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學術界,理論家和實踐家的界限還比較明顯。理論研究者更願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宣揚一些非常主觀的個人理論。
而實踐家們雖然對一些理論也非常認可,但是卻很少有一種合適的方法來套用這些理論。許多實踐家往往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析這些理論,但是卻很少注意理論聯系實際。
這一點後世其實也沒有太多變化,文化研究這方面不用提了,就連理工科方面,兩者也都分的比較細。
比如大部分人都知道的霍金,他就是一個純粹的理論學家,他的一生提出了許多自我矛盾的悖論,都是根本無法得到證實的。
所以他只是名聲響亮,卻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他在任教的劍橋,想給他的辦公室台階拆了,用混凝土倒一個斜坡,方便他的輪椅進出,都被劍橋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要是真正受尊敬,劍橋會這樣對他,敢這樣對他嗎?
周南的演講從歐洲革命開始講起,不得不提的就是老馬和老恩。在後世,老馬的地位比老恩要高的多,但是老馬的一生卻窮困潦倒,不得不依靠朋友的救濟,要不是老恩,他早就餓死了。
作為一個純粹的理論家,雖然後世名聲響亮,但是活著的時候,卻有點悲催。
與之相反的就是老恩,身為一個貴族,卻敢革自己的命。但是他不是盲目地革命,而是理論結合實際,隻對社會的不平等進行改革,而不是盲目地提出一個永遠也實現不了的目標。
所以他的路最後和老馬其實是有區別的。也因此他在活著的時候,卻備受尊重,不管哪一派,都對他尊崇有加。
歷數近代的革命,都充滿了必然性和偶然性。必然性是歷史的大勢進程,偶然性卻是每一次的革命都出乎發起人的意外,都偏離了原本設想的方向。
從法國的大革命,蘇聯的建立,德國的社會主義化,這些事實無一不是在證實理論和實際的脫節。
周南生動有趣地把理論與實踐的脫節用一個個歷史事例闡述了出來,向學生們提出了理論結合實際的重要性。
特別是他的演講絕不說教,而是用生動的事例有趣地來闡述,這就引發了學生們的熱情。
除了這一條宏觀的演講主線,周南在裡面又加上了自己接受兩種不同的教育,經歷了兩種不同的生活方式的副線。
他用自己的親身經歷又從微觀角度來看待社會的變遷和發展,加上一條宏觀的主線,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演講架構。
兩個小時的演講,台下響起了不下於五十次的掌聲。學生們的精神都非常集中,這也就說明周南的演講是非常成功的。
因為演講的成功,在之後的問答環節,周南也引發了學生們極大的熱情。收集上來的小紙條,就有厚厚的一疊。
幸虧,這裡面有許多問題是重複的,學生的代表也只是將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問題提問了出來。
只有少數人對周南的個人生活有興趣,大部分的問答還是集中在學術方面。比如中國文化對世界的影響,農耕社會和牧民社會體系的差別,大陸法典和海洋法典的各自先進性和優越性等等。
周南懷疑,有許多學生是不是把自己論文難點都拿出來考核自己了,但是這些問題又不能不回答。
不僅不能不回答,還要回答的漂亮,只有這樣,這些學生們才會真正認可周南的實力。而從他們的身上,才能真正把周南的影響力擴散出去。
媒體永遠只是輔助,只有學術界的認可,周南才能真正在文化圈立足。所以周南毫不厭煩,盡量將學生們的每一個問題都回答的完美。
當然,媒體的重要性周南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安排好了奧黛麗的演出,特意從盧塞恩趕過來的埃廷尼,主要負責的就是維護跟媒體的關系。
伯爾尼大學人文學院的院長斯坦普夫裡等到學生代表宣布今天的演講結束,沒等他說完,就衝上了台。“周先生今天為我們所有人都上了一節生動有趣的歷史課,不知道各位學生還想不想這樣課程繼續上下去?”
周南忍不住楞了住,有些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但是看到台下學生高聲迎合,他的心就激動地砰砰跳了起來。
果然,見到台下學生們的熱情,斯坦普夫裡轉向了周南,伸出了手說道:“周先生,我知道為了宣傳你的著作,並且你以後還有更多的創作,不一定會有時間,但是我還是誠摯地邀請你,能擔任我們伯爾尼大學人文學院的名譽教授。每個學期,能為學生們上幾堂大課就足夠了。”
周南的心裡充滿了激動,也知道這是自由民主黨的又一扶持行動。因為斯坦普夫裡,也是自由民主黨的黨員,這件事的背後,肯定是有黨派的支持。
也許,他們就是在等自己能圓滿地完成一堂演講,然後看效果,才有這個決定。今天的演講是成功的,斯坦普夫裡也就能夠理所當然地邀請自己。
現在的大學還比較神聖,客座教授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濫竽充數的。周南雖然寫了一本大作,但是畢竟面世的時間還短,真正的影響力還沒有完全爆發出來,這個時候能禮聘自己為教授,實在是有些高配了。
而成為了伯爾尼大學的客座教授,對於周南的名氣宣傳,會有無數的好處。最起碼一點,一般的業界大牛,也不會因此就毫無底線地抨擊自己了。因為抨擊自己,就等於是抨擊了伯爾尼大學,抨擊了伯爾尼大學的一大幫教授。
這就等於是給他又加了一件護身符,即使有人不認可他的理論,不認同他的書裡面的內容,也只會把矛盾限制在學術討論裡面。
所以,周南毫不猶豫地當著所有沸騰的同學的面,答應了下來。
台下,施托爾科和埃廷尼都笑的合不攏嘴,周南的名氣越大,他們這些人的面子也就越大啊!
