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的地牢中伸手不見五指,潮濕的岩土牆壁上長滿了滑膩的青苔。身著重甲的康尼走在前面,旁邊兩名騎士扈從的手中舉著火把,後面跟著披著鬥篷的江楓和伊苒,再往後便是大約三十余名手持刀劍盾牌的征召兵。
約莫一厘米厚的鐵門,而且還是那種鑽洞式的門鎖,對於康尼等人來說是個麻煩,但在伊苒的面前卻不是什麽難事兒。
“後退。”
雙臂抱著後腦杓,走到了鐵門前的伊苒,酷酷地打了個響指。
一簇的火苗從她的指尖竄起,很快便化作一團深紅色的火球,將她的右手包裹在其中。如同穿上了一件以火焰為皮的手套,伊苒將手伸向了那座鐵門。
在她異能的灼燒下,那扇鐵門就如鍛爐中的烙鐵般變得紅熱,最終在所有人的面前,化作了鐵水。
看著牢不可破的鐵門在眼前化成一灘鐵水,那些手持尖刀,站在鐵門背後的海盜,一個二個都被嚇的不輕,渾身顫抖地丟掉了手中的武器,跪在地上求饒。
如果是王國的軍隊,哪怕站在面前的是距離大師只差一線的高級騎士,他們都還能提起殊死一搏的勇氣。
但面對掌控神秘力量的巫師,只有區區十余人的他們,哪怕是以巫師學徒為對手,也斷然沒有一絲獲勝的可能。
“把他們拿下!”
隨著康尼的一聲爆喝,三十余名士兵衝進地牢,將那些跪地求饒的海盜拿下。
“這就是你說的高尚的工作?”雙臂抱著後腦杓,伊苒無聊地看著那些被拿下的海盜,撇了撇嘴角,“就這群連反抗都做不到的雜魚?黑街的流.氓都比他們有勇氣的多。”
江楓沒有回答她的反問,看了眼地牢深處,便開口說道。
“想看看那些被你拯救的人嗎?”
說完,也不等伊苒回答,他便向著地牢深處走去。
微微愣了下,伊苒下意識地跟上了江楓的腳步。
前方的走廊越來越狹窄,有些地方甚至得低下頭才能通過。懸掛在牆壁上的鐵環點綴著地牢中陰森恐怖的氣氛,那像是血液凝固的髒汙塗滿了牆角,還有一些像是排泄物之類的東西,胡亂地堆積在那裡。
忽然間,一道利刃從陰影中襲來。
“衰弱。”
江楓輕聲默念咒文的瞬間,便聽見咣當一聲輕響,那支從陰影中刺來的匕首掉在了地上。
表情痛苦地捂著右手的手腕,躲藏在陰影中的男人面露驚恐的神色,向後摔倒在地。原本他是打算劫持一名人質,然後從這裡逃走,卻沒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巫師。
江楓瞟了眼地上那把匕首,見上面沾著新鮮的血跡,接著視線越過了他,向他背後看去。
那是一具雙目無神的軀體,此刻正以扭曲的姿勢,被架在木質的刑具上。如果忽略掉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還有那渾身上下散發著惡臭的液體,單看那姣好的曲線與臉頰的輪廓,大體還是能夠看得出來,這位少女在來到這裡之前大概是位美人。
刑訊室的另一邊,是一個被鐵鏈束縛在椅子上的男人。他的右眼被挖去,雙腿被砍斷,肩膀被鐵釘刺穿,難以想象他斷氣之前受到的折磨是何等的殘酷。
然而這些僅僅是地獄的一角。
在這座十余平米寬的刑訊室背後,是一條深不見底的走廊。走廊兩側是被鐵欄封鎖的囚室,久經折磨的俘虜甚至連慘叫的力氣都不再擁有。江楓粗略地掃了一眼,竟然找不到一件完整的軀體。
通過折磨俘虜以獲取負面精神能量嗎?相比起人在死亡瞬間釋放的精神能量相比,這種能量供應方式更為持續也更為穩定。只不過對於作為“反應堆”的俘虜來說,他們所需要承受的折磨卻是難以想象的。
不過,蒙基裡會在乎嗎?
