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千墨背著她，語氣輕淡地開口道：“皇祖母賜給你的只是一杯普通的酒。”

  數暖趴在他肩上，聽到他的話，輕輕地眨了眨眸子，過了好一會才很輕很輕的應：“啊。”

  接下來一路上，晟千墨都沒再和她說過話，數暖也同樣抿著嘴唇別開了頭，雙眼凝望著河岸盡頭的某一處，有什麽水光在眼眶裡慢慢地凝動打轉，慢慢地盈起了一片水汽，她又揚起頭仰著眸好一會，試著把眼淚咽回去，可睫毛止不住顫動了一下，滾燙的淚水便從眼睛兩邊流了下來，她抬手抹掉淚水，有些用力地推了推他肩膀，“放我下來！”

  晟千墨察覺到她聲音帶著哭腔，轉頭想問她話來著，但數暖卻突然掙扎得用力起來，踢蹬著他死活要下去，晟千墨雖然能鉗製住她，但卻怕自己沒了輕重弄疼了她，便只能順了她的意把她放下來，但剛把數暖放下來，數暖連鞋子也沒穿，光著腳就推開他跑了。

  晟千墨又豈會讓她這麽光腳跑太遠，不一會便把她逮住了，鉗住了她兩隻手把她反扣在街道牆邊，一臉陰戾地想教訓這隻不聽話的小東西，但卻看到數暖雙眼噙著淚，眸子沾著水霧，水光光的，可又帶著一股子生冷地倔意，直直地望著他。

  晟千墨看著這樣的數暖，連一絲的怒氣都無法湧上來，反而只能低下聲音來哄她：“怎麽了？”

  “王爺早就知道了，是嗎？”數暖咬了咬嘴唇，可又抑製不住抽咽的氣息，就是覺得很委屈啊，眼淚也不斷往下掉，“您和太皇太后都知道那不是毒酒，就我不知道……我若是喝下了，你們會說，看啊，這個小女奴對晟王還算衷心，死了也足惜！我若是不喝下，你們就會說，數暖為了一己性命背叛晟王，始終是個喂不熟的亡國奴……”

  數暖越說氣息越不穩了，呼吸也很難順上來，她抬手揉自己眼睛，一邊揉一邊哭笑：“我呢，我從始至終都是被玩弄的那一個，我什麽東西都不是……”

  晟千墨沒想到數暖會哭成這樣，更沒想到她會這樣想自己。

  他沉了沉眸，捏起她的小臉，凝視住她。

  過了好一會，伸手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一邊緩緩地開口道：“你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東西，那本王來告訴你好了。”

  數暖被他捏著下巴，被迫淚眼凝噎地望著他，很清晰地感覺得到男人溫熱的指腹一點一點撫過自己的臉頰，和他深邃沉靜的眸光。

  晟千墨盯著她平靜地接著道：“你是本王第一個從戰場帶回來的小姑娘，你是頭一個住進晟宮的小姑娘，你亦是唯一一個能讓本王像現在這樣哄你的小姑娘。”

  晟千墨說著，從薄唇緩緩地吐出了幾個字，“小白眼狼。”

  數暖噙著淚看著他，嘴唇咬得緊緊的，任憑淚水落進她的嘴唇，咬著唇齒好一會才別開了頭，不想面對晟千墨，但晟千墨又把她的小臉扭過來，專注地對著她，緩聲道：“本王是等你選擇完了才知道的。”

  數暖垂下了頭，忽然抓起他捏著自己下巴的手，然後抬起頭恨恨地說：“我才不是小白眼狼！”

  明明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此時還沾著蒙蒙淚光，那副小模樣楚楚可憐得很，可卻做出這樣凶巴巴的表情，看起來非但不嚇人，還很可愛。

  晟千墨被她咬了這麽一下，不疼似的，反倒勾起唇笑了：“那就是小野貓？”

  數暖吸了一下鼻子，很不服氣地扭開了頭，可緊接著卻被男人抱了起來，面對面地，低頭直勾勾地瞧著他的小野貓，眼神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喜歡，結果小野貓伸了爪子抓他脖子，“不要你抱。”

  晟千墨非但抱了，還低頭親了她，嗓音低沉柔緩，低低地，那樣好聽：“明明是你做了錯事，怎麽總要本王來哄你啊，小可憐？”

  數暖還要扭開頭，但晟千墨這回沒依著她了，把人抓牢在懷裡頭了，黑暗的牆角邊，只有一抹斜斜地銀輝灑落下來，照映在這抹對影上。

  最後，晟千墨把她抱到了不遠處的石頭上讓她坐下來，然後他俯身蹲下來，握起她白皙的腳踝，給她穿上了鞋子。

  數暖低頭看著他給自己穿鞋，眼睫眨了眨，又忍不住伸指摸了摸自己被親得麻麻的唇。

  她低頭盯著他，小聲地喚：“王爺……”

  晟千墨抬頭看她，看著小姑娘這會睜著水漉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自己，聲音又一如既往的軟綿，他伸指捏了一下她的唇，很軟，“想說什麽？”

  數暖猶豫地看著他好一會，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晟千墨也沒問她了，拉起了她的手，“跟本王回宮？”

  數暖還是看著他：“書袋在鋪子裡呢……”

  “明早讓李元過去拿。”

  數暖沒說話了。

  晟千墨背她回去了。

  “本王一開始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打算由著你自生自滅，不管你了的。”

  數暖埋在他頸間，委屈巴巴。

  “但你不老實，本王若是不管著你點，你怕是要無法無天了。”

  “數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