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及爾一片混亂，意大利和法國繼續打嘴仗，這件事一鬧變得歐洲各國都知道了，更何況意大利還一竿子捅到了國聯，引發的亂子就更大。

  這次沒多少人支持法國，因為一戰後法國橫行霸道是出了名的，魯爾危機就是實例，所以意大利把電影《我控訴》拿出來後，德國媒體第一個就相信了，跟著起哄，希望要報一箭之仇；比利時也不支持法國，因為比利時認為意大利是自己這邊的，何苦逼到德國一頭去？其他中小國家也認為法國人在說謊，諒聯合集團區區一個公司，有何能力對抗法國？再說，目前在阿爾及爾層出不窮的惡性事件總不是聯合集團製造的吧？那都是阿爾及利亞人在造反，你法國屁股底下有屎，就不要再說別人嘴巴不乾淨了。

  英國的官方聲音一開始是出人意料的沉默，因為鮑德溫和張伯倫接到可靠情報，聯合集團在背後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這使得他們有些忌憚。但話又說回來，事情發展到目前這個層面，已不能光從是非曲直這方面來衡量了——孩子才講對錯，成人隻講利弊，鮑德溫和張伯倫就要決策究竟挺法國還是踩法國有利，亦或不表態更有利。

  不表態首先被排除了，大不列顛作為世界領袖——自封的，怎麽可能不就這種重大事項表態呢？那豈不是玷汙了國聯的作用和價值，要知道畢竟國聯是英法一手操辦起來的，如果連有人來投訴，而且是意大利這種國聯常任理事國都和稀泥，那是不打算繼續維持招牌了麽？所以不表態是不行的。

  “尼維爾，阿爾及爾的事查清楚了麽？”首相鮑德溫問道。

  “還沒徹底查清楚，不過有幾條消息是確鑿的，第一，法國收買過阿爾及利亞人，小齊亞諾也收買過；第二，阿爾及爾目前使用的武器，有很明顯的慕尼黑風格，據說還發展出了新玩意……”張伯倫聳聳肩，“這款新玩意叫做白裡安背心，可以執行自殺攻擊，和突擊卡車是一個思路，但是更隱蔽、更可怕，因為連女人、老人都可以執行，法國當局對此頭疼不已，神經高度過敏，隨著天氣轉涼，風險越來越大。”

  這半句話鮑德溫一開始還不明白，後來終於想通了，天氣降溫，穿大衣和厚外套就普及了，那背心穿在身上隱蔽性將會非常好，防不勝防。

  “這件事您有什麽想法？”

  “您指的是那件事？法國人對付聯合集團或者阿爾及爾造反？”

  “這有區別麽？”

  “有，很大，很多……”張伯倫想了想到，“阿爾及利亞人一直不老實，這是毫無疑問的，聯合集團背後的小動作只是加速了這個局面，但並不是決定性的，所以這件事無論我們怎麽說，暫時都不可能停下來。”張伯倫笑笑，“再說，讓法國人亂一亂，不讓他們在歐洲大陸為所欲為不是我們的既定方針麽？”

  鮑德溫點點頭，這個話有點道理。

  “關於聯合集團與法國的糾葛，這件事要一分為二地看，一方面聯合集團不是小齊亞諾一個人的企業，他是有大量歐洲其他國家和財團股份的，所以我們必須對事態保持高度關注，同時堅決反對法國人用武力對付一個公司；另一方面，對聯合集團利用自己的資金和地理優勢，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我們要表示遺憾，這不應該是一個成熟政客的做法，所以……”張伯倫頓了頓，“是不是可以請法國人想辦法把聯合集團的主要勢力從這個油田中驅逐出去……”

  鮑德溫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什麽關鍵點：“您是說？”

  “法國人不是看不慣小齊亞諾的所作所為麽？是不是應該動動腦筋，動用經濟手段把小齊亞諾擠出去，在這方面，英法具有共同利益。”張伯倫微微一笑，“殼牌的入股不是一直沒談妥麽？我看現在可以談了，然後我們佔有的股份便會壓倒小齊亞諾的份額，然後……”

  “好主意！”鮑德溫心想，這樣一來，就將原本由聯合集團控制的油田變成英法共同控制的油田了，至於英法將來誰主導，那是以後的事，至少可以先想辦法把意大利人擠出去。

  當然意大利的國際地位還是要維持住的，不能讓法國在歐洲一家獨大，如果連意大利人也服軟，法國在歐洲還有什麽阻礙呢？

  “不過這裡還有一點問題，阿爾及利亞石油公司還有美國人的股份，如何說服美國人和我們而不是意大利人站在一起呢？”

