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南煙終於開口了。
卻是無比的冷靜,甚至帶著一點微笑的意味,說道:“莊嬪倒是事無巨細,簡大人今天進宮的事,恐怕都沒有多少人知道,可你卻連他何時離宮都知道得那麽清楚。”
“……”
吳菀愣了一下。
再看了一眼一旁不動聲色,只是臉色沉沉的祝烽,她急忙道:“今天魏王冊封,妾關心魏王,自然也就多問了一句。”
“……”
“貴妃娘娘,難道這,有違法度嗎?”
南煙沉默了一下,微笑著搖了搖頭:“當然沒有。”
吳菀道:“那,貴妃娘娘對此事,如何解釋呢?”
“……”
就在這時,一旁的祝烽突然開口。
“行了!”
眾人急忙屏息凝氣,小心的看著他。
只見他陰沉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情,道:“不過是一點小事,不要影響了今晚的宴席。”
“……!”
眾人全都驚呆了。
這,是小事?
貴妃的賀禮當中出現了外臣的貼身物件,這怎麽能算小事呢?
連許妙音都愣了一下。
吳菀下意識的道:“皇上……?”
祝烽看了她一眼,平靜的說道:“莊嬪。”
“妾在。”
“你可知道,皇后為何要將你從康妃,降為莊嬪。”
“……”
吳菀頓時就不說話了。
臉上雖然擦了胭脂,但也掩不住此刻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
祝烽道:“就是因為你管的事太多了。”
“……”
“如今,貴妃已經是司南煙了,她才有協理六宮的權力。”
“……”
“你,可以不必過問那麽多事。”
吳菀的心都沉到了寒潭裡。
之前明明聽說,祝烽沒有寵幸司南煙,她也猜到,必然是自己使用的那種藥,讓司南煙的守宮砂消失所至。
兩個人,應該心生嫌隙,甚至——皇帝應該厭惡司南煙才對!
之前,他對司南煙和簡若丞,不是就非常的忌諱,甚至因為這件事,曾經將司南煙下入大牢嗎?
為什麽——
這一刻,她整個人都有些亂了。
一旁的高玉容也目瞪口呆的看著祝烽,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但就在這時,承乾宮中響起了南煙的聲音——
“妾認為,這也不算莊嬪多管閑事。”
“……!”
眾人又是一陣驚愕。
回頭看著南煙站在人群當中,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神情甚至有些憔悴。
但她的目光,卻無比的堅定。
看向祝烽的時候,不知是不是錯覺,甚至有一種,挑釁的意味。
大家都不敢說話了。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今晚,莊嬪和安嬪,可能還連帶著夏昭儀,都在為難司貴妃,借這個玉牌鬧事,而皇帝,用一種蠻橫的態度,將這件事要壓下來。
明顯是在偏袒。
可是,貴妃竟然自己提起。
她,不是掃皇帝的面子嗎?
許妙音皺起了眉頭。
連魏王祝成軒都輕聲道:“貴妃……?”
司南煙平靜的對著祝成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殿下請恕罪,雖然今天是在殿下的宮中擺宴,慶賀殿下冊封魏王,不過既然莊嬪已經問起這件事了,本宮就叨擾魏王一點時間,把這件事說清楚吧。”
祝成軒看了她一會兒,輕聲道:“請便。”
南煙慢慢的走到了祝烽的面前,看著他手中的那塊玉牌,認真的說道:“看來,這塊玉牌的確是簡大人的物件。”
“……”
“剛剛,也的確是從妾的賀禮當中找出來的。”
“……”
“所以,諸位可能會懷疑,是不是簡大人跟我有什麽不可告人的來往,不小心遺落進去的?”
簡若丞深吸了一口氣。
但,他也沒有說什麽。
吳菀道:“不然呢?”
南煙微微的笑了一下,道:“其實,這個小小的玉牌,不算什麽。”
“……”
“我送的賀禮,都跟簡大人密切相關呢。”
眾人又是一驚。
連祝烽的眉心,也微微的蹙了一下。
南煙平靜的道:“為什麽,不把我的賀禮全部拆開呢?”
說完,她對著冉小玉使了個眼色。
冉小玉沉下一口氣,便走過去,將錦盒中的東西拿出來,把裹在外面的那一層精致的絲綢慢慢的剝離開。
然後放到桌上。
眾人一看,全都驚愕的睜大了眼睛。
那,竟然是一套書。
南煙淡淡一笑,說道:“說來慚愧,大家送的賀禮都精美華貴,只有我送的賀禮,如此簡陋。”
她的話音剛落,祝成軒已經撲了上去。
他拿起那一本一本的書,驚喜的道:“這,這是《太平聖惠方》,這是《太白陰經》,還有《素書》,這是《神相全編》、《淵海子平》……”
他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而聽到他的話,祝烽的眉心微微一蹙。
他轉頭看向南煙。
剛剛,看到了那麽多精美華貴的禮物,祝成軒都只是淡淡的微笑著,保持著一個皇子,或者說,魏王的風度。
但也明顯的感覺得到,那些禮物,不過是面子。
送的人不在意,他也不在意。
可是,司南煙的禮物,卻讓他激動不已。
許妙音道:“這些是——”
司南煙轉過頭來,平靜的說道:“啟稟皇后娘娘,皇上登基之前,曾經答應了簡老三件大事,其中一件,是編纂大書。”
許妙音道:“這,本宮知道。”
“編纂大書,就要在全國各地,甚至他國境內收集一些稀有,罕見的古籍。”
“……”
“妾想,這些古籍收集起來,除了編纂之外,應該也有一些具體的用途。”
“……”
“對魏王殿下來說,涉獵廣博,開闊眼界,是最重要的。”
“……”
“所以,特地煩請了簡大人將這些對魏王殿下有用的古籍挑選出來,然後刻錄成冊,今日,送給殿下作為禮物。”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
許妙音道:“所以——”
南煙平靜的道:“所以,東西是煩請簡大人準備的,他的貼身物件落到箱子裡,似乎也無可厚非吧?”
說完,她慢慢的走到了祝烽的面前。
祝烽沉默著看著她,將那塊玉牌遞給了她。
南煙轉身走到簡若丞面前,將玉牌還給了他,微笑著道:“簡大人還是有些馬虎了,這一次是掉了,萬一下次被偷了,可就麻煩了。”
簡若丞沉靜的道:“多謝娘娘。”
這時,身後傳來了一個咬著牙的聲音——
“那,簡大人在宮中停留的那段時間,又作何解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