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興王朱佑杬的“心病”
朱佑杬長舒了一口氣,避免自己太過於激動。
片刻後,情緒穩定下來。
他有些驚異,這小子為何能那麽牽動自己的情緒。
他對這小子確實有有意兼容之意,只因對這小子不知道為何總有一種親近感。
他如此聰明,兩次案首,竟然只是想考個秀才!
真是,真是太……太不爭氣了!
這種恨鐵不成鋼之意,猶如長輩對家裡不成器的子侄!
朱佑杬雖然貴為王爺,其實很多時候他倒是很羨慕那些普通民眾。
這就是你在橋上看風景,別人在橋下看你,你羨慕別人,別人也在羨慕你。
朱佑杬雖然衣食無憂,但真的羨慕能通過科考參與到政事當中,為這大明江山拚出一己之力之人。
年少時他曾在大本堂讀書,聽那些大儒講太祖逸聞趣事,一統大明江山。
朱佑杬熱血沸騰,立志為捍衛大明江山拋頭顱灑熱血。
15歲以後才知道他們藩王的真正命運,並不是保家衛國,而是猶如被圈養的豬,除了混吃等死沒有任何希望。
他們這一代還好,享受親王的待遇。
問題是他們的下一代,下下一代,如果孩子多,其他孩子只能郡王、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中尉。
一代不如一代,待遇一級級下降,他們不可能科舉,不能致仕、不能從事生產、不能做買賣。
而分下來的福利越來越少,強勢宗室還可以,那些末端的日子真是不能想象。
有些底層宗室甚至連飯都吃不上,真的不是誇張之語。
朱佑杬親耳聽說過,甚至親眼見過。
豫地周王府有宗室家裡和有病妻和女兒,分的那些福利還不夠給妻女看病。
他們也不能從事工作賺錢,妻女最後活活病死,家裡還欠下了不少欠款。
分下來的福利還不夠還錢的,那些俸祿一下來就被債主拿去了。
為了吃飯,父子倆故意在大街上妄議朝政。
按照《大明律》,宗室進諫要被囚禁吃牢飯的。
牢飯也是飯,比餓死的要好。
最終他們父子如願吃上了牢飯。
朱佑杬聽說了這個消息久久不能平靜。
這也是他對兒子朱厚熜想嚴加要求的原因,就是希望他懂得生產,即使自己不能參與,但也要學會管理那些土地,多賺米。
這樣他們興王府的後代子孫不至於沒飯可吃。
就是這樣,也只能保證幾代,後面怎麽樣,誰也不能保證。
最是無情帝王家!
如果他們能選擇,他朱佑杬情願不要那些福利,而是讓自己的子孫好好讀書,各憑本事吃飯,而不是一眼就看到的未來!
所以,當知道秦邵有機會科考致仕,卻隻想考個秀才之時,朱佑杬的心情是可想而知。
“你……孺子不可教也!”
朱佑杬無奈地說道。
那種表情,妥妥跟祝老頭一樣!
“我……我也只是說說,自然盡力考上秀才後,再……再考舉人,只是覺得太難,不知道能不能行。”
看到玄元嚴肅的神情,秦邵結結巴巴地說道。
離了嘮叨的祝老頭,現在又出了個玄元老頭。
不過這玄元是個道士,應該清心寡欲、一心尋道,怎麽對功名利祿如此……
不過想想嘉靖時期的道士邵元節、陶仲文等官至禮部尚書,陶仲文還一身兼少師、少傅、少保數職。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玄元道長如此高要求自己,說不定年輕的時候也是滿腹青雲志,只不過不能實現,選擇修道之路。
自己要不要告訴他以後的皇帝朱厚熜就是個癡迷道教的,只要他好好表現,也能實現自己的青雲志。
說不定表現好,自己以後還要靠他拉一把。
“那個,有句話當講不當講?”
秦邵遲疑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說!”
朱佑杬不知道這個刁鑽家夥要問什麽。
“道長,我看您對科考如此感興趣,您年輕時應該參加過科考吧?為何不堅持?”
這年代科考之風盛行,五六十歲堅持考試的還比比皆是,比如祝老頭,比如范進……
他在玄元的書房裡看到各種各樣的書,科考之書也是應有盡有,上面還有不少標注。
他應該也是個喜愛讀書之人!
這玄元為何沒有堅持?
湖廣地區尊崇道教,修道之人比比皆是。
道士也分為出家道士和不出家道士,也就是所謂的全真道士和正一道士。
玄元的衣著一看就是正一道士,只是時常在道觀清修而已。
看玄元的衣著和吃食,還有日常做派,在道觀還有自己的好幾間淨室,還能寫詩作畫,也不像是個沒錢的人呀!
“本……我是因為家庭原因……”
朱佑杬有些語結,這臭小子!
對於玄元的解釋,秦邵也是理解的,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本和精力堅持那麽長時間。
比如范進差點發瘋,比如祝老頭那可是有強大的家境經濟能力支撐,且他已經考上舉人,最終也是鬱鬱不得志,最終寄情於詩畫。
“人生說到底就是在能有溫飽的基礎上獲得快樂!道長,你現在的選擇未嘗不是一種快樂,可以在此寫詩作畫,欣賞這大美景色。”
“我也沒有說不追求功名利祿,非要當個小秀才!能中舉誰不高興!只是我的人生當中並不只是只有科考這件事,更不想做個只會讀書的書呆子!”
“你說的也對,人生的追求就是快樂!”
朱佑杬對這小子有些無奈了,小小孩子說話那麽老氣橫秋,似乎又帶著點通透。
他曾經也不心甘,但經歷了那些事後,心態也慢慢開始轉變。
……
秦邵在玄妙觀待的幾天,除了看書,就是跟著玄元下棋。
當然玄元還拉著他作畫寫詩,看到些景觀,就讓他說些感想,然後賦詩一首。
等他好不容易編出來了,又被他批得狗血噴頭。
秦邵有些無語,不過他還是感謝玄元對自己要求嚴厲,這說明他把自己當作自己人,如果是外人,誰管你學得如何?
秦邵大部分時間都還是用來背書,先前考試他只是將那些書內容釋義、解釋大致又熟悉了幾遍。
但越深入學習發現要了解的內容越多。
比如經書有有很多注解,有朱熹的注解,有唐代的義疏,還有漢晉的舊注等等,每種都要了解一些。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別說一本書不同朝代人理解有不同,就是同一朝代的理解釋義也是不一樣的。
這古代科舉難就難在此處,知識點是就那些,但你不知道你的主考官是誰,他到底喜歡推崇的到底是哪一種。
所以,所有的解釋你都要了解,然後根據自己考試的時候主考官喜歡的類型,選擇性答題。
背背書,作作詩,再偶爾陪玄元下下棋。
轉眼間功夫,秦邵已經在玄妙觀待了五天的時間。
想著家裡那邊應該熱鬧得差不多了,祝老頭那邊還要去報道,稻田那邊收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還有鹽地那邊許牙婆有無信息。
各種事掛牽,秦邵有了回去之意。
收拾好東西,他準備出門跟玄元打個招呼就回去。
“王……爺!爺!”
外面一陣淒厲的叫聲突然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