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軍大營。
篝火映著巡邏士卒的身影過去,中央的大帳內,投在帳篷上的影子在走動,話語壓抑著憤怒,有人進去時,腳步才停下。
作為一軍主將,張勳在從軍閱歷上要比過袁術麾下許多人,就連武藝頗高的先鋒紀靈也要退避三分,聽到親衛的匯報,盛怒的臉上微微皺起眉頭,腰間的佩劍解下來,放到長案上,隨後坐下來。
“雷薄也算軍中久經戰陣的將領,不該如此大意延誤軍機,就算他為人貪圖錢財,洗劫一批流民,算算時間也是該回來,或遣人過來通報才對。”
他手指點點桌面,卷曲握成拳頭,盯著燈火:“……曹操、公孫止兩路合計六萬兵馬逼近沛國,隻憑呂布手中三萬人難以抵抗,若非連日降雨,道路濕滑難行,前軍估計都早已過去,只是近日情報頻傳斥候未歸,本將擔心有人會劫我軍後路。”
“你速去派人去紀靈的前軍讓他緩行,與中軍保持隨時救援的距離,另外,去糧營通知陳蘭,今夜三更拔營轉移,與我匯合一處。”
那名親衛應諾離開,走到帳口,張勳起身,小聲叮囑:“不要驚動其他人,莫要讓軍心受損。”
交代了一句,親衛離開,他站在原地好一陣,盯著輕微擺動的帳簾,緊抿嘴唇,心思沉了下來,總覺得有問題,目光不自覺的望向掛著的地圖,看著沛國二字。片刻,大營內,派遣的數名快馬悄然的出了營寨,朝兩個方向在夜色裡狂奔。
夜風嗚咽,西去往南二十裡外,深邃的黑暗裡有營火斑斑點點的在閃爍,烤火驅寒的士卒偶爾望向那邊營中最大的營帳,燈火通明,女子的哀呼從裡面淒慘的傳出來,看了一眼的士卒轉過頭去繼續烤著火。
對於這樣的事,他們已是見怪不怪,主公袁術麾下有二將,一個愛財,一個好色,此時又遇到流民南下,若是不劫幾個姿色靚麗的女子回到營中,那才叫奇怪。不過好色歸好色,陳蘭的能力還是有的,雖然駐守後方,看護押送糧秣,卻也明令禁止軍中不得飲酒誤事,營外也是十步一崗,巡邏的馬隊不時也在周圍來去。
大帳內,陳蘭卸去甲胄,裸著精壯的上身,裹一頂綠色頭巾,正蹂躪著地上滿身是淤青、紅痕的女子,揮舞鞭子抽在對方身上,慘叫聲中,他的言語間頗有些興奮。
“本將看上你,是你福氣,省的回去做流民繼續挨餓受苦,不就是一個孩子嘛,我可以給你啊!哈哈哈……快叫,叫大聲點……”
遍體鱗傷的女子哪裡還有力氣答話,赤裸的身子不斷在地上打滾,早先與她一起被劫來的女子大多已經被對方鞭打蹂躪致死,歇斯底裡的淒慘叫聲中,大哭求饒,她身形本就姣好,如今已是面目全非。
“求求……將軍……放過妾……身……妾身……家裡還有孩子……求求……你。”
“大聲一點,對!大聲一點求我啊,哈哈哈——”
陳蘭興奮的將馬鞭丟到一旁,繞著女子看了片刻,這才舔了舔嘴唇,將褲子腰帶解開,趴了上去……
營外,巡邏的馬隊過去不久,大地上漸漸泛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清冷的空氣裡,夜鳥偶爾啼鳴驚叫的飛上天空,東方,漆黑的原野上,千軍萬馬由東向西穿行而來,無數的馬蹄飛馳轟踏地面。
另一邊,那支營外巡視的袁軍馬隊裡,舉著火把的人影轉頭望向東面,隨後,一百多騎漸漸也停了邁開的馬蹄,勒住韁繩時,地上的那層薄薄的霧氣像是水一樣的在流動、搖擺,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大地像是在這一刻活了一般,抖動起來。
“是騎兵!”
“我們的人?”
“快射響箭——”
此時有人大吼,反應過來的騎兵連忙翻出弓搭箭朝黑色的天空射去,哨聲剛響,作為公孫止的先鋒狼騎,數百人先行衝破了黑幕,踏入了對方的視野之內,這些狼騎作為他起家時的精銳弓騎,五千人的數量可謂是各軍中弓術、騎術精湛者挑選過來的,天空響箭剛升上去,數百狼騎也在同時齊齊挽弓,照著那邊十多支火把光芒籠罩的袁軍騎兵就是一通猛射。
嗖嗖嗖……黑色裡盡是弓弦顫動的聲響。
箭矢飛過夜色,落在人的身上,泛起一片血花,不斷有人在馬背上墜落倒地,有人一抽鞭子:“敵襲!速回營地!”
