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關於廣州特區建設條款合同已基本獲批了，廣州政府將全盤接受您的主張，至於您提出的，關於構築連接廣州、深圳、香港三地的火車，只要港英當局不反對，他們也表示支持，此段鐵路管理采用股份公司形式進行管控。”黃新國道，“深圳特區會設立管理局，由中、意兩國選派人員參與，您提出的中國參與人員要能夠掌握英語，有過西方列強受教育資歷和經驗的人充當，對方也表示認可，深圳特區最高管委會主任由目前廣州政府財政部長宋子文擔當，他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博士，學問精深……”

  孔蒂尼點點頭：“宋先生的名字我知道，他不就是常大帥未婚妻的兄弟麽？”

  “對，是他。”

  “他的重心是絕不可能在特區之上的，建議常大帥換個人……”孔蒂尼說了自己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如果要掛名，用其他來頭更大一點的外交官掛名，但實際和我方配合的必須是全身心在這裡的。”

  黃新國壓低聲音道：“其實這是中國的慣用套路，常大帥很重視這個特區，他正在謀求最高領袖的位置，竭力需要向人證明他不僅懂軍事和政治，搞經濟和建設他也是可以的……”

  有黃新國這個活地圖，孔蒂尼就很容易把握其中奧秘了，他笑了笑，點頭道：“這不難，讓常大帥換個更方便的人來，宋先生莫非就沒有弟弟了？”

  黃新國眼前一亮：“總裁，您的指示太重要了。”

  “子文不行？要子良？”常大帥在自己的寓所裡和未婚妻商議——廣州政府是革命政府嘛，自然就不會遵循以前那個舊傳統說什麽新人沒出嫁前不能碰面，現在除了不住在一起，其他時候都已開始“合夥”做生意了。

  “達令，總裁還是很厲害的。”美齡掩口笑道，“他這一提出要熟練掌握英語，有西方列強留學經歷、懂經濟金融財政的條件就把很多人給卡住了，特別是共產黨方面，他們只有很少這樣的人才，自己內部都嫌不夠用怎麽可能派出來？至於汪精衛提名的唐先生（唐紹儀），條件雖然符合，可惜資歷太深了，這畢竟是做過總理的人物，怎麽可能屈尊去做個和縣長差不多的特區管委會主任呢？”

  “等等……”常大帥沉吟道，“你的意見很好！就讓少川先生擔任掛名的管委會主任，讓意大利人出任第一副主任，讓子良當第二副主任！這樣子良資歷淺一點的事就能解決了，汪這裡我也可以交代。”

  “那我去給新國回電報。”美齡笑道，“他是余姚黃家的人，早年我和他見過幾次，當初他從浙江走時據說還是個吊兒郎當的公子哥呢，我一直以為他在意大利和法國鬼混，沒想到已乾出很大的事業了，不但當了利比亞華工總代表，居然還是總裁的中國助理，很能說得上話。”

  “這麽說起來和我還是大半個老鄉呢，余姚奉化一縣之隔啊，你要介紹我好好認識認識……男人就是這樣慢慢成熟起來的，我小時候鬧的笑話還要多。可惜他那個朋友李希，好好地放著家裡萬貫家財不要去和泥腿子們混到一塊搞共產，真令人扼腕歎息。你知道麽？共產黨方面還想派李希去深圳特區工作，他懂英語也留過學，結果直接被總裁打回，說這個人當初在利比亞不辭而別、煽動華工、道德敗壞、絕不可用！”常大帥大笑，“這臉打得很重，李希也是書香門第出身，道德敗壞我不相信，但不辭而別、煽動華工一定有，不然總裁沒事記仇一個中國人幹什麽？”

  “總裁也夠小氣，這麽大的事業，幾年過去了還記得這件事。”

  “總裁年輕啊，過完年才25歲，年輕再加地位高，那就是有脾氣和資本。”常大帥歎息道，“我25歲時正好趕上革命，跟在陳先生後面幹了很多糊塗事。”

  所謂糊塗事，自然就是奉陳其美之命去暗殺陶成章，如果這件事真的是所謂革命義舉，那當初就大書特書了，後來連常也明白不過是同盟會內部爭權奪利，恥於提起並承認罷了。

  “現在你才40，乾事業也不晚啊，領袖不也40多歲才上台的麽？你是赤手空拳乾出來的，總裁父親畢竟是交通大臣，未來丈人又是意大利領袖，全世界有幾個年輕人有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美齡笑笑，“咱們想辦法將來給孩子創造這種條件不就得了？”

  不出意外，由於這番協調，在孔蒂尼抵達前兩天，有關特區人事也定了下來，常派、汪派一起闖關，唐、宋配的任命很容易通過。

  “總裁，我能不能向您請教一個問題？”黃新國遲疑了半天道，“在我看來，您的精力、聯合集團的精力乃至意大利的精力主要還是在本土和北非，為什麽您會突然在遠東開辟一條這樣的商業路線呢？金蘭灣獲得碼頭還可以理解，要在深圳圈地200多平方公裡建設特區，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覺得對我沒好處？”

  “好處肯定有，但太長遠、距離太遙遠，我認為……”

  “從純粹經濟意義上來算帳，你的話當然是正確的，不過如果從宏觀戰略來衡量，就可以看出我的手筆，除廣州之外，我前兩天不是還讓你發電報給張大帥，問他索取上海和天津的地盤，你覺得他會答應麽？”

  黃新國點點頭：“他應該能答應，不過他要受製於日本人。”

  “所以我最遠隻到天津……”

  “總裁，北京政府發來電報，最高執政先生盛情邀請您去訪問，1月末是最高執政就職1周年紀念，他會舉行一個隆重儀式……”

  “我會去給他捧場。”孔蒂尼笑了笑，“順帶把我關於擴大天津意租界的條件也告訴他。”

  黃新國楞了一下，這件事他好像沒耳聞，但現在孔蒂尼不說，他也不能多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