開，又怎麽會對意大利放開呢？”

  “那你怎麽辦？”

  “技術是死的，人是活的……寶馬嘛……法比聯軍馬上要踏入魯爾區了。”

  聽對方說著風馬牛不相及的話，杜黑一愣，隨即回味過來：一旦德國經濟崩潰，類似寶馬這種企業肯定會經歷嚴重打擊，失業、裁員在所難免，到時候就可以放手招攬，有了人還怕沒有圖紙？——這不都裝在腦子裡嘛！

  “至於羅-羅的產品，簡單，現成有鷹式發動機，到時候讓工程師們逆向一下就好了……”

  “孩子，專利法啊專利法，你這麽搞就算寶馬不找你算帳，英國人一定會找上門來。”

  “專利？哦，世界上居然還有這玩意，虧老師您提醒我……”孔蒂尼一拍腦袋，故作驚訝道，“我打算用羅-羅的12缸V型液冷技術思路，用寶馬的設計能力，依托意大利的工業製作典范推出新發動機，這款發動機將是英、德、意三國工業結晶的集大成者，我侵犯了誰的專利呢？”

  “英國人找上門來後你千萬別說我事先沒提醒過你。”杜黑看出來了，這小子哪是不懂專利法，他分明就不想付轉讓費——雖然別人很可能也不想轉讓。

  “差點忘了告訴老師一件事，我以前是羅馬大學法律系的，現在才轉到歷史系，意大利最有名的法官、律師不是羅馬大學就是博洛尼亞大學畢業的，說起來很多都是我學長，您認為他們會站在哪一邊？對英國人來意大利打專利官司，我從不看好，他們願意來我就花錢陪他們玩玩……至於英國國內，反正我從不指望這些東西將來賣到英國去，他們打贏官司也沒用！把我惹火了將來連羅羅公司一並吃掉！”

  他頓了頓，又得意洋洋地說道：“至於德國，他們感謝我來來不及，您要知道德國按規定是不允許發展軍用飛機的，現在如果哄得我開心，到時候我不介意分享一點戰鬥機或轟炸機資料給他們，總比他們偷偷摸摸躲在荷蘭暗地發展好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們在荷蘭和瑞典搞些什麽勾當，老師，我們可是戰勝國！我向英法監管委員會檢舉的話會不會有獎金？”

  聽孔蒂尼義正辭嚴地說出如此痞氣的言語，杜黑真是服了，他可算領教了這個學生的流氓作風——比起領袖來真是半點都不差，甚至大有後來居上的趨勢！當政客真是一把好手！

  他可怎麽也沒想到，雖然造發動機八字還沒一撇，但孔蒂尼的流氓作風很快就要發作了，第一個倒霉蛋就是社會黨秘書長兼國會議員馬特奧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