恩特勒布赫拚命地鼓起了掌,兩隻手都拍紅了也不停歇,顯得比周南還要激動。
讓諾德也是欣慰無比,雖然為此他付出了一點代價,但是這也是約納斯自己的能力足夠,才讓斯坦普夫裡直接答應了下來。
有了這個教授的身份,對於約納斯來說,以後在學術界就多了一幫佔據了宣傳輿論上風的盟友,對於約納斯以後的發展,是有極大的好處的。
要下台的時候,周南卻被學生們攔住了。聽到他們一致高喊“簫……簫……”周南才突然想起來,自己因為激動,差點忘記了在演講之後的表演。
恩特勒布赫老頭笑呵呵地從台下把他的竹簫遞了上來,看到周南在台上肅穆持簫,現場安靜了下來。
悠揚的簫聲響起,《雪絨花》這首德國風格的小調響徹整個大廳,讓所有人都安靜地傾聽著。
簫音落下,周南收起了竹簫,可是第一次聽見這種樂器的同學們可沒有滿足,極力要求周南再表演一曲。
周南沒有拒絕學生們的要求,接下來演奏的是在九十年代一度非常火熱的《故鄉的原風景》。這首曲子雖然是日本人宗次郎創作的,但是卻充滿了東方的韻味,也適合周南表達對家鄉的懷念。
從藝術水準上來說,這首《故鄉的原風景》要比雪絨花高出一個境界,所以第一首曲子只是讓所有人驚歎周南的創作力,但是第二首曲子卻讓所有人為之癡迷了。
而且,這首曲子的綿延悠長,那種深沉的情懷,竹簫也比原本的陶笛更具有表現力。
周南的表演可以說是非常成功,他甚至能看到台下不少人的眼中,都泛出了淚光。所有人都沉浸在了他的音樂裡,當一曲奏完,再也沒有人鬧著要再來一曲了。
周南將竹簫反手豎在了手臂的後面,長身挺立,漫步走下了主席台。這個時候,台下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周南這個時候已經走到了門口,他並沒有回頭,因為他的眼淚已經忍不住地流了下來。
那個他熱愛的祖國,現在卻陷入了激烈的內戰,思鄉的情緒閥門被打開,就讓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
雖然另一世的他在那裡遭受了無數的虐待,但是,周南並沒有真正把那當做自己的一生,更像是在看一場電影。
所以他仍然深深愛著那片土地,因為那裡是他的根。
關於聘任客座教授的條件,周南也授權給了埃廷尼幫他談,因為他根本不在乎酬勞,所以也沒有什麽分歧,短短的半個小時不到,周南就從斯坦普夫裡的手中接過了聘任書。
今後的每年,周南要到伯爾尼的人文學院上兩次課,課程內容沒有要求,但是要符合人文學院對人類社會變遷問題的研究。
學校會承擔周南的來回路費,周南隻象征性地要求了一瑞郎的報酬。
《世界通史》的出版,讓周南不會再為金錢發愁,光是這一周銷售的五萬冊,每冊八瑞郎的定價,周南就能從銷售中得到大約十萬瑞郎的報酬。
哪怕需要繳納百分之十二的國稅,百分之四的州稅,然後還要分給自由民主黨百分之十五,周南的獲利也在七萬瑞郎以上,這就相當於大部分人十年都掙不到的薪水了。
現在的瑞士,普通人的年收入,也不過只有兩三千瑞郎而已。
“約納斯,以後的演講,我就不會再陪著你去了,但是各方面關系我都已經調節好了,你不用擔心會在學校面臨刁難。”
面對一本正經的讓諾德,周南被他真正的感動了。成為一個大學的客座教授,固然有他能力的體現。
但是他一個沒有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能得到如此的熱捧,背後哪有那麽簡單。
周南也真誠地說道:“接下來的幾天我會很忙,所以請你周末的時候來盧塞恩,我會為你做調理一下身體。”
“你還會治病?”他驚奇問道。
周南搖了搖頭。“不,我僅僅只會幫你調理一下身體,讓你的身體不至於這麽虛。並且,不用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