話音落下,喊話的騎兵後背中箭翻落下來。其余七八十騎連忙狂抽馬鞭,朝前方營地奔逃回去,他們身後,那數百狼騎中,李黑子放下弓:“捕獵——”命令下去,狼喉吹響,一道道飛馳的騎兵換去長弓,拿出腰間的短弓,開始散開徘徊在那群奔逃的羔羊兩側,展開追殺。
響箭炸開在天空。
營地裡歇息的士兵警惕的站了起來,而帳中正在做某事的陳蘭聽到聲響,連忙起身掀簾出帳,望著外面的夜空,聽到了馬蹄聲的動靜,目光疑惑,側面一名親兵跑了過來,他問道:“怎麽回事?”
“敵襲,營外的弟兄遇到敵人騎兵,馬……好多……馬……”
旋即,陳蘭轉身回到帳內,理也不理地上半死不活的女子,披甲提槍再次走了出去,騎上士卒牽來的戰馬,抬起:“集合兵馬以防……”
嗚……嗷嗚……
是狼嗥在吹響,他抬起頭望去前方,瞳孔陡然的縮緊,漆黑的夜裡,火光一點……兩點……三點……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火光升上了天空,劃過巨大的弧形,朝這邊落下來。
帶著火焰的箭矢落在帳篷上、地上、人的身上的同時,灼人的大火延燒起來,照著營中無數人的影子在火光裡奔跑叫喚,整個營地都在慌亂,一支燃燒的箭矢就釘在陳蘭的腳邊,耳中全是嘈雜的嗡嗡嗡嗡……
他視野前方,大營外面,在火光的照耀下,無數的騎兵輪廓衝進了可視的范圍,一面黑底白狼的大纛,在風裡招展,越來越清晰。
……
從中軍大營過來稟報遷營消息的快馬看到了那邊的火光,也看到了那恐怖如海潮倒卷的騎兵方陣,那名快馬上的騎兵幾乎瞪裂了眼眶,急忙拉過韁繩,策馬調頭往原路狂奔返回。
將糧營遇襲的消息帶回去。
……
“傳令過去,讓他們加快速度……”
望著燃起烈焰的袁軍糧營,後方狼騎拱衛的大纛下,公孫止輕聲說了句,深邃的眸子閃著凶戾,“.……踏平這裡。”
片刻。
虎豹騎中的數名重騎攜帶著一根粗壯圓滾滾的樹軀狂奔出陣,馬蹄翻起泥濘,進入箭塔的范圍,然而射來的箭矢劈哩啪啦的釘在甲胄上,有的彈開,有人中箭翻落下馬,戰馬的速度依舊不減,中間懸垂的撞木也在這一刻轟然撞了上去。
嘭——
轅門發出呻.吟,在火光中被騎兵用撞木轟的坍塌倒下,下一秒,上萬的騎兵方陣化作了洪流,黑壓壓一片,湧來的過來,無數鐵蹄踏著轅門的木柵及下面壓著的屍骸殺進了去,直衝營地。
駐守糧營的軍隊,只有數千袁兵以及上萬江淮一帶征集來的民夫,大體上壽春一地久不經戰事,軍隊的戰鬥力並不算強大,陡然間的夜襲,將他們基本打懵了,成建制的隊伍尚未來得及集結,就被火箭和衝殺進來的鐵騎一個接著一個的擊破、打散、碾壓。
陳蘭帶著一千余人且戰且走,然而衝入這處大營的敵人騎兵實在太多,走到哪裡都是人和馬的影子,廝殺中,右側名叫夏侯惇的將領揮舞大槍挑飛一名袁兵,看到了那邊轉移的袁將,便是帶著麾下還在隊列的騎兵組成陣型,踏碎了前方擋路的帳篷,猛的撲過去。
“夏侯惇在此!敵將留下性命——”
“擋住他!”陳蘭大吼一聲,促馬就往前跑,並不想與對方糾纏,身邊有副將帶人迎了上去,人與戰馬展開對撞的同時,另一邊,手持巨斧的潘鳳帶著黑山騎攔過了去路,他抹去斧山的碎肉,終於有了笑容:“終於沒人和我搶了!”
話音落下,一杆大槍從背後穿刺,陳蘭‘呃啊!’一聲,胸口被貫穿,整個人都被挑上了天空,夏侯惇看向那邊愣住的潘鳳,點了下頭,拖著屍體殺去另外一邊。
“又被搶了……還有沒有公道了……”膀大腰圓的身影欲哭無淚。
不久之後,烽火還在延燒,黑煙卷上天空,推平綿延三裡的營寨裡,重新集合的龐大騎兵軍團再次起程,翻滾著鋪天蓋地的浪潮摧枯拉朽的將沿路所能看到的崗哨、斥候營推成白地,無數的屍體被戰馬踐踏而過,朝著下城父一刻也不停的延伸過去。
二十裡,轉眼既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