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不傷陰沉著臉,看著王舒行和孫嘉,沉默不語。
而這兩個學生,臉上的神情也顯得十分的不安,雖然剛剛他們嘴硬,不承認是書院的人下手,但仔細想一想,在書院裡出了這樣的事,還能有別人嗎?
這時,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怎麽回事?”
他們一聽,急忙過去打開了大門,只見簡若丞帶著幾個學生提著燈籠走了進來。
孫嘉急忙俯身行禮:“夫子。”
簡若丞走進來,看了看床上的錢修文,然後說道:“你們在做什麽?為什麽在吵嚷?”
孫嘉道:“夫子,剛剛有人要殺錢修文。”
“什麽!?”
簡若丞驚了一下,急忙走到床邊看了一眼,孫嘉急忙說道:“不過他沒事。”
“哦?”
“是這位黎公子救下了錢修文。凶手用的是這個暗器。”
他指著桌上的那支飛鏢。
簡若丞聽說人沒事,松了口氣,又看床上的錢修文一眼,這才回過頭,就看到桌上的那隻飛鏢,頓時眉頭緊鎖。
王舒行說道:“這隻飛鏢上,還淬了毒。”
周圍的學生都大吃一驚:“怎麽回事?”
“居然有人要刺殺錢修文?到底是什麽人?”
“這太可怕了。”
眾人驚恐之余,目光又落到了黎不傷身上,只見簡若丞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目光顯得有些複雜:“是你,救了錢修文。”
黎不傷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簡若丞卻說道:“這一次多虧了你——”
可是,就在他的話沒說完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你們確定,他是在救人?”
一聽到這個聲音,祝成軒就皺起了眉頭。
眾人回頭一看,是夏輔修帶著幾個學生也走了過來,他們的手裡提著燈籠,是晚上巡夜的。
簡若丞說道:“夏輔修,你剛剛那話的意思是——”
夏輔修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飛鏢,冷笑了一聲,然後轉頭看向王舒行和孫嘉:“你們誰親眼看到了凶手?”
“我——”
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眼,頓時語塞。
的確,兩個人都沒有看到任何凶手。
見他們啞口無言,夏輔修又問道:“你們再說一遍,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到底看到了什麽?”
王舒行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天黑了,我們都有些困,這個時候就聽到這位黎公子在問‘什麽人’,我們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手裡截住了這支飛鏢。”
夏輔修立刻冷笑了一聲,說道:“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麽,其實你們都不知道。有可能,只是他自己拿出這個飛鏢做出被他截住的樣子,然後大喊一聲,讓你們看到,他就成了救人的英雄,讓你們對他不再提防,對不對?”
“這——”
王舒行和孫嘉頓時無言以對。
周圍的學生聽到這些話,頓時恍然大悟過來:“難怪——”
“我就說嗎,他怎麽會這麽好心。”
“是啊,白天明明就是他們要殺錢修文,怎麽可能救他?”
聽到夏輔修的話,祝成軒急忙說道:“黎大哥不是這樣的人,他才不會這麽做!”
夏輔修冷冷道:“你們以為,這一點小花招就能騙取我們的信任,然後讓你們為所欲為,你們想得太簡單了。”
說完,他轉頭對著簡若丞道:“夫子,看來讓年輕的學生來做這件事還是不行,他們的經驗太少,容易被人蒙騙。”
“……”
簡若丞沉默了一下,說道:“那輔修你的意思。”
夏輔修道:“在下的意思是,還是讓年長一些的人來做吧。蘇邇君,謝維生,你們來看守這裡。”
話音一落,兩個學生走了進來。
雖然是學生,但明顯看上去比周圍的學生要年長不少,而且身材高大,比起學生,更像是武生。
他們對著夏輔修和簡若丞行禮道:“是。”
簡若丞看了看他們,然後說道:“也好。王舒行,孫嘉,你們下去休息吧。”
他二人有些猶豫,但也無法,只能低頭道:“是。”
說完,便跟著其他的學生一起退了出去。
簡若丞又看了一眼這個房間裡的人,包括床上的錢修文,然後說道:“你們二人要謹慎一些,不要再出什麽意外。”
“是。”
說完這些,他也帶著夏輔修離開了。
祝成軒眉頭緊鎖,焦急不已,他還想要說什麽,卻見夏輔修在離開之前,回過頭來,對著他們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頓時,他還想要說什麽話都給咽了回去。
再回頭,看見那兩個學生,隻覺得心裡的不安一陣一陣的往上湧。
大門關了起來。
房間裡,只剩下一個床上昏迷不醒的傷者,還有他們四個人,相對無聲,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肅殺之氣,在這種寂靜當中慢慢的滋生了出來。
祝成軒越來越不安。
就在這時,窗外又吹進了一陣風,忽的一聲,將桌上的燭台吹熄了。
頓時,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喧囂的風,也同樣吹得金陵城中另一邊的人無法入眠。
翊坤宮正殿的大門外,屋簷下的燈籠晃動著,將祝烽原本就深邃的眼睛更是映照得陰晴不定,跪在他面前將情況稟報完畢的錦衣衛低著頭,也不敢多話。
那種迫人的氣息,實在太可怕了。
祝烽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所以今晚,他們也受到了襲擊?”
“是。”
那個錦衣衛沉聲說道:“魏王和黎指揮使所處的那個房間發生了兩次變故。第一次似乎只是虛驚一場,但第二次,就真的有人動手。”
“要殺誰?”
“看樣子,是要殺那個受傷的學生滅口。”
“……”
“不過皇上可以放心,有黎指揮使保護,魏王殿下安然無恙。”
祝烽沒有說話,隻背著手,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沉沉的夜色像是在眼前垂下了一塊厚重的黑幕,讓人無法掙脫。
看來,南煙說得對。
那些人的目標並不是魏王,或者說,動手的目標,不是魏王。
殺一個學生,比刺殺魏王給自己帶來的傷害要更大,也更容易挑起整個金陵的不安局勢。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那,他們現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