  “這是個好問題，您有什麽對策？”

  “或許我們要給美國人一點額外的好處，告訴他們在趕走意大利人後，我們再把法國人架空，然後再把意大利人引過來服務……”張伯倫笑笑，“小齊亞諾不是鋪好了油管麽？這個基礎設施可不能浪費了，而且他欠美國人很多錢，我覺得美國幾個財團應該也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

  “那先試試看吧，先按這個口徑發表政府意見，嗯……無論法國還是意大利，都要慎重，輕易不能訴諸武力！”

  這邊鬧得不可開交，那邊卻在緊鑼密鼓地出油，通過石油管道輸送的原油第一天是1000余噸，第二天2000余噸，從第三天開始，每天都穩定在4000噸之上，基本上一條萬噸級油輪3天就能灌滿。由於孔蒂尼著急地搶修管道，碼頭的石油儲存庫還未完成修建，因此這些管道原油是直接通往油船裝運的。根據安排，每隔3天都會有一艘油輪來接運原油，直到儲備庫完工為止。

  “總裁，我們這樣大模大樣地運走了原油，不向法國人交稅麽？”

  “交啊，怎麽不交。”孔蒂尼一擺手，“這條船運走了多少油？”

  “7800余噸……”有人趕緊回答。

  “你一定是記錯了，這條船滿載量才6700噸，怎麽可能有7800噸呢？要如實上報法國政府啊……”

  “轟”地一聲，周圍全笑了起來，總裁這個數學真是好極了！先打85折，然後再給法國人分32%。

  孔蒂尼對此振振有詞：拍電影要錢，出動坦克要錢，聘請演員要錢，資助阿爾及利亞人要錢，給工人們治療還要錢，不多刮一點怎麽行呢？這筆帳都得記在法國人頭上！

  “總裁，羅馬發來消息，說英國政府已經正式表態了，說他們堅決反對任何國家和政府動用武力對付公司和企業，但對法國在阿爾及利亞鎮壓表示理解，這是法國的內政，其他國家無權過問也不應該插手……”

  “英國人看起來這個立場有點怪啊……”孔蒂尼沉吟道，“他們對聯合集團提出的問題怎麽看？”

  “證據不足，如果說法國人用武力對付了油田，為什麽現在油田還能好端端地在出油呢？”

  英國人果然是老奸巨猾，一下子就用反證法把電影的宣傳效果連打帶消克制住了一半：你說油田遭到了衝擊，損失很大，那為什麽還好端端在出油呢？反而是法國人的阿爾及爾現在亂成一團糟。

  孔蒂尼微微點頭：這個邪門的答覆還真不好接。考慮到現在聯合集團已經把火點著了，不能再煽風點火以免引火燒身，便道：“那就和法國政府拍電報，告訴他們我們已經出油了，先運走了6700余噸，已登記在帳目上，後續將會陸續派遣油船前來運走，法國可隨時派船隻來收取後續部分，也可以派遣監管人員來的黎波裡駐守，我們將為其提供工作方便……”

  大家明白，這是投石問路，看看法國政府如何接茬，如果法國人扭扭捏捏來了，那就說明這茬事過去了，如果法國政府不肯接，那就說明還有很大的後手。

  又過了一天，孔蒂尼收到電報，是安東尼奧打來的，說英荷殼牌公司再次提請入股，條件是6000萬美元獲得10%的股份……他問如何答覆？

  “這個關鍵時刻來入股，是什麽意思？英國人打算吃我們的好處？”孔蒂尼有些吃不準，但因為英國政府這個表態很有迷惑性，所以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死，必須給對方一點甜頭才行，所以最後回了一句，“價格要求 6500萬，畢竟我方在上次6500萬報價後又增加了輸油管道等設施，照例要升值，考慮到與英國政府的友好關系，保持報價不變……”

  11月14日，同樣的照會也遞交到白裡安頭上，他本人正為阿爾及爾的事情惱火，那個殖民地團據說損失了一半多兵力，再加阿爾及爾損失的兵力，整個地區都鬧了起來，這邊聯合集團出油，那邊英國人發來這麽個不痛不癢的聲明，再加近日來諸多國家明裡暗裡的規勸，使他早就惱怒非常，最後拍著桌子道：“石油暫且不要理會，等等再和小齊亞諾算帳，先派外籍兵團把阿爾及爾的暴亂分子鏟除乾淨，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