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裡，雅尼克背對著窗戶坐在沙發上，從周南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清他身體的剪影。只有在他抽著煙鬥的時候，才能看到他緊皺的雙眉和立體的臉部輪廓。

  “也就是說，你認為這些知識和能力都是竊取的，所以你的內心會有濃烈的罪惡感？”

  坐在床邊的周南輕聲說道：“是的，雖然我無從知道這些知識的來源，但是在夢中，卻知道這些都是其他人的成就，我有他們每個人的名字，甚至很多人的生平也知道，我……只是竊取了這些成就而已。”

  “那麽……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麽會得到這些知識呢？”

  周南楞了一會兒，才懷疑地說道：“這是道尊對我的補償或者是垂青。”

  “既然道尊給了你這些知識，你又何必自責呢？”

  “可是道尊並沒有讓我以此謀利和謀名啊！”

  “那他反對了沒有呢？也許，他在夢中給了你這些知識，就是想讓你借此揚名。你說的這些巨著，會引起全世界的轟動，你知道的這些音樂，能讓無數的人為之迷醉，這正是你成功的基礎。在你成功的基礎上，你也可以利用你的身份，在歐洲宣傳你的道家。雖然我不是一個道家的信仰者，但是我也知道，《道德經》是全世界譯本最多的中文書，幾乎每個德國家庭都有一本。《周易》更是被譽為全世界對人類影響最大的中國書籍，這兩本書籍，印製的數量僅僅少於聖經和古蘭經。可是，雖然這兩本書的印製數量廣泛，所有人也承認其中的哲學意義非常深刻，卻都感覺自己看不懂，或者是不能完全理解。如果你有了崇高的名望，到時候再宣揚這些道經，不是更有效果嗎？”

  周南反問道：“難道真的可以為了一個崇高的目標，就能不擇手段？”

  雅尼克笑了起來，說道：“因為這才是一個成功的人的正確選擇啊！約納斯，丟掉你那可笑的天真，丟下你那無用的自尊心。你既然在夢中已經度過了一生，嘗盡了人生的冷暖，為什麽還要如此天真呢？你看，因為你的提示，我就知道德國的內部已經出現了分歧，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拋起現在的事業，將自己的產業拋售給其他人。這對其他人難道不是傷害嗎？但是，為了霍夫曼家族，為了你們這些親人，我毫不猶豫就會這樣做，跟你們相比，其他人會不會受到傷害，才不是我應該管的。”

  周南搖了搖頭說道：“你做的是為了保護我們，可是我做的確實沒有必要的。不利用這些先知，我也可以生存下去，利用了這些，只會讓我生活的更好而已。”

  “讓自己和親人們生活的更好，恐怕就是你的道尊讓你做的。”

  一句話說的周南的思維又亂了起來。自從經歷了那個奇怪的夢，或者是經歷了另一段不同的人生，周南對自己現實的存在就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那隻蝴蝶，不知道此生是真，還是那夢中的一生才是真。

  他很享受這種帶著虛幻的感覺，因為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經歷，帶給了他許多難以言喻的自信與自得。

  他把這些當做是道尊對他的垂青，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見周南陳默不語，雅尼克繼續寬慰著他說道：“你說在夢中，這些知識都是屬於別人的，但是為什麽你的道尊要通過夢境讓你知道呢？既然讓你知道，就有你知道的道理。也許，他就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你把這些文化更快地弘揚出來。你今天得到了這些不屬於你的知識，未來，也可以把通過這些得到的利益，以另一種方式回報出來，你認為呢？”

  “我不知道……”周南的心亂了，甚至還帶著一絲竊喜，似乎是雅尼克說服了他，但是還不如說是他自己說服了自己。

  這讓他又感覺自己有些無恥了。

  “雅尼克，請讓我冷靜一下，我需要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雅尼克站起身來，他高大的身影籠罩住了周南。周南感覺到他溫暖的大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也給他的身體帶來了力量。

  “約納斯，你現在其實已經在利用你得到先知在為自己獲取利益，利用了一點也是利用，明白嗎？何況，我和你卡洛琳媽媽，維拉她們，包括凱莉和奧黛麗她們，都需要你的保護。”

  “我知道，雅尼克，我也會盡我的努力來保護大家。”

  “利用這些知識提升自己的聲望，然後用自己的能力幫助更多的人。你不是曾經說過，想要成為東西方之間的文化使者嗎？現在的你距離你的夢想似乎只有一步之遙了。還有，你不是還想把更多的屬於中國的文物搜集回去嗎？當你有了足夠的財富，這些似乎也只是小問題。”

