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芙緹。”侏儒打招呼道，“早上好啊。”

  “這不是西茲蒙大人嗎？”女人詫異地問，“您不是在科爾瓦家佔領的孤崖堡裡嗎，怎麽給您逃出來了？”

  女人的房間裡充滿了灰琥珀香的味道，酒紅色的天鵝絨窗簾垂在窗戶上，牆壁則被塗成了深沉的金色，上面掛著描繪著男女交媾的放蕩不羈場景。

  白楊木的四柱床上鋪著紅色的絲質床單和羽毛枕頭，而女人則坐在大理石梳妝台前的橡木椅子上，把玩著一把銀質的梳子。

  女人的黑色長發被編成複雜的辮子，上面佩戴著閃亮的珍珠。她的皮膚光滑白皙，有著一雙優雅敏銳的灰色眼睛，臉頰上有一絲玫瑰色。

  她穿著一件柔順的黑色絲綢長袍，戴著金絲織成的垂飾，領口低垂，露出胸前的豐滿曲線。她纖細的腰部被一條金色的腰帶束著，散發出貴族淑女般的自信與矜貴，並不像是個鴇母。

  “他沒有逃出來，是我讓他帶路過來的。”魯多米爾平淡地看著面前的女人說道。

  女人將她的目光緩緩撫過魯多米爾的全身上下，溫順地張嘴說道：“藍寶石般的碧眼與豔陽下瀑布般的淡金頭髮，以及像鑿刻出的劍鋒一樣的英俊下巴，您一定是‘黑軍主’。”

  “放肆！”雅羅斯忒低聲喝道，“你在和親王大人說話，女人，你要用尊稱來稱呼他，而不是綽號。”

  “當然，魯多米爾殿下。”女人不慌不忙地微笑著改口，“您的部下果然都是忠心耿耿的人。”

  魯多米爾走到窗戶旁，掀開窗簾一角窺著外面冷清的街道，房屋的木窗都緊閉著。

  “這街道上的人呢？”魯多米爾問。

  “整個鐵冠城的人都知道孤崖堡失守了，親王大人。”

  瑟芙緹說，“白鐵蹄們在街道上建造木塔盾，而城堡上時不時有弓箭射下來，百姓們都躲在自己的家裡，我索性把姑娘們都遣走了，反正也沒人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光顧這裡。”

  這酒館確實是在塔盾之外，他們只要一出門就會被白鐵蹄們發現。

  “娜傑莉娜夫人在哪？”魯多米爾盯著鴇母的灰色眼眸，輕聲問道。

  “娜傑莉娜夫人？”瑟芙緹露出疑惑的表情。

  “不用裝作你不知情，”他厲聲警告她。“你的賈尼科大人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我們，娜傑莉娜夫人沒有死，她就在你的酒館裡。”

  “告訴他們吧，瑟芙緹。”侏儒跑到鴇母腿邊諂媚地懇求她，“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份上，幫幫我吧。”

  “你把佐伊和莉安娜帶進了孤崖堡裡，我都還沒有找你算帳呢。”瑟芙緹怪西茲蒙·賈尼科，“我看您是搞錯了，我們之間的交情只有您欠我的份，您在春天賒的帳到現在還沒有還。”

  “你們之間的帳以後再結，現在我要知道娜傑莉娜夫人在哪。”魯多米爾轉身拉開他的黑色鬥篷，亮出了下面的佩劍。

  “我就喜歡像您這樣單刀直入的大人。”瑟芙緹沒被他的威脅嚇著，淡定地淺笑道。“娜傑莉娜夫人確實在我這，並且她很安全，請您放心。不過在見她之前，我想和您先談談。”

  “談什麽？”他問。

  “公爵大人他怎麽了？”瑟芙緹問，“他本應該帶著他的家人與部屬從灰燼廳返回，但來的人並不是他，而是您。所以，在灰燼廳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灰燼廳城發生了什麽與你無關，”魯多米爾冷冷地說，“你只需要知道康德拉德·維爾克不會再回來了。”

  “好吧，”她竟然有些高興，“其實我已經在這恭候您多時了。”

  “等我？”魯多米爾略感興趣地“嗯”了一聲，這女人知道自己會來？
  “我還以為愛惜自己性命的賈尼科大人在被抓到後立刻就會將暗道的事情供出來，”瑟芙緹自信地說，“沒想到竟然花了四天這麽久。”

  “我也有我自己的顧慮喲，”侏儒狡辯道，“我得先弄清楚親王大人是個什麽樣的大人。”

  “所以你現在弄明白了？”魯多米爾問他。

  “當然啦，您是位寬宏大度、心慈好善、言而有信的大人。”侏儒訕訕笑著說，“在我給您提供了這麽多幫助後，您一定會放我走吧？”

  面對弄臣的獻諂，魯多米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想都別想。”

  “所以你知道這暗道的存在。”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瑟芙緹，“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白鐵蹄們，讓他潛入孤崖堡？”

  “那對我有什麽好處呢？”瑟芙緹說，“就算公爵大人的白鐵蹄們勝利了，他們也不會想到我。若是他們失敗了，我便反而把您給得罪了。”

  “我想斯提波爾·科奇會很樂意讓他的手下在你這花錢。”魯多米爾說，“那時候你應該可以大賺一筆。”

  “我的姑娘們只服侍優秀高貴的客人們。”瑟芙緹抿了抿她濕潤的嘴唇，“像您這樣的大人。”

  “我只聽過客人會去挑妓女，沒聽過妓女會去挑客人。你們會和金子過不去嗎？”他問。

  “白鐵蹄們都是吝嗇的主，和他們的主人一個德行。”瑟芙緹說，“而且我看重的不止有金子，還有人心。”

  一旁的雅羅斯忒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妓女看重人心，這是今天聽過最好笑的事了，比侏儒的玩笑還滑稽。”

  魯多米爾抬手讓雅羅斯忒閉嘴，面前的女人讓他提起了興趣，“繼續說。”

  “騎士和士兵的刀劍也許能以恐懼來統治一座城市，但能讓城牆穩固的是一位有人心的領主。”

  瑟芙緹用她慧黠的灰眼睛看著他，“在康德拉德·維爾克大人的治下，鐵冠城的人們苦不堪言，農民被苛稅逼得去當偷獵者和土匪；本來誠實的市民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學會撒謊；商人將他們貨物的價格調高以抵重稅……

  只有白鐵蹄們活得瀟灑自在，因為公爵不僅給他們錢財，還給了他們囂張跋扈的身份，人們見藍甲如見災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