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另一邊的北平城,冰雪封天。
整個皇城被厚厚的落雪裝點得格外的晶瑩剔透,像一座冰雪之城一般。
在這樣的冰雪之城中,一個纖纖麗影走過雪地。
是秦若瀾。
她原本就貌若天仙,只是神情清冷,給人不易靠近的感覺;而此刻,她穿著一身雪白的貂裘,更襯得肌膚如玉眸若點漆,那張慣常清冷的臉上,透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這樣一點親切的笑意,更讓她看起來美得驚人。
整個人仿佛冰雪化作的仙子。
而此刻,她在雪地裡走著,像是也絲毫感覺不到冷。
因為心裡是溫暖的。
因為她要去禦書房見祝烽。
這幾天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就像是做夢,自從當初那件事之後,祝烽和她之間的關系,就變得冰冷而疏遠,兩個人雖然共同孕育出了一個兒子,可相見的時候,卻像是陌生人。
尤其祝烽對著自己的時候,甚至連目光都不願意往自己的身上放。
她知道他恨她。
但,也是因為曾經的愛。
當初他有多愛自己,在知道被欺騙了之後就有多恨自己。
而秦若瀾自己並不是沒有後悔過,只是那個時候為了家族,也因為父親的心血,她無法選擇。
其實痛苦的不僅僅是祝烽一個人,自己這些年來也一直在悔恨和痛苦中掙扎著。
兩個人形同陌路了這麽多年,現在終於有了這樣的機會,祝烽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又重新接納了自己。
這也許就是上天給自己和他再來一次的機會吧。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漫漫不禁的笑意。
但就在她微笑著前行的時候,前方一個熟悉的身影攔在了她的面前。
是許妙音。
自從那天,祝烽將自己從冷宮帶過來之後,許妙音的態度就變得非常微妙了起來。
說敵意倒也說不上。
但作為女人的直覺,秦若瀾很清楚,許妙音並不希望自己留在祝烽的身邊。
當然,她也明白為什麽。
許妙音不能生育,她膝下無子,而自己的孩子,祝成軒一直在她的身邊養到現在,她已經將成軒當成了自己嫡子。
現在自己重新得到祝烽的寵愛,她只怕也要擔心自己會把成軒從她的身邊搶回來。
秦若瀾沉了一口氣,慢慢的走上前去,俯身行禮:“拜見皇后娘娘。”
許妙音面色還算平靜的看著她,但眼神卻顯得十分凝重。
沉聲說道:“聽說皇上要冊封你。”
秦若瀾說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不是要冊封妾,而是要讓妾複位。”
“……”
“等到皇上的詔書下來,妾就又是寧妃了。”
“那本宮該恭喜你。”
“還望皇后娘娘今後多多指教。”
說完,她又行了個禮,便準備從許妙音的身側走過。許妙音卻又說道:“這麽急幹什麽?本宮的話還沒有說完。”
“原來皇后娘娘是有事要找妾,”秦若瀾的態度不鹹不淡,平靜的說道:“妾只是想早一點去禦書房,畢竟是皇上召見妾,妾不敢遲緩。”
“……”
許妙音的氣息又沉了一下。
她當然也知道,這些天祝烽對秦若瀾非常的親近,雖然不到專寵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可他的情況,又跟之前,像是被什麽控制了似得寵愛鳳姝的情況不太一樣,看得出來他很清醒,除了忘記了過去的很多事,以及——不能在他面前提起“貴妃”。
只是,他現在的情況特殊,除了要回想起身邊的每個人,還需要慢慢的熟悉朝政。
可是,有秦若瀾在,他們總是沒有辦法插手。
許妙音說道:“皇上召見你,你當然應該去,但你也應該知道,現在風雨飄搖,朝廷正處在多事之秋,皇上經歷了這件事之後,他的精力,應該多用在熟悉和處理朝政,而不是——”
說著,許妙音目光嚴厲的看了她一眼。
秦若瀾沉默了一下。
她的眼中,似乎也閃爍著一點矛盾的光芒,但過了一會兒,臉上就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容,說道:“皇后娘娘說的這些事,自然有朝中的大臣去辦。妾,不過是一個剛剛離開冷宮的罪婦,現在,也還沒有正式的複位。”
“……”
“妾能做的,就是守在皇上身邊,為他分憂解難。”
“……”
“僅此而已。”
“分憂解難,也要看怎麽做!”
許妙音道:“當初的貴妃,為皇上分憂解難,從來不是將皇上從政事裡拉出來,拉到自己的身邊,而是為皇上理清思緒,等到皇上處理完了朝政,她才會伴駕。”
“……!”
一提起“當初的貴妃”,秦若瀾的臉上就好像被抽了一鞭子似得。
她的臉色一沉,強顏笑道:“皇后娘娘……宮中最近,似乎不好再提‘貴妃’二字了。”
“……”
“妾要怎麽做,妾心裡也知道。”
“……”
“妾不會去學別人,更不願意,做任何人的替代品!”
說完,她對著許妙音又行了個禮,便不再管她的阻攔,直接往禦書房走去。
許妙音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神情更凝重了一些。
而直直往前走的秦若瀾,心情也並不輕松。
司南煙……
司南煙……
這些天,雖然因為祝烽的特殊情況,貴妃這個人就像是一個禁忌,在后宮當中不允許任何人再提起,可是,她卻總是好像能看到她,能聽到她。
誰看她,都像是拿她跟貴妃比較。
可是,自己做什麽要跟她比?
她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已經十幾年了,十幾年的時間,我跟皇上形同陌路,好不容易,他終於肯重新寵愛我,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
“我只是要這一段時間,也不行嗎?”
正想著,抬起頭,她已經走到了禦書房前。
對,她只是要這一段時間。
她並不是要成為一個誘惑君主的妖妃,也不是想要讓祝烽沉溺美色不能自拔。
她,只是想要重溫舊夢。
這麽多年了,她盼了這麽多年,總算盼到了這一天。
想到這裡,她深吸了一口氣,抬手推開了禦書房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