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然而，這顆腦袋飛起之時，突然改變了模樣，也是一個少年郎，卻並不是林蘇，赫然是聖子李浩月。

一看到李浩月的腦袋，大長老完全呆住。

眾位長老也完全呆住。

林蘇太陽西下之時，指尖跳躍著聖子的元神，用一種雲淡風輕的語氣告訴眾人：聖子的肉身埋在何處，我也不知道。

當時給眾人傳遞了一則信號，李浩月肉身消亡。

但現在，答案揭曉，這肉身根本沒有消亡，甚至沒有隱藏，而是一直都在他們對面……

一隻蝴蝶翩翩而起，詭異地穿過上方的金線網格，在金線網格後面翩翩起舞，林蘇的笑聲從蝴蝶口中傳來：“李天擎，記住了，貴宗聖子李浩月，是你親手殺的，你得為本使作個硬證，本使有點怕宗主找我報殺子之仇！”

李天擎霍然抬頭，眼中血芒亂竄。

又又又上當了……

就說這小子怎麽那麽爽快地上西峰，那麽放松地跟他們聊天，那麽狂野地當面激怒，只因為一點，這小子奪舍了輪回聖子李浩月。

他根本不在乎別人殺了他。

他甚至創造條件，讓大長老親手砍下他的腦袋，將他的肉身摧毀成一團泥。

而在錯殺輪回聖子，讓眾人集體錯愕之際，林蘇奪舍的元神化為蝴蝶，翩翩而起，竟然出陣而逃。

他們連他奪舍之元神都沒能留下。

只因為這陣是他自己開創的，他給自己留下了後門。

這一重重的打擊，瞬間讓這些平日自詡修行道上頂天梁的長老蒙上了厚重的陰影。

以至於十個呼吸的時間，他們竟然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大陣毫不留情地收攏。

突然，大長老一聲厲吼：“所有頂級長老，全體破圍，拚卻修為大損，也要逆轉此局！”

“殺！”

轟地一聲，紅亭為中心，所有的建築一掃而空，他們腳下出現一座無底深淵，百名真象一齊飛起，射向上方的殺陣。

殺陣金光一卷而過，大長老護身法則全盤撕裂，靈臺一下子七零八落，但是，他還是沖出了殺陣。

只不過，修為直斬九成！

從真象頂層，直接一步滑到了堪堪真象。

他是修為最高的一個，他勉強維持著真象，其他頂級長老可就沒這個好命了，統統從真象境打落顯象境，甚至還有七八人，在穿過陣法之後，只剩下一具白骨。

他們的肉體被大陣無情剝離，他們的元神，也永遠留下。

周天殺陣，並非真象就一定殺不掉，主要取決於一百零八個基點的修為。

當日在地族之上，翼族之上，林蘇以大軍與聖級高手充當這一百零八陣基，而今日的東峰，除了聖級之外，還有幾十萬象，整個實力，比林蘇當日臨時拚湊的陣基強多了。

是故，首次出現真象出圈就死的情況。

那些成功沖出殺陣的人，並沒有見到屬於他們的生機，而是一頭扎入一個巨大的金環，這金環，宛若世界邊界，充滿無盡的殺機，九層金環環環相扣……

“九輪……”二長老一聲大吼。

他化為血霧！

死於九輪夫人手下。

而大長老，五爪一伸，抓向一人。

此人，他此刻不要水絕對可以生吞，因為他就是林蘇。

眼看林蘇就要成為他指下亡魂，突然，一條背影出現在林蘇面前。

僅僅一條背影，落在大長老眼中，卻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因為，他是向西來。

向西來曼聲而吟：“輪回道上一回首，半樹繁花半樹枯！”

他慢慢回頭！

這一回頭，空中紅花飄落，每一枚花瓣，都是一個終極殺招，對準的是七十多個漏網之魚！

大長老眼中再沒有了其他，就只有一枚花瓣，帶著深厚無比的輪回氣機，宛若輪回之蓮……

“不……”