因為工作原因,已經見識過比這殘酷無數倍的地獄的江楓,心中倒是沒有更多的感覺。然而對於某個正義感爆棚的少女來說,卻不一樣了。
“這群惡魔……”
拳頭捏的發白,伊苒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手掌,看著那一具具被懸掛在刑具上的肉.體,少女隻覺得心臟如同受到了憤怒之火的灼燒,看向那個男人的眼中寫滿了殺意。
那眼神令羅賽如墜冰窟,全身上下手腳冰涼。
連滾帶爬地跪在了地上,他用顫抖的聲音,向兩人求饒道。
“不,不要殺我……我知道安哥拉船長的寶庫,只要您肯繞我一命——”
“炎彈。”
冰冷的聲音從唇縫間飄出。
深紅色的火焰化作懲戒的弓矢,跪地求饒的羅賽還沒反應過來,便被迎面砸來的火球吞沒。
“啊啊啊——!!!”
淒厲的慘嚎在冰冷的地牢中回蕩,化作火人的羅賽蜷縮掙扎在冰冷的地板上。瞳孔中布滿了血絲,憤怒的伊苒死死地盯著那人,直到他不再動彈,在火焰中化成灰燼……
……
悠長的汽笛聲驚飛了港口旗杆上的烏鴉。
在一片白霧的簇擁下,兩艘船先後駛離了一片狼藉的港口。
在江楓的命令下,凱魯特船長分出了一半的水手和他的大副,去了那艘繳獲來的雙桅帆上。康尼和賽維特港的征召兵們,帶著屬於他們的戰利品和俘虜,坐上了這艘新船。至於那些從海盜手中救下的可憐人們,也被安頓在這艘船上。根據康尼的說法,他會負責將這些可憐人送到王都的大教堂,讓那裡的牧師收留他們,並幫助他們找到失散的家人。
至於聖光是否能治愈心靈的創傷,那就只有神才清楚了。
白海鷗號上騰出來的空間,江楓也沒有讓它閑著,用來存放那些從海盜手中繳獲來的財寶。等到他在王都瓦爾蘭下船,便會讓凱魯特船長先行返回鱷魚島,替他將這些東西送去南島的倉庫。
夜色漸漸深了,那座小島也漸漸消失在了海平線。
從地牢中出來之後,伊苒便沉默寡言了許多,大晚上獨自一人站在船舷旁,什麽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吹著海風。
明明拯救了許多人的性命,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裡卻像是打翻了五味雜陳,心情沉重的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我大概能夠理解你心中對於成為英雄的渴望,”走到了伊苒的旁邊,江楓將右手放在了她的肩上,“但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這條路並不輕松。”
“……別用這種大人一樣的語氣對我說話。”小聲嘀咕了一句,伊苒躲掉了肩膀上的那隻大手,逞強地說道,“我又不是沒見過比這更慘的。”
“是嗎?那你可得做好準備了,”看著她轉身走掉的背影,江楓輕聲說道,“在這條充滿荊棘的路上,你即將遇見到的,只會比現在更多。”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提著油燈的水手,打著哈欠在甲板上巡夜。
月光下的海浪聲帶著絲絲禪意,此處一片靜謐祥和。
在船舷邊上待了一會兒,江楓正準備回房休息,一道嬌小的身影便撲了上來,撞進了他的胸口。
不等一臉驚訝的他開口詢問,便看見眼角掛著淚珠的埃米莉,用乞求的目光望著他。
“求求您了,救救萊婭姐姐吧……”
江楓微微愣了下,看著眼角掛著淚珠的埃米莉。
“萊婭她怎麽了?”
“姐姐,姐姐她,”因為焦急,那張稚嫩的俏臉上寫滿了慌亂,埃米莉的聲音帶著一絲哭腔,“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