  雅尼克離開了房間，周南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內心的道德感在折磨著他，這是從他的個人層面在譴責自己。

  但是從更高的層面來看，雅尼克的話似乎更順應大道。

  犧牲自己的道德感，卻能做到更多有利更多人的事情，這是舍小我顧大我。

  如果真的能兼濟天下，似乎這些道德感未必不能犧牲。何況，道尊讓自己知道未來，知道這些知識，那麽利用這些知識，也不一定就是偏了大道。

  在另一生，雖然道經裡面的道德經和周易在歐美十分流行，印製的數量也十分驚人。但是，幾乎所有的西方人都是把這兩本書當做哲學書在研究，從來不會把自己的信仰跟跟道家聯系起來。

  如果自己利用自己的名望，在歐美為道家宣傳，這也符合了弘揚道家的大道。

  還有雅尼克提到的收購中華瑰寶，這些也需要自己有足夠的財富才能操作。

  雖然自己沒有什麽商業頭腦，但是雅尼克有啊。只是靠自己說的一點信息，他就能想到把家族的財富換成拜耳的股份，光是這個操作，就是自己根本想不到的。

  雅尼克賺錢，自己來敗家，這樣似乎也很不錯啊！

  這樣說起來，自己也成為了一個富二代啊！

  這個時候，周南對竊取屬於別人的知識和成果，似乎也不抗拒了。

  也許，以後自己在其他方面給原作者一些補償……

  從這方面聯想，周南又有了一個想法，那就是盡量竊取外國人士的成果，至於祖國的一些成就，要更加保護。

  可是轉過頭來一想，自己了解的大部分都是經典音樂和絕世巨著，早些讓這些音樂和書籍面世，也是對社會的進步有著積極的影響。

  即使竊取一些國內的著名樂曲，但是也能更早讓世界了解祖國，也不用等到後世的京城奧運會，才讓世界正眼看祖國了。

  後腦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因為積壓了太多的知識，大腦的思考能力似乎也退化了許多。周南長歎了一口氣，拉上了毛毯，閉著眼睛開始讓自己入夢。

  ……

  ……

  “傷口恢復的已經差不多了……現在不用包扎了，讓皮膚自然愈合。不過，你的這個傷口，恐怕以後不會長頭髮了。”

  由於傷在後腦，周南自然看不見自己的傷口。但是維拉有些嫌棄地說道：“約納斯，你的傷口像個金字塔形狀，卻是個三角形，偏偏中間還有一些頭髮，真是醜死了。看來，你以後不能留短發了啊……”

  周南倒是毫不在意，在另一生，他不僅頭上有這個恐怖的傷口，還失去了左手，還不是悠哉悠哉過了一生。

  感謝了醫生，周南在維拉的陪伴下來到了戰地醫院外面的空地上。這一片空地也被當成了停車場，因為沒有硬化，有車駛過的時候，帶起了漫天的灰塵。

  “維拉，你回去工作吧。記得，不要隨便被受傷的士兵勾，引，任何想要跟你約會的士兵，都要先過我跟雅尼克這一關。“

  維拉卻翻了個白眼，反問道：“那你找了個十四歲的小女孩當女朋友，征求過我的意見嗎？”

  周南登時有些無語了，不過，他還是色厲內荏地說道：“反正，不要隨便被那些在戰場上燃燒著激，情的士兵誘，惑住了……”

  “哼，反正他們肯定比你更有男人味……”

  周南對這個一直很獨立的妹妹從來都很無奈，聞言有些不忿地說道：“是狐臭味吧！”

  維拉楞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推著周南坐進了汽車，又幫他關上了車門。“你就別替我擔心了，反正我不會被任何男人輕易勾，搭上。”

  因為從小一起長大，也因為太熟了，他們相互之間連對方什麽時間長毛毛，什麽時候來大姨媽都一清二楚，怎麽也培養不出愛情了。

  就連克勞迪亞，也被維拉帶歪了，對周南這個哥哥，尊敬有余，親熱不足。有一段時間，甚至因為他的華人身份，還疏遠過周南。

  不過，在周南常駐阿納姆以後，失去了周南這個哥哥照顧，小丫頭才又知道了有個哥哥的好，對周南又親密了起來。

  不過這種親密，也只是兄妹之情，不涉及愛情。

  周南在兩個妹妹身上沒有體驗到那種心動的感覺，反而在奧黛麗這個小女孩的身上體驗到了心動，這或許就是緣分吧。

  （後面沒有這樣的糾結了，就此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