這已是他最後的時刻！

哪怕他曾實質把控輪回宗數百年，哪怕他的修為功參造化，哪怕他還有無限雄心，這一刻，他都已經走到了盡頭。

因為他的修為，已經打落。

還因為，向西來的修為，一直藏拙，此時此刻，大長老才真正知道，這位東峰之主的實力到了何種境界。

一個真實的向西來。

一個從被打壓的漩渦中脫身而出的向西來。

一個心中一直懷有報復之念的向西來，遇到他這個對立陣營的最大首腦，是絕對不可能手軟的。

這一擊，他將踏上輪回路。

徹底終結他的一世輪回……

就在此時。

天地突然一震。

輪回宗中，最高山峰突然裂開。

這一開裂。

宛若天地齊分。

滿天大軍一分兩半，整個輪回宗一分兩半。

向西來“輪回葉”眼看已到大長老的眉心，將大長老帶入輪回道，突然就停下了。

林蘇臉上原本是雲淡風輕、智珠在握的笑容，此刻陡然僵硬。

他目光抬起，盯著那道突然裂開的裂口。

時間似乎完全靜止，空間似乎完全凝固。

一條人影從裂口中升起，看起來遠在天邊。

但隨著他步步而來，他的身形快速放大，到得西峰之上，他已是凌天蓋地。

三百萬大軍，不掩他之鋒芒。

輪回全宗，似乎是他一人之天下。

這人，看著絕對不老，甚至可以說，有幾分俊逸風流，但是，這股子俊逸風流後面，是霸絕天下的無邊神韻……

“參見宗主！”數千裡之內，所有山峰之上，眾人齊伏。

這些人都是輪回宗的人，此刻早已亂成一團。

大軍壓頂，雖然未正式出擊，卻已擊潰了眾人的信心。

西峰與東峰火拚，打得慘烈絕倫，這種情況下，唯有一人能讓全宗數千萬弟子安心，那就是宗主出關。

現在宗主果然出關了。

“參見宗主！”向西來的東峰團隊，與大長老身邊沖出周天殺陣的數十人也全都停了手。

就連向西來，也虛空躬身，以宗門之禮參見宗主。

宗主李輪回手指輕輕一彈，一道柔和的光芒覆蓋下方百裡之地。

一聲輕響，宛若一股浪潮以他這中心發散開來，周天殺陣一百零八基同時撼動，一百零八個基點的一百余聖人和萬象齊齊後退，陣眼中的七名真象，也齊齊震退。

周天殺陣，在收縮到只剩下十裡方圓之時轟然而散。

裡面的數百名劫後余生的長老撲嗵跪地，驚魂未定。

他們是真正踩過死亡紅線的人。

假如宗主遲到片刻，他們全都得死。

一出而鎮全軍。

一到而止頂層之戰。

一個彈指，周天殺陣煙消雲散。

這，就是輪回宗主李輪回。

這，就是一代大能的威勢。

這，也是跳出世俗秩序，在“天”上開“窗”的“天窗行者”。

李輪回目光從天際緩緩收回，慢慢落在大長老臉上：“本座百年閉關，宗門竟然發生此等大變，實是悲哀！”

大長老李天擎嗵地跪地：“老朽無能！愧對宗主厚托！”

他這一跪下，他身後同樣劫後余生的頂級長老，同時跪下。

場面悲壯而又凝重。

風吹過，似乎都不敢發出聲音。

李輪回目光慢慢移到林蘇的臉上，林蘇也靜靜地看著他。

直到此刻，兩人的目光才正式接上。

李輪回略有幾分驚訝……

因為林蘇的年輕，更因為林蘇的氣度。

任何人面對他的眼睛，都會有一種面對九天仙尊的感覺，但全場中人，唯有他是一個例外，他的眼中，亮如秋水，自己給任何人都如仙尊臨凡的壓力，在他身上，竟然淡若秋風。

此子，絕對不同凡俗！

這是李輪回的第一感覺。

“林大人，今日之事，本座俱已盡知！”李輪回道。

這就是大能之威，一眼可觀盡全盤局。

林蘇道：“宗主真的已然盡知麽？”

全場之人，大概也只有林蘇一人敢於如此跟宗主說話。

因為他不是輪回宗的弟子，他是仙朝監察使，巡視仙宗，自有法度，再超級的宗主，他也都可以對坐而敘話。

李輪回眼睛微亮：“林大人何意？”

“無間門染指輪回宗，受傷最深的就是輪回宗，宗主身為一宗之主，如果心系輪回宗宗門存亡、關注宗門利益，就該親手斬此逆道之徒、亂宗之禍根；而宗主非但沒有親手處決他們，反而出手解救他們！由此可見，宗主言，對今日之事盡知，恐怕也未必是真的知！”他的手輕輕抬起，指向大長老，以及李輪回剛剛解救的那批輪回長老。

他的言語雖然輕柔，但是，言辭極也犀利。

剛才面臨死局的這批人，全是被無間門控制的人。

你一個輪回宗主，真的知道他們被控制？

如果真的知道，你就不該解救他們。

而該親手殺了他們！

你親手解救他們，那就從另一個層面證明，你其實並不知道他們真正犯了何事。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言語問題。

這是一個巧妙的束縛。

輪回宗被無間門染指，輪回宗眼看就要被異域宗門斷根。

所以，我們大軍壓境也好，東峰暴起發難也罷，都是正義。

敢問你這位自詡宗門利益至上的宗主，站在哪一邊？

李輪回道：“宗門之事，本座自有處置之法，林大人不必操心！”

