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守在一旁的玉公公見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心裡也越來越不安,輕聲說道:“皇上,皇上要回去休息嗎?”
話音剛落,只見祝烽猛地站起身來。
玉公公嚇得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才剛站穩,卻看見祝烽又朝外走去。
一把推開大門,這個時候,外面夜色正深,好像一片漆黑的幕布蒙在眼前,祝烽沉沉的喘著滾燙的氣息,看著前方,好像在尋找著什麽。
夜色幽深,萬籟俱寂,他的鼻息間,發出低沉的的聲音。
聽到那聲音,再看到他的眼神,玉公公的心都在發顫。
那,就好像一頭惡虎的眼神!
他隻覺得兩腿發軟,而祝烽推開門之後,已經飛快的朝前走去。
“皇上……”
玉公公想要叫住他,但根本叫不住,而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更是一陣一陣的發寒。
難道,真如皇后娘娘和鶴衣大人擔心的,皇上又陷入了之前那種混亂的情況中?
上一次,他可是在宮中大開殺戒啊!
但今晚——
玉公公沉下一口氣,急忙跟了上去,而剛一出門,正好撞上了外面一個小太監,正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走到門口的時候腿一軟,直接被玉公公撞倒在地。
玉公公大罵道:“狗東西,不長眼睛。”
“公公!”
那小太監慌得一頭冷汗,也顧不上挨罵,急忙說道:“皇上這是怎麽了?”
玉公公一聽,心都涼了:“皇上,皇上在宮裡,動手了?”
“沒有。”
那小太監也是一臉受到驚嚇的表情,卻搖頭說道:“皇上沒有動手啊。動什麽手?”
“那你幹什麽?”
“剛剛,奴婢看到皇上的樣子,好嚇人啊,眼睛都紅了。”
玉公公急忙問道:“皇上去哪兒了?”
那小太監想了想,指著后宮的一個方向:“好像,好像往冷宮那邊去了。”
“冷宮……?”
玉公公聽到這兩個字,神情一下子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急忙說道:“帶我過去。”
“是。”
那小太監爬起來,慌忙扶著他往前走去。
祝烽的腳步很快,他們兩緊趕慢趕的,也沒能趕上,走到前方,只看到冷宮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一扇門撞在旁邊的牆上,被風吹得不斷的晃悠著,發出單調,卻令人心驚膽寒的聲音。
兩個人都止步了。
小太監望著一頭冷汗的玉公公,輕聲說道:“公公,皇上到這裡來,是要做什麽?”
“……”
“要,要動手嗎?”
“……”
“公公?”
玉公公一直望著前方,腳下這條路在夜色中延伸向了某個不可知的地方,而他的心情,卻又莫名的安定了一些似得。
皇后和鶴衣大人都交代了,如果皇上再出現之前那一次的情況,要立刻通知他們。
只怕,皇上又要經歷一次……
但這一回,看到皇上的樣子,卻好像又和之前不同。
而且,他沒有在宮中動手,而是到了冷宮。
冷宮……
“我,要去通知皇后娘娘嗎?”
他不自覺的就喃喃自語,而那小太監原本就怕事,聽見他這麽說,急忙說道:“玉公公,還是趕緊去通知皇后娘娘吧,讓皇后娘娘來拿主意。”
說著,便轉身要往永和宮跑去。
可是,就在他剛走出一步的時候,玉公公突然叫住了他。
“給我回來!”
“啊?”
那小太監遲疑著,轉過身:“公公?”
寒夜風急,可玉公公卻出了一頭的冷汗,他臉色蒼白的看著前方沉沉的黑色,過了許久,吩咐道:“誰都不用叫,就在這裡候著。”
“啊?”
玉公公又重複了一句:“對,就在這裡候著。”
他的掌心滿是冷汗,為自己的膽大妄為而膽寒,卻又暗暗道:也許,這一次,會和之前有所不同。
外面的人心驚恐,惴惴不安,在一牆之隔的冷宮中,完全感覺不到。
這裡,只有冷清二字。
自從那天從簡家回來之後,南煙就隻呆在冷宮裡,哪裡都沒去,當然,也是不能去。
就這麽呆著。
可是,帶著寒意的風,還是會吹進冷宮來。
而冉小玉走過來,看到南煙隻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坐在廊下,甚至還赤著腳,頓時就跳了起來:“娘娘,你怎麽又這樣?會著涼的!”
說完,急忙進屋去拿了一條毯子出來給她蓋上。
冷宮中的房間沒有燒地龍,屋子裡和外面都是差不多的溫度,毯子也是冷的,蓋在身上的時候,反倒讓南煙微微的戰栗了一下。
她回過頭,看向冉小玉:“寧王的事,還是沒有結果?”
冉小玉道:“聽說鶴衣大人親自在查,但是,線索都斷了。”
“……”
南煙輕歎了口氣,又轉過頭去,將下巴枕在手臂上。
漆黑的夜色,幾乎要融入到她的眼中。
要知道,鶴衣這個人是非常有能力的,既能在中書省左丞這個位置上,為祝烽處理國家大事,在一些小事上,也能兼顧得到,可以說得上是兼具大智慧和小謀略的一個人。
但是,連他都不能解決這件事。
可見這件事的棘手。
而且——
寧王,不是別人,他可是祝烽的兄弟,在大祀壇上,就是他提出了祝烽的身世問題,逼得祝烽幾乎到了絕境,而也迫使鶴衣他們對他使用了“太上忘情”。
難保這一次,他不會故技重施。
如果真的是這樣,祝烽還能全身而退嗎?
想到這裡,她眉心皺得更緊了。
冉小玉勸她進屋休息,可南煙始終不聽,隻讓她先下去,自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冉小玉知道她擔心寧王和皇帝的事,也無法多說什麽,只能歎了口氣,退下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南煙蜷縮在廊下的長椅上,雖然寒冷,但她卻一動不動,倦意漸漸襲來,她閉上了眼睛。
毯子,慢慢的從身上滑落。
寒意襲來,讓她有些微微的戰栗,可是,漸漸的,又有一股溫熱的氣息靠近。
那種氣息,如此熟悉。
讓她感覺到又是溫暖,卻又在溫暖當中,感覺到了一點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南煙蹙著眉心,下意識的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