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紅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氣，淡淡道：“你應該還記得一個名字——冷無痕吧？”

  話音一落，落霞臉色大變。

  這個名字落霞怎麽可能忘記，這是她的師尊，當然也是——，她正想著，突然之間，一股刺痛從她的識海深處迸射而出，讓她捂住了自己的頭顱。

  月紅臉色一變，正待上前查探的時候，落霞卻又抬起了頭，看到了月紅靠近，迷茫的眼神陡然綻放了一絲冷芒，閃電般地後退，無比忌憚道：“你要做什麽？”

  “剛才你身上發生了什麽？”月紅沉聲道。

  “發生了什麽？”落霞的眼神又變得迷茫起來，她拚命地去想，漸漸地，她似乎想起了一個人名。可是當她努力去想那個人名的時候，一股深深的刺痛就又傳來，剛剛想起的一切又渙散了。

  等到她再次去想的時候，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什麽也沒有啊，我們走吧。”落霞搖了搖頭。

  月紅哪裡肯信，她疑惑地打量著落霞，“你當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我不想知道。”落霞狐疑地看了月紅一眼，她馬上想起了郭明的叮囑，看來這頭老狐狸又在算計什麽。

  “冷無痕你不記得了？他對你做了什麽你也不記得了？”月紅覺得落霞在裝蒜，索性什麽都說出來了。她是不想幫逆天子的，她更不想幫落霞逃脫。只要落霞對她出手，她就可以放手不管。

  所以她需要一個理由，而這個理由只能她自己來創造了。

  冷無痕三個字讓落霞的眼中露出了一絲觸動，這個名字好熟悉，落霞下意識地去想了，可是很快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這個名字和這個名字有關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陌生。

  她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什麽冷無痕。”

  月紅一怔，心中的疑惑更甚，她捏指算了起來，可是很快她便感覺到了一陣陰冷，四周的天道之力瘋狂地聚集起來，冥冥之中一種命運的曲線開始對她纏織起來。

  她不得不停下了推演，嘴中暗罵道：“該死，逆天子還真的成氣候了。”她要是再推演下去，天譴勢必會到來。雖然她沒有多少畏懼，可是她總歸不想被雷劈。

  “你真的記不起冷無痕了？”月紅一臉凝重地看著落霞，一字一字地說道：“他可是你的師尊。”

  這三個字好生熟悉，落霞不由愣住了。但是當她認真去想的時候，偏偏識海刺痛，接著攪亂了她的記憶，把那三個字和那三個字有關的一切都抹殺了。

  看著落霞的神色，月紅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低聲道：“見知障，逆天子好手段。”

  這也是一種神通，嚴格上來說是無量之境的神通。但是逆天子偏偏在這個境界便融會貫通，實在是出乎她的預料。

  她明白無論自己怎麽提示，落霞都不會想起冷無痕的一切了。除非郭明這個當事人當場喝破，否則都是無濟於事。

  她袍袖一甩，雲頭騰空而起，破開了無盡的空間，閃電般地朝著九天的邊緣飛去。

  她終歸還是拉不下臉面，做那無信之事。

  這種事根本就不可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幾次的陰謀不成，月紅也只有認栽。

  柔和的月光灑下，月女如同畫中的仙子一般，一雙絕美的眸子靜靜地看著郭明，眼底滿是震驚。

  “說實話，我很難相信。”許久之後，月女緩緩地搖了搖頭道：“神主不會同意的。”

  “你覺得顏如玉是那種對父母言聽計從的性格？”郭明淡淡道：“如果是這樣的話，她根本就走不了那麽遠。”

  “誰沒有棱角的，只是很多人的都磨平了。”月女聲音宛如從天外飛來，空靈中夾雜著靈性。

  郭明盯著月女，片刻之後才道：“你的棱角呢？”

  “你的棱角呢？”月女反問。

  郭明不言，月女不語。

  過了片刻，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月女耳朵一豎，似乎有人在給她傳音。少頃之後，月女輕聲道：“雖然我很想跟你聊下去，可是你應該也明白，我沒有那麽多時間陪你耗下去。現在告訴我，顏如玉十全十美的秘密。”