林蘇道：“敢問宗主如何處置法？莫不是將這些人召集起來，罰酒三杯？”

這話一出，滿場齊驚。

面對一代大能李輪回當面硬懟？

譏諷他輕拿輕放？

蒙混過關？

李輪回眼中掠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這道光芒一掠而過，就連向西來這等層級的大能都宛若一步踏入萬裡秋寒之中。

“林大人，這是譏諷本座麽？”

“李宗主想多了！”林蘇淡淡道：“本使是誠心求教，請宗主直言相告，你是否打算輕拿輕放，以一個‘自我凈化’為借口，留下這群逆道亂徒？”

李輪回冷冷道：“宗門自我凈化，千古慣例也，林大人不認同？”

“並非不認同這一千古慣例，本使只是單純地不信你！”

向西來全身一震。

九輪夫人嘴兒半開。

何止是他們，整個東峰之眾，全都後背冒汗。

沒有人能想到，林蘇面對這位“天窗”行者，竟然強硬如斯。

他……他真的以為身後的陛下、仙朝法度能夠給他底氣？

李輪回笑了：“林大人，你可知道，即便陛下當面，也不敢對本座如此肆無忌憚。”

林蘇笑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是譏笑！

李輪回臉上的笑容依然在，但是，他的眼睛裡，沒有了半分笑意。

“所以說……”林蘇舔舔嘴唇：“你蠢！”

他的聲音一落……

李輪回雙目陡然一轉！

這一轉，輪回之眼！

這一轉，縱然真象大能都將在這一眼間永墜輪回！

別人不敢殺監察使，不意味著他也不敢。

只要將林蘇挑釁他的影像呈到陛下面前，陛下也得閉嘴，認可他殺林蘇正當名分。

因為天窗行者，上金殿也是可以與陛下同桌飲酒的，對天窗行者不敬，等同於對陛下本人不敬。

然而，這道詭異至極的輪回法則眼看就要覆蓋林蘇全身，林蘇身前，突然出現了一層金色的波浪網格。

網格微微一顫，輪回之眼的無邊威能消於無形。

李輪回臉色猛地一變。

大長老臉色變得更加厲害：“周天殺陣！豎子敢爾！”

嗡地一聲輕響，西峰再度降下周天殺陣。

以林蘇這條線為界，分割東峰部眾，與李輪回率領的西峰部眾。

所有西峰部眾，包括李輪回在內，全體覆蓋！

“豎子敢爾！好詞！本使原封不動送給李輪回！”林蘇森然道：“李輪回！你以為仙朝敬你三分，你就可以無視仙朝法度？你以為你是誰？”

所有人，整個輪回宗全體震動。

林蘇這話一出，宣告他與輪回宗的全面對抗。

再無妥協的余地。

因為他直接痛罵輪回宗主：豎子！

李輪回緩緩抬頭：“周天殺陣，竟將本座也包在其中？”

“周天殺陣，殺周天逆道亂徒，你不在其中，誰在其中？”林蘇冷冷道。

李輪回冷冷地盯著他，輕輕吐出一字：“破！”

僅僅一字，他的面前，突然如同萬裡星河。

星河如潮，變幻萬方！

群星轟爆，化為宇宙洪流！

擊向周天殺陣！

剛才他隨手一揮衣袖，卷走一百零八陣基，從外圍輕松破陣。

而此刻，他身在周天殺陣之中，是從內部破陣。

不管從外部還是從內部，他都可以輕松破陣。

他是連天都可以開一個窗的人，還在乎你一座破陣？

然而，星河一卷，外圍金線陡然一震，反彈！

這一反彈，無邊星河風暴倒卷而回，吞向李輪回。

李輪回大吃一驚，衣袖一揮，星河消散，他盯著天窗，臉色真正改變。

天空之上，是新的陣基。

陣基不再是東峰一百零八聖人加萬象。

而是東南三百萬大軍！

不知何時，三百萬大軍已經分成一百零八個方陣，每個方陣之中，都有一個東峰執陣人。

“大軍為陣基？”李輪回沉聲道。

“抱歉再次給了你們一個錯覺！”林蘇飄然金圈之外，腳踏李輪回頭頂：“你們大概以為，我調三百萬大軍只是為了兵鎮輪回，為我造勢，其實不是！三百萬大軍真正要鎮壓的人只有一人，就是你李輪回！”

