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個“奴”字卻很清晰地印在鎖骨上,好在她穿的衣裙沒怎麽露出來。
但饒是如此,她身上的鐐銬還是沒有被解開。
數暖在繡房裡認識了一個和她同齡的少女,叫雪盈,雪盈告訴她,她這輩子都沒法摘下鐐銬了,只因為她的身份是——亡國奴。
你見過哪個亡國奴能大搖大擺地走在北國的街上?
雪盈這樣說。
數暖拖著鎖鏈低頭走在花苑的卵石小道上,一邊漫不經心地想著事情,一邊往後院的繡房走去。
只是,人不知怎麽的冷不丁撞上了一堵牆,往後一退,映入眼簾的是鑲著淡淡藍色的水墨般氤氳開來的擺邊,以及一雙修長筆直的長腿。
數暖有些驚慌地跪了下去,頭好死不死磕在了那人的靴面上,她伸手擦了擦他的靴,又緊張兮兮地抽回自己的小手。
“抬頭。”一道低沉平靜地嗓音在頭頂響起,帶著幾分熟悉。
數暖抬起了頭,看到了那個男人。
褪去了凌厲盔袍,和戰馬上的冷戾神色,此時男人穿著再尋常不過的衣衫,但盡管只是一襲淡淡藍白色的衣衫,亦能將他挺拔頎長的身形襯得十分出塵矜貴。
男人的身後還跟著兩個手下,見到一個奴隸撞了晟王,一時也沒什麽好臉色。
只是,未等他們出聲教訓,晟千墨倒是輕輕挑了挑眉毛,“是你。”
那個在暴風雪中跪在他馬下求收養的女孩兒。
晟千墨並不太記得少女長什麽樣了,隻記得她眼角下的那一顆淚痣,此時看到她乾乾淨淨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依舊嬌小玲瓏的模樣,身上還戴著鐐銬,這才想起了有這麽個人。
那日打了勝仗,晟千墨在馬上喝了口烈酒,看著小姑娘可憐楚楚的求著自己,心中起了玩味,便隨口戲弄了那少女兩句,倒是沒想到,此時挺清醒的看著小東西跪在面前的嬌小模樣,心裡一時還有些軟癢。
“見到晟王還不行禮參拜?”晟千墨身後的一個手下忍不住出口訓斥了。
數暖隻好磕頭行禮,“參見晟王……”
晟千墨低頭看了看她,倒是難得“嗯”了一聲,但也沒再多說什麽,便走了。
數暖一直跪到那位王爺遠去才起身離開。
“王爺,屬下以為,皇上此時正在氣頭上,七王爺那個事,實在不宜插手過問。”李銘提了一句。
一旁的李元也跟著附和了一句。
而晟千墨從始至終都沒說話,直到到了書閣門口,晟千墨想起了什麽,側頭看了李元一眼道,“那個女奴,讓她到寢宮等我。”
李元愣了一下,下意識回頭往身後看了一眼,再轉頭回來時,晟千墨已經進了書閣,李元和李銘面面相覲,但李銘最終和他擺擺手,“去吧。”
數暖從浣衣房走出來時,剛好碰上晟宮那邊過來的人。
沒問名字,隻指了她,便讓人把她帶走了。
數暖被帶去了湯泉宮沐浴,洗乾淨以後被侍女服侍著換上了單薄得近乎透明的軟紗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