  “我都說了，顏如玉和我私定終身了，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郭明莞爾一笑。

  月女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憤怒值不斷地攀升。

  “逆天子——。”月女說出這幾個字之後，正欲出手，卻不料郭明眼色一寒，身子瞬間移動，手中的掌刀化為了一道匹練，對著自己的脖子斬去。

  “他要殺我？”月女刹那之間明白過來。她想要躲閃，只是雙方之間的距離太近了，郭明又誠心偷襲。

  “哼。”茫茫虛空之中傳來了一聲冷哼，一道璀璨的光輝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交點，在間不容發之際攬在了郭明的身前。

  郭明手中的掌刀狠狠地斬了過去，可是那堵氣牆如同銅錢鐵臂一樣，根本就打不穿。

  郭明輕輕歎了一口氣，既然月皇族的高層出手了，那麽自己就再也沒有了出手的機會。

  他散去了掌力，收斂了全身的波動，目光平靜，沒有絲毫波瀾地看著前方。

  很快一個蒼老的老嫗出現在了月女的身邊，她先是看了月女一眼，輕聲問道：“沒事吧。”

  月女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聞聽此言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嚇壞了，要知道剛才郭明和她可是近在咫尺。因此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郭明那一擊的恐怖。

  如果被郭明打實了，恐怕自己的這條小命也要交待在這裡。

  逆天子的戰力她見識過了，同階之內，也只有第一皇族的那個妖孽能夠與之爭鋒了。

  她月女也算是天之嬌女，可是她在沒有發生質的變化之前，還是沒有能力與之交手的。

  “我幫你殺了他。”那個老嫗拍了月女一下，然後騰身而起，一張老臉上滿是褶皺，乾裂的嘴唇張開，露出了一口黃牙。

  “逆天子，你很有膽啊。”

  “那麽你，何嘗不是有膽啊。”郭明笑著回應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老嫗搖頭。

  “那麽多無量之境的強者，沒有一個好意思站出來。為什麽，前輩難道不知道原因嗎？”郭明呵呵笑道：“所以我說前輩有膽啊。”

  “我很不理解，你激怒我有什麽意思。”老嫗淡淡道：“你應該知道你我之間的差距不可以度量，我完全可以掌握你的生死。在我面前，你連自解都不行。”

  “我知道。”郭明點了點頭道：“結果既然都是一定的，我為什麽要對你好言好語？”

  那個老嫗想了一會，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看在你是神鴉道人後代的份上，我也不欺負你，我就斬去你十年壽元。”

  郭明冷笑不語，原本他的壽元不足三年，不過在前往天外的時候，他感應到了危機，所以提前吞噬了一株絕世神藥，把他的壽元強行提升到了十二年。

  但是隨著他修為的增加，壽元再次被斬去了不少，如今他的壽元只有九年。

  老嫗說要斬去他十年壽元，變相地也就是要乾掉了。

  郭明沒想過去爭，因為沒那意思。對方都恬不知恥地跳了出來，就絕對不會在乎別的什麽了。

  老嫗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主，她在開口的同時，就已經動起了手。

  可怕的神通貫穿了郭明的道身，莫名的神韻劈開了天地，一條若隱若無的命運之線連接到了九天的本體。

  九天之內。

  郭明的本體一下子僵住了，那根命運之線帶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植根到了他的輪海，開始吞噬他的生命精元。

  郭明略有光澤的臉色頓時黯了下來，嘴角緩緩地滲出了一縷鮮血。

  紫凝大吃一驚，她上前撲去。可是從郭明的身上跳出了一道可怕的光，當場把紫凝彈飛。

  紫凝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無力地墜落。

  天空之中一滴一滴的鮮血形成了一副絕美的雲圖，郭明心如刀割，淚雨滂沱。

  紫凝嚴格來說是被命運之海所傷，那個老嫗劈開天地，接連到了命運之海，應用各種能用的力量剝離郭明的生命精元。

  而在這個時候，紫凝的撲來，是被視為前來解救郭明的。

  因此老嫗動用命運之術發動了凌厲的一擊。紫凝雖強，可還遠遠不是老嫗的對手。

  紫凝的身體在原地抽搐了幾下，然後便不再動彈了。

  命運最是玄奧，可與道比肩。

  郭明想要喚紫凝的名字，可是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就如同一隻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只能不停地喘著粗氣，在絕望中等待死亡。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讓郭明如嚼黃連，他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低估了那些無量之境的手段。

  他以為別人最多重創他，卻無法殺死他。

  但事實上隨便蹦出來一個，就有著讓他灰飛煙滅的手段。

  這一刻，長生之術用不上，九死神功也用不上，他所掌握的一切術法，神通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只是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