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前車之鑒
檢票進站,秦放歌回頭看肖雨然眼淚還沒乾,他也不去安慰她,隻叫她跟緊,別走丟了,人真的很多。
肖雨然聞言卻回頭望了望,她個子其實算蠻高的,還能看見黃靜在朝他們揮手,她本想回應,可兩隻手都提著東西,只能對她們點點頭報以俏然一笑,然後就趕緊小跑幾步跟上秦放歌的步伐。
秦放歌提著兩大箱子腳步卻一點都不慢,還總能在人流中靈活地找到位置,肖雨然只需要跟著他背後亦步亦趨就行,倒是讓她省事不少。
他帶著肖雨然跑得快還是有好處的,到車廂早,把兩個人的行李箱包括兩件樂器都在行李架上找到位置放好。由於他們買票的時間太晚,只能買到硬座,可肖雨然都不介意,秦放歌當然不能唱反調。
好在兩人的票是連著的,位置也還不錯,兩個位置一邊的那種。肖雨然坐窗邊,秦放歌在外邊,還開玩笑說當她的守護騎士,說得這姑娘傻樂傻樂的。
他們安頓好之後,對面的乘客才來,是位三十七八歲的母親,帶著個十二三歲的男孩。他們帶的行李還不少,人高馬大的秦放歌主動幫忙,把他們的行李放上行李架去,實在放不下的兩個包,就隻好放座位下面了。
女人打扮得體氣質也還不錯,禮貌地對他表示感謝,說的一口蓉城話,和肖雨然的口音差不多,軟糯嬌柔。
“舉手之勞罷了,我長這麽高好像也只有這用處。等小朋友長大了,就可以幫著媽媽做這些事情。”秦放歌笑著說,他用的是江城話,雖然江城蓉城同屬於一個大省,可兩個地方的方言聽起來還是有些區別的,尤其這邊的人更容易分辨出來。
那男孩子被他叫做小朋友還不太樂意的樣子,可他現在個子確實不高也是事實,秦放歌才不介意他桀驁的眼神。
肖雨然還熱情地問她們是不是到蓉城,這列火車的終點站就是蓉城。
女人點頭說是,肖雨然也是一口的蓉城話,好分辨得很,她還猜測秦放歌是江城人。
話匣子就這樣打開來,肖雨然和這位母親倒是聊得很火熱,相互報了名字不說,都開始交流住蓉城哪個地方了。秦放歌不時能插上幾句話,小男生對這個話題根本不敢興趣,自己拿出手機來戴上耳機聽音樂。
那叫顏蓉的女人對此也很無奈的樣子,隻問起肖雨然她們,看他們的樣子都還是學生的模樣。
肖雨然大方承認他們是去參加燕京的學校藝術類考試的。
“你們都是學音樂的啊!看你們還帶著樂器。”顏蓉問。
肖雨然點頭,還笑,“我是學鋼琴的,他主修聲樂,副修很多種樂器。”
顏蓉笑,“剛剛在候車室我們就聽到有人唱歌,應該就是你們吧!唱得蠻好聽的。”
“是他唱的!”肖雨然連忙伸手指向秦放歌,“我不會唱歌。”
“你們不考西南音樂學院嗎?去燕京是要報考華夏音樂學院的?”顏蓉又問他們。
肖雨然樂呵呵地回答道,“是的!不過我和他以前的老師都是西南音樂學院的教授,也算半個西南音樂學院的人。”
“考得應該不錯吧!”顏蓉看他們的氣色不錯,試探著問,她也知道,華夏音樂學院可以說是全國最好的音樂學院,肯定不是那麽好考的。
“還行!不過正式結果還要等一月才能出來,得回去準備文化課考試。”肖雨然說,“有時候倒是蠻羨慕文化考生的,不用像我們這麽辛苦。”
“爸爸媽媽沒有陪你們一起去?”顏蓉好奇地問。
肖雨然說,“他們都要工作,我們能照顧好自己。”
這倒讓顏蓉刮目相看,“我看很多藝術類考生的家長都是辭職全程陪同學習考試照顧生活方方面面的,你們倒是厲害!”
肖雨然轉頭望了秦放歌兩眼,“還好,有朋友一起學習生活,沒那麽難過。”
“像你們學鋼琴的話,不是每天都要練琴?”
