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故緊緊地閉了閉眼睛,趴在他背上很壓抑地哭。
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太過思念了。
在四年前漢城淪陷的時候,她以為弟弟葬送在那場血雨腥風當中,曾絕望痛恨過。
再到昨日婚宴上的匆匆一瞥,她差點就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又多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錯覺。
直到此時此刻,真真切切地和弟弟相擁在一起,溫知故才能將過去所有的思念全都傾瀉出來。
這世上最好不過的莫過於重逢。
“阿姐,我特別的想你。”饒是沉穩如溫有衣,在此時此刻,也通紅了一雙眼眶。
他又怎麽沒有試過去找阿姐,可是,太難了。
他打聽過,四年前阿姐嫁給了紀敘白,他知道那一定是阿姐被強迫的,爾後紀家被流放,阿姐被休妻,卻無人能夠告訴他,天下茫茫之大,阿姐去了哪裡……
他給阿姐寫的信那麽多,卻從來都找不到寄出去的方式。
因為他連阿姐在哪裡都不知道。
可是溫有衣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會在這裡,會以這樣的方式,與他的阿姐重逢。
他能感覺得到阿姐強烈的思念,一如他自己,這四年以來,一直一直都想著要見到阿姐。
溫知故緊緊按著他的後背,哽咽點頭,眼淚不停往下掉:“我也是,我也特別想弟弟。”
一旁的原太史見了這一幕,又是驚詫又是愕然,下意識看了看紀敘白,“紀太傅,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問如故還能跟晟軍軍營裡頭的將軍扯上關系了,而且還是姐弟關系……
溫有衣原本正一味沉浸在和阿姐的重逢喜悅當中,冷不丁很刺耳地聽到久違的“紀太傅”三字,他瞳孔驟地一眯,抬起眸循聲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一道熟悉又憎惡的身影,眼看著他轉身過來,那副衣冠禽獸的面孔,一如既往地讓他痛恨。
他永遠也忘不掉,曾經阿姐只是不小心不遂了他的意惹他不高興了,紀敘白便要將自己販賣到漢城去,阿姐拉著他跪著求他放過自己,那個人非但無動於衷,還將阿姐譏諷得一無是處,那樣卑微哀求的阿姐,始終還是沒有求得他的寬恕,自己還是被送去了漢城……
從此與阿姐分離……
溫有衣不是捱不住苦,他從小就是被爹爹帶著阿姐一起顛沛流離過來的,後來爹爹死了,他與阿姐相依為命,只要能活著,他什麽苦都吃得住,因為心裡有著信念——總有一日他要和阿姐重逢。
而他只有活著才能和阿姐重逢。
於是無論是在漢城,還是最初在南戎的百般折辱,他都一一承受過來了……
時至今日,他終於活著與阿姐重逢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在重見阿姐的這一日,同時看到那個他這輩子最是憎恨的人。
溫有衣眼裡閃過一抹殺意,幾乎是想也不想便拔劍朝紀敘白刺了過去。
是的,那一刻,溫有衣是抱著要殺了紀敘白的心去的。
他恨他,只要一想到這個禽獸不如的家夥曾經那樣凌辱他的阿姐,他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