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的眉頭立刻一皺。
“她要什麽?”
“她,她說她想要去簡家吊唁,讓妾準許她出宮。”
“……”
祝烽沉默不語。
許妙音看了他一會兒,小心的說道:“皇上,讓她去嗎?”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她是來問你的,皇后自己決定吧。”
“……”
聽到他這麽說,許妙音不由得苦笑。
雖然司南煙是讓冉小玉來問自己,但嬪妃出宮這件事,可不是皇后能夠決定的,她分明是知道祝烽在這裡,所以故意讓人來問,祝烽自然也會知道;偏偏,祝烽卻又讓自己決定。
他們兩,倒是約好了似得,把這個難題都丟給了自己。
不過——
她看了祝烽一會兒,輕聲說道:“雖然貴妃她的身份,還有目前的處境,是不能出宮的。可是簡家跟她的關系匪淺,這個時候於情於理也該讓她去的。”
“……”
“再說,簡家被滅門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皇上身為九五之尊,當然不能親自去吊唁他們,但貴妃出面,對民眾也是一個寬慰。”
“……”
“皇上認為呢?”
祝烽已經閉上了眼睛。
眉宇間,滿是沉重。
“朕說了,皇后自己決定。”
“是。”
看到他並沒有要生氣的樣子,許妙音便暗暗的下了決定,過了一會兒,等到他大概睡著的樣子,便走到外面,叫來了碧荷,吩咐道:“你去冷宮那邊傳消息,告訴貴妃,本宮準允她出宮去吊唁簡家的人。”
“是。”
碧荷剛要轉身離開,突然,房內又傳來了祝烽低沉的聲音——
“多派幾個人跟著。”
許妙音愣了一下,再回頭,隔著一排珠簾,卻見祝烽仍然靠坐在床頭,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樣子。
她忙道:“是。”
於是對著碧荷使了個眼色,碧荷應聲便離開了
而等許妙音轉身走回去的時候,祝烽仍然閉著眼睛,安靜的躺在那裡,好像剛剛說話的根本不是他似得。
許妙音也隻淡淡的歎了口氣。
因為皇后允許,一切關節很快打通,南煙在吃過午飯,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之後,便出發了。
走到宮門,就看到馬車已經在那裡等候。
馬車的旁邊還跟了好幾個人,南煙一看他們的衣著就知道,這些人都是錦衣衛。
南煙有些意外:“你們——”
幾個人上前來向她行禮:“拜見貴妃娘娘。我等奉命,保護娘娘出宮的安全。”
南煙點了點頭。
不過,左右看了看,她問道:“黎不傷呢?”
其中一個年輕的錦衣衛俯首道:“回貴妃娘娘的話,指揮使有其他的任務,不能來保護娘娘。”
“哦。”
她正準備上馬車,這時,身後響起了另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貴妃娘娘。”
回頭一看,是鶴衣慢慢走了過來。
南煙急忙轉過身去,對著他道:“鶴衣大人,你怎麽來了?”
“聽說娘娘要去吊唁簡家的人,下官特來送娘娘。”
“鶴衣大人到是耳目靈通。”
鶴衣笑了笑,說道:“娘娘雖然身在冷宮,但在宮中和皇上面前的影響,卻是后宮中的各位嬪妃都不能企及的。”
南煙微蹙眉頭,看著他。
怎麽感覺這句話,有點像是在諷刺?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鶴衣急忙說道:“下官此言絕無他意。因為聽說,今天康妃娘娘和安嬪娘娘,還有其他幾位到了秦娘子那裡,逼著她跪拜,而且一跪就跪了一個多時辰不讓她起來。”
“哦?”
南煙挑了挑眉毛。
她一想到秦若瀾那幅弱柳扶風的樣子,跪一個多時辰,只怕膝蓋都要廢了。
吳菀他們也算下得了狠手。
但她心裡一點同情和憐憫都沒有,隻淡淡的說道:“那是他們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鶴衣看著她,說道:“沒有什麽關系。”
“……”
“下官也只是告訴娘娘一聲而已。”
這意思是,說給自己聽,讓自己開心一下?
南煙看了他一眼,沉默著沒說話。
雖然,自己的確是刻意讓吳菀他們去為難秦若瀾,但說實話,悲劇已經發生,除非可意挽回,否則,報復不會帶來任何愉悅。不管秦若瀾膝蓋跪穿了還是如何,簡家的人,都不會回來了。
她隻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便轉身要走。
但鶴衣又道:“娘娘。”
南煙回頭:“你還有事?”
鶴衣說道:“下官知道,不管秦娘子受到了什麽樣的懲罰,或者將來真凶歸案,對娘娘來說,這個悲劇是無法挽回的。但,有一個人,還是可以挽回。”
南煙眉頭一蹙:“你是說——”
“簡若丞。”
“……!”
南煙的心都沉了一下。
一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強壓的酸楚就一下子湧了上來,讓她一瞬間有些無力。
冉小玉急忙扶住了她:“娘娘沒事吧?”
她沒說話,隻抬手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然後看向鶴衣,說道:“鶴衣大人想要說什麽?”
鶴衣將之前跟祝烽說過的話,也跟她說了一遍。
南煙的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她顫抖著道:“你,你是說,簡二公子原本是想要來見你,但因為慘劇的發生,他才終止了和你的見面。”
“是的。”
鶴衣歎了口氣,說道:“這件事,我相信對他的打擊很大,我更害怕的是,因為這件事,而讓他——”
說到這裡,他看向南煙。
南煙立刻明白。
遭受這樣的巨變,難免讓人心性有所改變,他原本是一個光風霽月的人,若被仇恨蒙蔽了雙眼,那——
鶴衣道:“不管事實真相怎麽樣,下官覺得,他一個人流落在外,甚至無家可歸,這種情況,對他個人來說,非常的不利。”
“……”
“更不宜厘清真相。”
南煙咬著牙,壓下了心中的酸楚,然後說道:“那,你跟我說這些,是要我做什麽?”
鶴衣道:“下官知道,簡二公子與娘娘——交情匪淺,也猜測,他這些日子應該還留在城內沒有離開,今天娘娘前往吊唁簡家的人,恐怕,他會出面。”
南煙道:“你希望,我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