肖雨然點頭,“是啊,每天都要去琴房練習差不多四五個小時,這還不算多的,有人每天練十來個小時,像蘇雲飛周佳他們成名之前就是這樣。”
顏蓉八卦起來,“話說蘇雲飛也是江城人啊!你們以前打過照面沒。”
秦放歌輕輕搖頭,“沒有,不過他是很多學鋼琴人心中的榜樣,都想成為他這樣的鋼琴演奏家。”
肖雨然也跟著八卦起來,“其實和蘇雲飛天賦差不多的也不少,光江城就有錢文浩和孫珂。江城確實是塊風水寶地呀!不過我感覺錢文浩是被他父母給毀了,太偏執,現在想開個人音樂會都難也沒公司願意和他簽約。孫珂和蘇雲飛雖然是師兄妹,可名氣遠遠比不上他,聽說兩人矛盾還不小。話說,蓉城籍的話,彈鋼琴的名人還真沒江城多……”
秦放歌就笑,“我說小雨你可千萬別挑起兩地矛盾來啊!西南音樂學院那麽多鋼琴系教授,蓉城籍貫的一抓一大把!再說,還有小雨你呢!注定是要走上國際舞台讓全世界都知道的。”
“那你怎麽不說江城還有你呢!真不能比的。”肖雨然卻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她不提自己,又繼續八卦道,“在國際上最受歡迎的還是周佳,雖然他的動作確實有點豪放誇張,蘇雲飛感覺還是差了點名氣。不過我感覺現在他們都太過商業化,聽了他們最新的CD,琴技還真沒有怎麽提升,是不是因為演出太多,沒時間好好練琴的緣故?”
“估計有這方面的因素在,一旦成名就容易變得浮躁,想要保持初心就不那麽容易。而有的人,他們學鋼琴的初衷就是為了成名,就更不能指望。加上他們簽約的公司,為利益著想,肯定會安排很多演出,要說在音樂會上練琴,基本也是瞎扯。”秦放歌接話說,“感覺還是要看幕後團隊聰明與否,當然肯定還是得運作才行。其實古典鋼琴這塊,市場也就這麽大,能出人頭地的,也就注定只有那麽幾個人。EG這樣的唱片公司,也希望借他們打開中國古典音樂這塊市場,中國每年這麽多人學鋼琴,拿他們來做榜樣真是最好不過的。”
肖雨然點頭表示讚同,“我看過一本書叫《誰殺死了古典音樂》,說是斯特朗這樣的大鋼琴家,背後都有人幫他運作甚至找人做托幫他捧場寫評,他才能在生前就取得很高的榮耀和地位。像和他同時期的舒曼斯,亞哥斯他們才華其實不比斯特朗差,可得不到出版商的歡迎。他們又清高自傲,不願意參加演出推銷自己,更不願意逢迎拍馬巴結權貴,隻單純地相信人們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結果他們混得就比較淒慘,盡管寫了很多的曲子,可沒有收入生活拮據,還得靠朋友的接濟才活得下去,尤其舒曼斯最後死得還很不光彩。還有弗雷德,真的是絕無僅有的音樂天才,年少成名,可因為恃才傲物放蕩不羈,得罪了另外的宮廷樂師,被迫害得三十多歲就早亡,讓人扼腕歎息。還有康拉德,也是個悲劇式的人物,創作了很多流芳千古的交響樂,但他的一生都相當不幸……”
“他們的作品能流傳下來,能被百年之後我們所演奏,就還是偉大的,只是這種榮耀他們生前享受不到而已。”秦放歌倒是對這種亂象習以為常,在另外一個世界何嘗不是這樣。
音樂家其實也都是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而且感覺悲劇的音樂家佔了絕大多數,似乎在生前他們混得都不怎麽如意,他們在這時期所創作出的曲子也能反應他們當時的處境和心境,這低谷時期的作品,恰恰是他們最為精華珍貴的作品。
當然,這也可以理解,天才嘛!在他天賦領域之外的地方,連普通人都不如的很多,不懂做人,清高自傲,得罪同行,淒慘的結局其實可以預料得到。
這些可以說是血淋淋的例子,也在提醒著秦放歌,不要重蹈他們的覆轍。
而在不常接觸古典音樂的顏蓉聽來,頓時就覺得不可思議,古典音樂不都是高雅華貴的代名詞嗎?聽他們這樣講,這個圈子,和其他的圈子其實沒什麽兩樣,都是社會中的一角。古典音樂那種高大上的感覺,也隨之轟然倒塌。
但她看秦放歌和肖雨然兩人,聊起這些來的時候,心態倒是相當的平和,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她也不得不佩服他們的心理素質。想想也是,他們這般年紀就敢獨自去燕京求學的,果然都是有著粗大神經的人。
再想想自己的孩子,顏蓉又是一陣氣,可作為母親,她是最不能對孩子絕望的,她就問秦放歌他們,“練鋼琴確實很辛苦,學唱歌會不會好點?”
秦放歌回答說,“也不輕松啊,就學聲樂的一般情況而言,嗓子聲帶的先天條件要好,還有鋼琴也是要學的,最起碼,樂理視唱練耳要過關才行。”
顏蓉還是問了出來,“我們家孩子小時候學過一陣音樂可沒堅持下去,現在上初中了文化成績不太好,想重新讓他學音樂,你們覺得還來得及不,是學鋼琴好還是學唱歌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