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天黑的很早，特別是盧塞恩今天又是陰天，才四點多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種暗淡會一直持續到六點鍾，才完全天黑。

  沿途的建築已經都亮起了燈，在夜幕之中就像是滿天閃爍的星光。在湖光山色的映襯下，顯得非常美麗。

  瑞士是個水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在一戰之前，全國就建起了無數的小水電站，所以電在這個國家是不缺的，並且還出口到德國。就連法國東北部的許多地區，也是從瑞士買電，比他們本國自己發電的成本還要低。

  馬蹄聲非常有韻律地傳來嘀嗒的聲響，馬夫在夜幕下也安靜了下來。他坐在車廂的前面，點燃了一個煙鬥，那煙草的香味沿著車廂的縫隙傳了進來。

  聞著這股煙草的味道，周南突然意識到這個世界是在人間，不像他服役的山上，冷清的仿佛是外星球。

  沒有上過戰場，周南也沒有什麽戰爭綜合征，但是心態卻依舊還在軍營。直到這個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規則內的人了，他自由了。

  馬車走到了房子背後的通道，看到家裡傳出來的燈光，周南就再也忍不住拉開了馬車車廂的窗子，大聲喊道：“凱莉，奧黛麗，我回來了！凱莉，奧黛麗，我回來了！”

  很快，房子裡面就傳出來了回應的聲音，馬車快速掠過，他也沒有聽清是誰的聲音。

  但是等馬車繞到了大門處，只見奧黛麗連外套也沒有穿，就穿了一件毛衣就跑了出來。看見從馬車上面下來的周南，她又哭又笑地就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周南。“約納斯，我的約納斯，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這樣突然回到了我的世界。”

  周南被她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了，隔著毛衣，也能感到她的胸前已經略有規模，不再是以往小籠包一樣的可憐境地。

  周南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她那有些冰涼的雙唇，混著灼熱的呼吸就壓了上來。周南也是盡情享受她的親昵和依賴，將她的身體都要揉進自己的身體。

  胡子灰白的馬夫看著他們的親熱，笑眯眯地抽著煙鬥等著他們，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情緒。

  凱莉和一個周南不認識的女孩也跟著後面跑了出來，看到周南跟奧黛麗忘情地吻在一起，凱莉就開心地笑了起來，摸了一把跟她不停搖尾巴的約翰，又看了看奧莉，這才開始往下搬行李，並且跟馬夫結清了車費。

  親的舌頭都麻了，周南跟奧黛麗終於分開，兩個人傻乎乎地相視笑著，忍不住又湊到了一起。不過這一次就是淺嘗而止了，分開後又笑，然後又親，怎麽也親不夠。

  那個女孩忍不住笑道：“好吧，看來我們今天都成了多余的人了，凱莉阿姨，我來幫你。”

  周南這才跟奧黛麗停住了親昵，轉身抱住了已經幫他把行李都拿下來的凱莉。“凱莉，我回來了。”

  凱莉的眼眶也濕潤了，用手撫摸著周南的臉笑道：“在我心裡，你從來沒有離開過。”

  奧黛麗拉著那個女孩介紹：“約納斯，這位是斯蒂芬妮布赫，她的爸爸是亨特利爾，那個曾經幫我們搭建碼頭的布赫先生。她跟我都在盧塞恩的高中上學，現在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好，布赫小姐。見到你很高興。”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在我跟奧黛麗認識的日子裡，她的世界幾乎全部都是你。你可以叫我斯蒂芬妮。”

  “好的，斯蒂芬妮。事實上，我的世界也全部是她。”

  “看出來了。”她抿嘴笑了起來。她的相貌本來一般，臉上還有許多雀斑，只是身材很好，但是這一笑，立刻讓她比較瘦削的立體五官充滿了一種知性的魅力。

  送走了馬夫，幾個人把行李開始往屋裡搬，幾個女人的嘴巴一直沒有停，詢問他為什麽沒有告訴她們回來的時間，問他如何回來的，問他在軍隊的事情都處理好了沒有，問他奧莉是從哪裡來的。

  整整半個小時的時間，周南就在接受兩個女人的輪番詢問。奧黛麗一直挽著周南，像個連體嬰兒一樣癡纏著他，讓斯蒂芬妮在一旁一直笑個不停。

  然後，凱莉就開始忙碌起來了，查看著廚房的材料，籌劃著要做出一桌豐盛的飯菜。

  家裡的壁爐燒的正旺，屋子裡面一點也不覺得冷，周南也脫掉了外套和沉重的靴子，換了一雙輕便的拖鞋。

  將自己的行李搬到二樓，他一放下東西，奧黛麗就又貼了上來，將一塊毛巾遞給他擦手。“明天我卻又上學了你再收拾也不晚，現在你的任務是陪我。”

