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他們遲早會分開的

  灰白的膠片重疊播放，漸漸地，模糊的畫面變得清晰。【 @】唐佳卉又在夢境中回到了年幼的時候。

  那時，她正帶著弟弟在庭院裡面玩耍，弟弟剛剛學會走路，她就一邊拍手，一邊倒著走，“天放，過來啊，到姐姐這裡來，過來了姐姐帶你去玩積木，快過來啊。”

  小小的唐天放站著，身子往前一傾，但並沒有邁開腳步，一個不穩就跌倒在地。

  “小笨蛋。”唐佳卉見弟弟趴在地上哭，便說，“天放最勇敢了，自己站起來，快。”

  唐天放看了看姐姐，真的就不哭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又往前走，一步，兩步，三步……

  “哇，天放真厲害，再走，過來姐姐這裡。”

  就在這時，她只聽到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從上面掉了下來，還濺出了液體，濺到了她的小腿上，濕濕的，溫溫的，還會慢慢地往下流。

  弟弟“哇”的就哭了，重重地摔倒在地。唐佳卉慢慢地轉身看向後面，“啊！！！”

  她尖叫起來，雙腿一軟也跌倒在地，她看到的，是她的父親，從樓頂跳下來的父親，父親往下躺著，鼻子耳朵裡面流著血，那攤血越流越多。

  “啊！”唐佳卉驚醒，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渾身都是冷汗，額頭上的汗凝成一股直直地往下流。

  門外，唐天放在敲門，“姐，你沒事吧？姐？”

  “我沒事，”唐佳卉這才回過神來，但不想被弟弟看到自己此刻淚流滿面的樣子，“天放，我只是做惡夢，沒事，你回去睡吧。”

  “好，有事喊我啊。”

  “嗯。”

  唐佳卉掀開被子走下床，她發現自己連腿都是軟的，扶著牆慢慢走進浴室，開了花灑直接讓涼水往自己身上衝。

  第二天，姐弟倆早早地就來到了墓地，唐佳卉將手中的百合花放在母親的墓前，唐天放則燒著刊登著趙新榮道歉信的報紙，“爸，您可以安息了，我跟姐姐已經幫你討回了公道。”

  “天放，都是姐姐以前太懦弱，才會讓你的手變成這樣，還差點讓你丟了命。”

  “姐，那時候誰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他們一個個都是兩面三刀的老狐狸，我們怎麽跟他們鬥？這還只是第一步，姐，我們絕對不能因為趙新榮的道歉而滿足，葉明也是需要道歉的。”

  唐佳卉淡淡地說：“讓葉明道歉？他會嗎？那麽愛面子的人，怎麽會當眾向我們道歉？天放，這一步不能急，我們不能跟葉明撕破臉，不然他還是會阻擾你跟小雨的。”

  唐天放有些茫然，“我跟小雨……”他苦笑了笑，“姐，我不強求了，我傷得小雨這麽深，連我自己都無法原諒我自己，更何況是她。她現在跟趙雲風過得挺好的，只要她幸福快樂，我心底的罪孽也會減輕幾分。倒是你，不要放棄葉柯才是。”

  唐佳卉看著碑上母親恬淡的笑容，她堅定地說：“嗯，我已經放棄過一次，現在怎麽樣都要努力一把，唉，只是葉柯身邊已經有了安小冬，姐姐擔心……”

  “姐，安小冬除了年輕還有什麽？而且葉柯當初之所以結婚，一來是想不到你會回來，二來也是葉明的逼婚，可現在你回來了，安小冬的種種醜陋背景也不受葉明待見，他們啊，遲早會分開的。”

  “會嗎？可是葉柯好像很喜歡她。”

  “姐，我也是男人，葉柯對安小冬那就是一種新鮮感，畢竟那個小丫頭也有幾分姿色，但時間久了，葉柯的新鮮勁也過去了，哪裡能跟你們的感情相比較，他追了你那麽多年，又想了你那麽多年，不會說忘記就忘記的。”

  “但願吧……”

  ——

  趙雲風終於拆了石膏，他站起來動了動，腿依然十分的疼痛，彎不起來。

  “醫生，你確定他的腿沒事嗎？”葉雨不安地問，以前唐天放傷了手，到現在都沒有力氣，趙雲風這是腳，若連走路都走不了，那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

  醫生：“沒事的，拆石膏只是第一步，還要繼續接受物理治療。”

  “會痊愈嗎？”

  “慢慢來，會痊愈的。”醫生笑著看了看葉雨，對趙雲風說，“你好福氣啊，女朋友這麽關心你。”

  葉雨一陣羞愧，趙雲風則笑笑說：“是啊，有這麽一個女朋友，確實是我的福氣。”

