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使很快就來了，先聽了白裡安一頓數落和訓斥，然後又讓勒內把剛才的要求複述了一邊，大使態度很好地點頭哈腰，一邊表示抱歉給尊敬的總理大人造成這麽大的困擾，一邊表示馬上聯系國內查明問題，請求給他5天時間。白裡安覺得意大利人態度還不錯，氣先消了一半，便又主動多加了2天，給7天時間讓大使去調查——畢竟遠在北非嘛。

  實際上事情真相在大使回到使館後就知道了，就在剛才他去接受訓斥的時候，外交部就拍了電報給他。孔蒂尼直接把事情捅到了外交部，先把具體情況說了一下，然後讓他們盡可能爭取時間。

  爭取什麽時間呢？爭取管道貫通時間，再過5天管道貫通就可以出油了。

  這種行為當然嚴格違反了國家法律程序，孔蒂尼不過是聯合集團總裁，即便擔任著法西斯蒂秘書長，並有議員頭銜，也不能干涉政府正常運作。就算把他當成政府官員對待，也不應該對外交系統指手畫腳。不過，大概也就只有死板的德國人會恪守這種教條，反正外交部是絕不會來計較孔蒂尼有沒有指揮權限的，他們只知道領袖下過命令，要盡可能配合總裁。

  有這句話這就夠了！

  現在意大利是領袖的天下，將來就是總裁的天下，得罪誰也不能得罪總裁啊。再說總裁也沒提很過分的要求，隻說拖幾天時間，還把真相告訴了他們——意大利陸軍沒有部隊越境，是石油警衛的自衛，這是企業行為，政府不便干涉……這就夠了嘛！

  大使心領神會，也不和國內囉嗦，直截了當地表示“明白了！”

  要抓緊時間！

  在這句口號催促下，油管建設最後階段掀起了拚命勁，孔蒂尼把兩倍的薪水撒下去，夜以繼日地開工，終於在第4天夜裡接通了全部管道。第5天，隨著托特一聲令下，各油井抽取出來的原油進入了管道，黝黑的原油汩汩轉入油管，順著壓力源源不斷地向的黎波裡方向奔去——當然到達出口還要一段時間，原油畢竟不是水，流動性沒那麽好，需要中間進行部分二次加壓。

  但讓孔蒂尼和托特欣慰的是，油管工程質量還算不錯，一路檢查過來滲透點很少，即便有很快也就修複了。

  “總裁，下一步您打算怎麽辦？法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托特憂心忡忡地說道，“我擔心他們很快會來衝擊甚至關閉油田……”

  “這很有可能，所以我也做了準備。”孔蒂尼指了指身後拍攝電影、拍攝照片的人員道，“你看，這就是我帶過來的增援部隊。”

  “增援？部隊？”托特有些詫異，“恕我實在沒法看出來……”

  “你會明白的，博士，您的專長在於組織生產、完成項目，搞陰謀研究對策不是您的專業，看著就好了。”孔蒂尼很有把握地笑笑，“工人暫時不要全撤完，留一部分準備搶修。”

  10月31日晚間時分，意大利大使向勒內和白裡安進行了正式答覆：“尊敬的總理閣下、部長閣下，經過鄙國外交部與軍方的深入溝通與細致調查，並提請利比亞總督特魯茲先生核實，答覆如下：意大利皇家陸軍從未越過利比亞、阿爾及利亞邊境，更未執行過貴方所說的軍事任務……”

  勒內壓抑著火氣：“照您這個意思，是說法國政府在自欺欺人了？”

  “我沒這麽說，閣下。”大使微微一笑，“為防止遺漏，外交部還與聯合集團駐利比亞辦事機構取得了聯系，對方表示，確實有一批阿爾及利亞武裝分子前來油田搗亂，但已被石油警衛們予以驅逐並消滅，有關情況前段時間已發生過一次，因為阿爾及利亞總督府說他們兵力不足，無法加以鎮壓，故而聯合集團只能加派保安力量……”

  白裡安和勒內互相對視了一眼，表示這個解釋說不定是真的：意大利軍隊在忙著清剿利比亞遊擊隊，哪有功夫來管阿爾及利亞的事？這件事說不定真是膽大包天的石油警衛們乾的。何況人家不是也說了麽：總督府表示兵力不足、愛莫能助，那就只有自己上嘍。

  “現在石油警衛有多少人？”

  “這個我不太清楚，1、2千人總有吧？”

  “有這麽多人？”白裡安嚇了一大跳。

  “閣下，油田區面積不小，1-2千人分配到每十平方公裡還不到1人。”大使聳聳肩，“如果巴黎10平方公裡范圍內只有1個警察的話，你覺得會亂成什麽樣子？”

