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一定很好吧。”溫有衣回頭問他。
提到這個,晟千墨微醺的深邃眼眸仿佛冰涼的湖水裡掀起了一陣漣漪波瀾,他微微勾著唇,嗓音低沉地道:“她很好,她會琴棋書畫,在禦林書院拿過書院的第一名,會唱很好聽的曲兒,她還會自己開商行……”晟千墨忽然垂下了眸,緩緩地重複那幾個字,“她很好很好。”
“嫂嫂一定會等著哥回去的。”
晟千墨沒說話,仰頭把酒壇裡剩下的酒都一口悶了。
回去……
變得很遙遠。
要回去,太難。
要回到她的身邊,更難。
他不可能以這樣的處境回去,他有自己的野心,有要報復的人,在沒有站到那個位置之前,在沒有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之前,他不敢輕易去想回去的事情。
而這條路又是無比艱險的。
在此之前,他可以忍受所有的踐踏,包括他的尊嚴,可要他去壓抑對數暖的思念,卻這樣這樣的難。
他估算著日子,她要臨產了。
他答應了她要回去,他沒回去。
她一個小姑娘,那樣疼那樣疼的時候,他不在。
只要一想到這一點,晟千墨整個心臟便萬分絞痛。
於是,在這寒冷的夜裡,他的所有思念都盡數被自己生生地揉碎。
這樣的痛時,便提醒在漢城經歷的那些天,每一日,睜開眼閉上眼都是血。
仿佛只有那些歷歷在目的鮮血,方能緩解心頭的痛。
也只有踩著那些鮮血,繼續爬上去,他才能離數暖越來越近。
……
晟千墨放下了酒壇,站起身,沉聲道:“回去吧。”
“哥,有一日,我始終相信,邪不勝正。”溫有衣的目光忠貞又清白,堅定不移。
晟千墨腳步微微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道:“你說的對。”
在經歷漢城的腥風血雨時,他沒有倒下,被南戎大軍俘虜時,他沒有倒下,被那些人打得遍體鱗傷時,他亦是沒有倒下。
不只是因為他能扛,更是因為他有著自己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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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
數暖得知溫知故從安城到北川過來找她時,已是數日後的事情了。
深秋的時節,院子裡落了一地黃葉,涼風拂來,又在半空徐徐地打轉。
數暖倚在秋千上,一邊慢慢蕩著秋千看書,一邊做筆記。
她看的是《八荒記》,有關於地理知識的。
數暖想了想,她和從前還是不一樣的,以前那麽喜歡偷偷藏著話本子看,如今沒人看管著她了,她卻一心想要好好熟識這些國家的地理知識。
不過,數暖看了沒多久,便聽到了細微的撥浪鼓聲音從院子裡頭傳來。
這是數暖想的辦法,青稚不會發聲,要是她睡醒了的時候沒人在,就很麻煩了,所以數暖就把撥浪鼓掛在搖籃床邊上,這樣青稚只要有了大幅度動靜,撥浪鼓就會響。
數暖聽到了撥浪鼓聲,便合上書,起身回屋了。
青稚當真醒了,兩隻大眼睛淚光閃閃的,噙著淚看著進來的她,扁著張小嘴巴,要哭不哭的模樣,還把自己的小手指放進嘴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