三百萬大軍，可橫掃天下，但拿下一個真象高手都費勁，因為大軍力量是分散的，難以抵擋超級高手一個點上的突破。

所以，真正的超級高手並不在乎大軍數量有多少。

在他們的思維定勢中，大軍真正能威脅到的人，只有弟子與普通長老級別人物。

然而，這一切，在林蘇的兵道之中改寫了。

他一套殺陣，可以將分散的兵力，匯聚於一陣之中。

這一陣，原來東峰的那些陣眼、陣基全都在，另外額外追加了三百萬大軍的兵力。

周天殺陣這一刻再度升華。

它，真正是遇神誅神，遇佛殺佛的驚天之陣。

這一陣下，包括可突破世間一切規則的“天窗行者”李輪回！

李輪回，多年閉關。

幾乎已成輪回宗圖騰式吉祥物。

但是，林蘇的棋局中，從來沒有缺過他。

因為他知道，這是一個可以改變結局的人。

這是一個可以顛覆規則的人。

他的棋局中，不允許出現變子。

是故，他才刻意向陛下請旨，調三百萬大軍。

三百萬大軍，既是兵鎮輪回的必須，更是防患突發變數的擎天柱。

李輪回永遠都雲淡風輕的儒雅作派終於變了：“林大人，本座已得陛下恩旨，可避世間法！林大人此舉，真的已得陛下仙旨？”

“本使已罵過你蠢，現在看來，你是真的蠢！”林蘇道：“你只看到可避世間一切法之光鮮，可曾想過可避一切法之後果？”

“後果？何種後果？”

“那就是，但凡有機會，任何一個心系仙朝法度之人，都想弄死你！”

“哈哈，但凡有機會！”李輪回縱聲長笑：“你真的覺得，你有這個機會？”

他這一笑，全場振奮，尤其是李輪回身後的這群長老，這群長老之中，經過一輪周天殺陣之後，只有一個真象，面對加強版的周天殺陣，全都陷入絕境，但聽到宗主的笑聲，他們全都振奮了。

林蘇俯身而下，盯著他：“本使如何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李輪回，你真的覺得你有機會？”

李輪回眼睛微微一閉：“不識時務者，也該當墜落輪回道！”

他的眼睛猛地一睜，整個人長身而起。

這一起，宛若星空移位！

他，就是星空！

他，就是規則！

殺陣轟然而碎！

一百零八座陣基同時毀滅，執基的一百零八位聖級高手灰飛煙滅，三百萬大軍東倒西歪。

李輪回宛若天地一般的法象直取林蘇！

硬破加強版的周天殺陣！

這，就是天窗行者真正的實力！

沒有改寫一切規則的實力，談什麽破窗？

這下，孫真都絕望了。

這種凌天蓋地的威勢，實在遠在爹娘之上，怎麽辦？

突然，林蘇笑了！

是的，笑！

他的面前，再度出現一層金光！

又是一座周天殺陣！

李輪回猛地撞上，他凌天蓋地的法身陡然縮小，轟地一聲，重新擊回西峰，整座西峰灰飛煙滅……

他下方的數百名頂級長老中，至少有十余人被這一擊的余波，震成血霧。

堂堂真象境，批量死亡，換來遙遠蒼穹之上，悠悠嘆息無窮……

李輪回頭髮陡然飄揚而起，盯著天空不敢置信。

林蘇笑了：“李輪回，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可以硬破周天殺陣？我等的就是你硬破！你破上一次，修為至少斬半！現在的你，比四長老強不了多少，等你再硬破這層周天殺陣之後，就得面臨一個心靈拷問，修為直斬九成的你，還能不能擋住四長老。”

這番話很長。

這番話如同最漫長的嚴冬，掠過李輪回最深的內心，在他肆無忌憚的認知世界體系中，綻放了很多年以來，從來沒有綻放過的一種情緒，這種情緒叫：恐懼！

但是，身為宗主的他。

身為天窗行者的他，依然還是有後手的，他的目光陡然抬起：“輪回全宗聽令！”

聲音傳遍整個輪回宗。

輪回宗眾同時抬頭。

這一抬頭，向西來臉色大變。

今日之局，眼看著已經全盤控制，但是，還有一重關鍵力量在外圍，那就是輪回宗其余長老和弟子，這些人如果全力出擊，那場面將很難控制。

三百萬大軍的力量一分散，就給了李輪回脫陣而出的契機。

“哈哈哈哈……”林蘇仰天長笑，他的笑聲無盡的歡快。

那些剛剛被宗主召喚的輪回宗眾，心頭同時一驚……

這妖孽還有什麽手段？

林蘇笑聲一收：“李輪回，你真該早些動用這張底牌！可惜你太自信了，現在已經遲了！”

遲了！

李輪回心頭大跳，面對任何人，他都不曾心驚肉跳過，但是，面對林蘇，他已經顛覆過太多次。

林蘇淡淡道：“你是宗主，才可以號令全宗，可惜的是，現在的你，已經陷入絕境，注定會身死道消。輪回宗眾，任何人向前踏出一步，就會跟你是同樣下場，你覺得他們有無必要非得跟你這個不分是非的不孝子，踏向不歸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