  被對方搶白了這一頓，白裡安臉上立即掛不住，不過大使的話也對，讓人無法反駁。實際上這裡明顯偷換了概念，巴黎10平方公裡內有多少人？阿爾及利亞才多少人？

  “還有，鄙國政府認為，這既然是關於企業的事，就應該慎重對待，我國政府對於保障本國企業的合法權益同樣十分關心，我們不希望看到有關問題複雜化、政治化……”交代完這些，大使的任務暫時算告一段落——他知道後續肯定沒完，現在就看總裁怎麽接招了，說句實話，他也很感興趣。

  “這件事你怎麽看？”

  勒內沉吟了半天：“部落武裝襲擊油田確有其事，新聞媒體報道過，所以對方這麽回應是合理的，但合理並不等於聯合集團可以胡作非為，更不等於事情全部，我傾向性認為整件事都是石油警衛們乾的，但直接把罪名扣帽子過去有些倉促，我認為有必要對這次事件進行全面調查，給一個心服口服的結論。”

  “然後呢？”

  “以侵犯阿爾及利亞部落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濫用武力等理由宣布關停聯合集團這些油田，直到對方就范為止！”

  “可以，就讓巴斯蒂安這麽操作，十天內我要看到結論！”

  “總裁，總督府派人來調查了，氣勢洶洶地指責我們與血洗部落武裝有關，還威脅要關停油田生產。”

  孔蒂尼微微一笑：“知道了，這免不了……”

  “現在怎麽辦？”

  “你等著瞧吧……”

  就在巴斯蒂安這邊緊鑼密鼓地在調查的同時，孔蒂尼安排的另一路人馬也出動了，出發的還是勇敢者——吉安，他找到的是其他部落。

  “我知道你們前段時間去打過那些油田的主意，說實話我替你們不值……”吉安顯然已和部落的人混得有點熟了，“法國人收買你們搞破壞不過就出了一點小錢，但我們卻能給你們最大的幫助。”

  “什麽幫助？”

  “槍支、彈藥、白裡安背心、西克特雞尾酒……”吉安讓人展示了自己帶過來的庫存，然後說道，“你們不是想要獨立啊，那就應該去和法國人乾啊，衝著我們算什麽意思呢？我們不過就是個開油田的，等將來如果你們獨立，我們給法國人的這份分成就可以給你們……”

  “但你們拿走太多了。”

  “老兄，礦是我們勘探的，設備我們買的，油井我們挖的，管道我們鋪的，工人我們雇的……你們什麽也不用乾，躺在家裡就有三分之一的收成，如果不想要油換成硬通貨給你們也行，世界上還有這麽便宜的事情麽？”

  “也對……你想讓我們幹什麽？”

  “去製造幾個事件，喚醒阿爾及利亞人民不屈不撓的鬥志，讓法國人看看，你們還在為民族、還在為自由而戰鬥！”吉安豪邁地一揮手，“只要你們願意乾，這100條步槍，2000發子彈，200套背心和500個雞尾酒就歸你們了……不要錢！”

  部落幾個首腦互相看了看，不僅眼紅起來——這不是小數目啊。

  “好，幹了，為了朋友！”

  11月8日，總督府發布通告，指責聯合油田草率使用武力對付阿爾及利亞當地民眾，違法了總督府管理條例和有關規定，要對聯合油田予以關停處理，聯合集團則極力予以反駁：認為油田在阿爾及利亞的工作環境惡化，迫不得已才實施自衛，怎麽能說是濫用武力呢？相反，他們還要向法國政府投訴總督府不能有效彈壓當地治安、存在失職行為。

  “讓你投訴我失職，然你控訴治安不靖！”巴斯蒂安在總督府惡狠狠地發話，“來人，派兵去給我封了聯合油田。”

  “大人，派多少人去啊……石油警衛據說全副武裝，人少的話恐怕……”

  “那就一個團吧。”

  這邊一個團派出去，那邊也做好了準備，從國內趕來的勇敢者和突擊隊們化妝成阿爾及利亞人的樣子，開始向阿爾及爾撲去——少了一個團的兵力，阿爾及爾的防禦十分空虛！

  11月11日，白裡安還在美滋滋想著巴斯蒂安封閉油田，孔蒂尼低聲下氣求上門來的場面，一份緊急電報頓時讓他清醒了：阿爾及爾發生恐怖事件，恐怖分子進攻了總督府，還用路邊炸彈炸掉了巴斯蒂安的汽車……總督本人身負重傷！

  “什麽？”他大驚失色，“阿爾及利亞人又在騷動了？”

  急匆匆趕來的內政部長皺眉道：“哪有這麽湊巧，這裡一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