  出了醫院，趙雲風拄著拐杖慢慢地走著，葉雨在旁邊扶著他。

  “去那邊坐坐吧。”趙雲風提議，“反正不急著回家。”

  “嗯，好。”

  兩人並肩而坐，後面是一個花壇，前面是碧綠的草坪，有許多住院的人在散步休憩。

  “小雨……”趙雲風抿了抿嘴，猶豫了許久，終於決定跟她說這一番話，“小雨，我很感謝你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真的很感謝，但現在事情鬧得這麽大，你也不必跟我委曲求全，我想你爸媽也不會再逼你了。”

  “雲風，你說什麽？”

  “我是說，你爸之所以會反對你跟唐天放，是因為誤會了他爸，現在誤會解開了，你爸應該沒有再反對的理由。”

  葉雨搖搖頭，“雲風你別再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想跟誰在一起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前提是那個男人也愛我視我為唯一，可是，唐天放並沒有，是他自己毀了我們之間的感情，即便是我爸不再反對，我也不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雲風，我們之間不是有一個兩年之約麽，我會堅守，希望你也一樣，如果兩年之後我們能相親相愛，那我就嫁給你，如果我還是無法愛上你，那對不起，我們和平分開。”

  趙雲風顧及地說：“但是你爸……”

  “關於這件事，我爸確實挺傷心的，他也自責，他也內疚，不過，不管是我爸還是你爸，都沒有年輕時候的那種衝勁了，我爸他早就退休，身體也不好，他說他不想管這件事了。”

  “真的？”

  “嗯，他昨天拉著我聊了三個小時，從小到大，他都沒有這麽跟我聊過天，他老了，愛回憶了，也孤單了。他說他奮鬥了一輩子，到最後一個真心的朋友的遇不到，怕得越高內心就越空虛。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爸也有脆弱的一面。趙伯父這次，真的是令我爸失望了，但是雲風，都會過去了，你回家也多安慰一下你爸，沒有什麽比身體比生命更重要的事情。”

  趙雲風怔怔地看著葉雨，沒想到葉雨也會說這一番感性的話，“小雨，我覺得你懂事了，也長大了。”

  葉雨一笑，迎著微風，笑得燦爛無比，“是嗎，人總會長大的，好好生活，好好感受生活，在生命面前，愛情、友情，甚至親情，都是那麽的渺小。”

  “嗯，你說得很對……等我的傷好了，我帶你去旅遊吧，就當出去散散心。”

  “好啊，我想去西藏，最能洗滌心靈的地方。”

  “好，我很樂意陪你。”

  唐天放走到醫院門口，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笑聲，他轉頭一看，看到趙雲風和葉雨正坐在花壇邊上聊天，有說有笑的，而趙雲風也看到了他。

  他邁開步子走了過去，“雲風，這麽巧啊，你們也在醫院。”

  葉雨詫異地轉頭看到他，又很快轉了回去。

  趙雲風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來拆石膏的，你呢？”

  唐天放轉了轉手腕，“前段時間下雨，腕關節有些酸痛，今天有空就來醫院查查，我不指望我的手能恢復正常，但至少不能讓它惡化。”

  他們兩個都沒有因為父輩的恩怨而變得生疏，若無其事的。

  “對，自己的身體都是需要自己保養的，我今天去做了物理治療，那個醫生挺不錯的，從德國學醫回來的，要不要介紹給你？”

  “物理治療？謝了，不用，我做過的物理治療絕對比你的多……”他有意無意地看了看葉雨，葉雨始終背對著他，他識趣地說，“我還是先去檢查檢查，不打擾你們，你們聊。”

  “好，有空一起喝咖啡。”

  唐天放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轉身朝醫院走去。若沒有二十五年的那件事情，他相信他與趙雲風會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可現在，注定了他們只能是情敵，而他，還是注定的失敗者。

  傍晚，葉雨開著車回家，卻不想唐天放的車正停在轉彎口阻擋了去路，她停下車，探出頭來喊：“喂，你把車停在這裡是什麽意思？”

  唐天放二話沒說，走到葉雨的車旁，“聊聊？”

  “我跟你沒什麽好聊的。”說完，車窗關上。

  唐天放吃了一個閉門羹，但是今天既然來了，就不想這麽輕易離開，他不想強求什麽，他只是想最後試一試，以前他承諾不了葉雨什麽，現在可以了。

  他走到車前，拉了拉褲子坐在了車頭上。

  葉雨一皺眉，不得不說：“唐天放，你太幼稚了，下去。”

  “我只要十分鍾，說完就讓你走。”

  “有意義嗎？你以為十分鍾能改變什麽嗎？我趕著回家吃飯，你讓開！”

  唐天放耍起無賴來，一隻腳還架在了保險杠上。

  “喂，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看唐天放無動於衷，葉雨真的拿出手機撥了110，“喂，110嗎，我要報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