  “當然……”周南擦了擦手，把毛巾直接丟在了沙發上。“我現在就陪你。”

  下樓梯的時候，周南忍不住問道：“雅尼克他們來信了嗎？”

  “沒有……”見周南有些擔心，她安慰說道：“或許不是他們的問題，據說德國的邊境還沒有開。”

  周南點了點頭。“等我了解一下情況，我就陪你一起去荷蘭找你媽媽。”

  奧黛麗嗯了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眉開眼笑了起來。

  吃飯的時候，周南就發覺斯蒂芬妮跟奧黛麗的感情的確很好，他們兩個人不僅在上一個班級，還同時在學習現代舞。

  在這個年代，現代舞還被認為是離經叛道，也不是主流藝術形式。

  教她們的老師原本是一個來自白俄的古典舞者，一開始並不願意教奧黛麗現代舞，認為這會玷汙她的聲名。

  但是她為了生存，在奧黛麗繳納了一筆不菲的學費之後，才答應在一些技術技巧方面給予指導。並且根據周南給奧黛麗畫的一些代表性動作，編了一套名為奧林匹斯女神的舞蹈。

  奧黛麗選擇現代舞也是無奈之舉，因為她原本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芭蕾舞者，可惜她現在長高了，沒有任何一個芭蕾舞團會招收一個一米七的女舞者，她又不想放棄自己的夢想，才在周南的建議下學習現代舞。

  現代舞的流派是三十多年前從美國流傳起來的，在歐洲並沒有太多的人認同。因為歐洲在新事物的接受方面，一直是以保守著稱。

  古典舞一般來說都具有嚴謹的程式、規范性的動作和比較高超的技巧，對人物的形象要求簡直到了苛刻的條件。

  像奧黛麗一米七的身高，在後世根本不是一個問題，但是現在的歐洲，要求跳芭蕾的女孩子身高必須在一米六五以下，有些比較出名的芭蕾舞團，要求的身高相差更是不能超過兩厘米。

  比如說他們的要求是一米六五，那麽高於一米六六，低於一米六四，他們就不會要。

  奧黛麗還有周南為她出謀劃策，但是斯蒂芬妮卻就只能承受命運的不公了。她跟奧黛麗一樣，也是從小就學習芭蕾舞，並且一度是盧塞恩小有名氣的小芭蕾舞者，上過大舞台演出。

  但是進入青春期以後，她的個頭也是長的很快，現在已經長到了一米七五。連奧黛麗的一米七都不適合芭蕾舞了，她的身高更是讓她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在她苦惱的時候，遇到了奧黛麗這個跟她同病相憐的人。她現在也在跟著奧黛麗一起研究現代舞，夢想著以另一種方式重新登上舞台。

  周南也是興之所以，提到了現代舞，實際上他對舞蹈並不算了解，對現代舞的了解，也隻限於另一世曾經看過的晚會演出和視頻。但是一些經典的動作，在他的腦海裡面卻印象深刻。

  以前兩個人通過信件來往，周南很難說清楚，但是現在回到了家裡，兩個人面對面了，周南也就把他印象裡比較深刻的兩段現代舞用自己的角度詳細地說給她聽。

  這兩段現代舞，一段是女性獨舞，描述的是蝴蝶由蠶蛹變成蝴蝶的艱難過程。整段舞蹈對基本功的要求非常高，有許多高難度的動作，不僅需要力量，還要求身體的柔韌度非常高。伴隨著抽搐，僵硬，抖動，緊繃，放松，飄逸這樣的小動作，形成一出讓人記憶深刻的舞蹈。

  另一段是雙人舞，展現的就是剛與柔。男女搭配在一起，在舞台上展現了男性的剛與女性的柔。周南對這段舞蹈記憶深刻，是因為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舞蹈的魅力，並且兩者之間的一些配合動作非常精彩。

  雖然周南自己懂的也不多，但是他的見識是穿越了大半個世紀的歷史，將這麽長一段時間裡面，現代舞發展的精粹部分完全展現了出來。

  兩個女孩子聽的如癡如醉，連飯也顧不上吃了，就想從周南的腦子裡多挖掘出來一點知識。

  不管是心理表現派的動作寓意，還是象征派的動作衝突，周南雖然不能用一些理論來總結，但是卻給兩個女孩子打開了一扇光明的窗口，讓她們不至於再獨自摸索。

  直到凱莉不悅地看著剩下了滿桌的飯菜，催促他們趕快吃飯，周南才趕緊結束了釋疑，讓她們先吃飯。

  奧黛麗興奮不已，看了凱莉一眼，偷偷說道：“等一下吃過飯，我給你跳舞看，讓你看看我這一年的成績。”

  周南也笑了起來。“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