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

  “啊！！！”

  “吼！”

  “……”

  嘶吼、咆哮、嚎叫……被關在小黑屋的蕭戰發瘋的扯著自己的衣服，不斷的發出各種各樣趨於崩潰的聲音，他想出去，想出去，一刻都不想在這裡面呆。

  這裡才是無盡的地獄，他沒法直起身體，沒法伸展雙臂與雙腿，整個人被徹底困住，失去行動能力，失去自由。

  毫無疑問，失去自由才是最可怕的。

  每一個人都是向往自由，向往不被約束的生活，從小的時候不喜歡被父母管束、不喜歡被學校困住，再到長大以後不想被工作牽住，不想被社會的道德跟法制約束……

  誰都想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因為人本身就是群居動物，因為在大自然界中人類比較弱小，所以需要抱在一起抵抗危險、抵禦恐懼。

  當一個人孤零零的時候，就會產生恐懼感；當一個人孤零零並且還失去自由的時候，就是恐懼加絕望。

  如果把你困在一個沒有門窗的房間裡呆上整整一個月，等到再走出來的時候，一定會精神失常。

  這是心的煎熬，卻偏偏無能為力，你想做的任何事都做不了，渴望與冰冷的牆壁不斷碰撞，最終撞的遍體鱗傷，被擠壓在根本掙不脫的夾縫裡。

  窒息、暴躁、沮喪……

  如果有人嘗試過身體與行為被禁錮的感覺，一定會懂得那是怎樣的生不如死。

  此時的蕭戰就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在這種窒息中，他都把胸口的皮肉抓爛，來對抗被禁錮的絕望感。

  而這，就是小黑屋最可的地方，通過限制人的身體自由，達到衝擊人的精神作用。

  “班長，老子要殺你全家！殺你全家！啊！！！——”

  嘶吼在這片空間回蕩，沒有人搭理他，更沒有人回應他，有的只是自己的回聲。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半個月過去了，蕭戰依舊在嘶吼，哪怕嗓子啞了，他還在跟困獸一樣不斷掙扎，哪怕這種掙扎一點用都沒有，但代表的是他的態度——天生就充滿反抗精神的不屈靈魂。

  這麽長時間還在抗爭，讓班長跟副班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正常人，哪怕是接受過最殘酷訓練的職業軍人，在這裡面也不可能整整抗爭半個月。

  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像被熬的鷹一樣變得順從，而那個時候，整個人的精氣神會被抽空，開始嘗試尋找相對的自由。

  思想是沒有約束的，他們會輕而易舉的找到思想這個自由，通過思考去滿足對自由的渴望。

  也就是這個手，才是小黑屋真正作用的體現。

  “班長，蕭戰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的精神意志力太強大，好戰的本能太突出。”副班長皺著眉頭說道：“已經半個月了，如果他還不進入尋找相對自由的狀態，恐怕後果難以想象。到時候不僅起不到培養他的作用，還有可能適得其反。”

  對於這個問題，班長也很頭疼，當年他被關進去的時候，四天就絕望了，然後開始尋找相對自由，第六天的時候開始思考。

  每一個人都需要沉澱，每一個成功的人都需要本質上的沉澱，而沉澱最好的方法就是思考。

  許多在馬不停蹄的奔跑中來不及想的東西，會在這種狀態下思考。

  他會思考自己的人生，會思考自己所做的一切事情，更會思考價值等等一系列平日裡覺得是旁枝末葉的東西。

  這些東西很零碎，可能讓人去領悟，由內而外的完成脫變。

  到了這個時候，就是煥然一新的升華。

  “他還在不同的交替互換人格嗎？”班長問道。

  “已經好多了，因為身體與精神習慣了小黑屋。”副班長回答道。

  “那就繼續關著，他現在做出的反應只是習慣性的抗爭。”班長擺擺手：“龍牙不是那麽好磨礪的，尤其他從前還是元首。”

  “明白。”副班長點點頭。

  盡管蕭戰的反應出乎他們的意料，可都知道這是一個必然的過程。

  鷹是翱翔天際最桀驁、最崇尚自由的猛禽，它不是人所能比擬的。

  連鷹都能被熬到屈服，更何況是人。

  一隻鷹四天就可以熬出來，最優秀的人在小黑屋最多也只能頂住四天。

  ……

  二十天過去了，蕭戰已經變得非常虛弱，可他依舊沒有安靜下來去思考，依舊在抗爭。

  牆壁上滿是鮮血，那是他用手指頭在上面扣，磨破皮肉留下來的。

  班長震撼了，也焦灼了，因為關押蕭戰的時間只有一個月，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分之二。

  這是懲罰，卻又是培養，他的本意是讓蕭戰去思考，去好好沉澱一下，而不是激發他體內無窮無盡的抗爭意識。

  從來沒見過這種抗爭意識如此強悍的人，班長在佩服過龍洛水之後，再次佩服蕭戰。

  二十五天過去了，蕭戰奄奄一息，嗓子已經啞到說不出話，但滿是傷痕與鮮血的雙手死死抓著窗戶的鐵欄杆，不屈的眼睛盯著外面的那盞白熾燈。

  “班長，小黑屋對蕭戰來說一點用都沒有。”副班長也服了，無奈的對班長說道：“他的眼睛裡除了抗爭還是抗爭，這是一個永遠無法被打垮的靈魂！”

  班長沉默了好久好久，眼睛裡散發出一抹異色。

  “基督教的神話裡，火是上帝賜予的；希臘神話裡，火是普羅米修斯偷來的；西方的神話裡，面對末日洪水是藏在諾亞方舟裡躲避——”班長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的神話裡，火是鑽木而來；面對洪水則是予決九川，距四海；我們的神話裡有愚公移山；我們的神話裡有后羿射日……西方的神話是順從，我們的神話永遠充斥著抗爭的核心文化。”

  副班長盯著他，眼睛裡閃爍出精芒。

  “你覺得蕭戰像什麽？他呀，代表的就是華夏民族的抗爭精神，這是無法戰勝的，也無法馴服的。”班長苦笑道：“我錯了，大錯特錯。”

  直到這個時候，班長才看清蕭戰到底是個什麽人，身體裡到底裝著怎樣的靈魂，這是可以代表華夏精神的存在，他具有唯一性。

  三十天后，小黑屋的門打開，蕭戰恢復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