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王一怔，有點沒明白敖青話中到底是何含義。

  不過，他卻也知道，這應該是自己又一次難得的機緣。就好像上次水簾洞一樣，一旦自己拒絕了，說不定下一瞬眼前的龍神帝君就會離去。

  於是連忙說道：“只要帝君吩咐，能修得個長生之法，那我什麽都可以！”

  “好。”

  敖青微微頷首：“你可有姓？”

  “稟師父，俺無性！你怎麽吩咐，我怎麽去做！”

  眾童子童女聞言，不禁莞爾。那個領猴子進來的童女道：“主上問你是否有姓名身份，不是問你性情，更不是問你性別！”

  “我……天生地養，無父無母……所以也沒有姓名。”猴王說道。

  敖青道：“既如此，以後你便叫姓孫，名喚悟空了。”

  猴王一喜：“如此俺卻也有姓名了！謝謝師父！不過，這姓名是何含義呀？”

  敖青道：“孫者，猢猻之意。悟空，則是打破頑空須悟空之含義。頑空者，無知無覺、無思無為。你天性為空，如今卻是頑空。今後修煉，首先要領悟智慧，先打破頑空，再返璞歸真，歸於真空。如此方能成道。”

  猴王心中一凜，連忙道：“弟子謹記。”

  “很好。”

  敖青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那個領猴王進來的童子童女：“山青，水碧。你二人帶悟空去尋住處吧。”

  悟空這才知道，令自己進來的童子童女，童子喚做山青，童女喚做水碧。

  當下，便又在兩人的帶領下，去尋住處了。

  敖青看著孫悟空遠去的背影，便知道，這就開始了。

  對於孫悟空稱呼自己為師父，他也沒有糾正，畢竟自己即將做的事情，也的確當得起這個稱呼。雖然他如今是代菩提祖師收徒的，但所謂記名弟子便是如此。如果孫悟空沒有足夠的資格，歸於三星洞的真傳，那麽也稱不上是三星洞的弟子。

  就好像西遊記中，孫悟空那麽多的師兄師姐，實際上一個也不是三星洞的真傳。比之如今那些狐女所化的童子童女，大概還更加蒙昧，有所不如吧。

  而那時，猴子和他們對菩提祖師也沒什麽太大區別，只不過學得了大品天仙訣和七十二變罷了。

  沒修行之前，敖青覺得那兩種功法是很珍貴的。但現在，他也知道，大品天仙訣倒是修仙之基，但也並非必要。而七十二變，更加不過是皮毛罷了。

  也能夠看得出來，西遊記中，菩提祖師對悟空雖好，但卻也沒有視作真傳。或許直到西遊結束以後，悟空才真正被其視為是弟子了。

  但這也是正常的。

  看看菩提祖師對金蟬子的態度就知道了。上次，金蟬子過來，被趕出去以後，就再也沒讓他來過三星洞。

  顯然，祖師並不會很在乎這西遊之事。猴子能拜入門，更多的還是和他確實有一定的師徒緣分。

  次日開始，孫悟空就和們學起了灑掃應對，進退周旋的禮節。每天講經論道，習字焚香，清掃灰塵，砍柴擔水，養花修樹，種花鋤園。

  悟空懵了。

  不是說好要修煉的嗎？
  怎麽就讓自己乾一些雜役的活兒？

  雖然這些“師兄師姐”，對自己都很好。但是饒是如此，每日念著長生修道的悟空，也覺得十分苦悶，很有危機感。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

  轉眼之間，兩年歲月就過去了，猴子開始越發著急了起來。

  如果不是他親眼見過龍神帝君的法力神通，甚至，可能都會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騙子。

  就和那個當初雜耍，把自己抓起來耍雜技的年輕道士一樣……

  或者和那個說自己為非作歹，於是把自己關在籠子裡，不讓自己離開的光頭一樣……

  總之。

  轉眼兩年過去，但猴子卻並沒有發現自己改變了什麽！
  這麽想著，爛桃山的桃子也不香了。

  可是，猴子畢竟是猴子，天生聖人。

  這一日他砍柴的時候，砍到一片竹林。

  原以為，竹子是空心的，應該比樹木好砍。但一刀下去，卻又硬又韌。廢了好大的一番工夫，才將之砍斷。

  “奇怪……空心怎麽比實心還難砍……空心……！”

  猴子猛的回過神來。

  腦海中，想起了師父的話。

  “頑空者，無知無覺的、無思無為。你天性為空，如今卻是頑空。今後修煉，首先要領悟智慧，先打破頑空，再返璞歸真，歸於真空。”

  自己的心太亂了！
  竹子的韌，就在於空。如果是實心的，反而更容易折斷！

  就好像，曾經在南贍部洲，他看到過鐵匠打鐵，都需要淬火一樣。如果不淬，那麽刀劍會無比堅硬，卻也很容易就會被折斷。

  如果是按這番話來說，自己，就是一把看似堅硬，容易折斷的刀劍！
  自己的心太亂了。什麽都想追求，一味執著於“長生”，就和一個明明想要靜心，但執著於靜心這件事的人一樣。這就喚做是“頑空”！
  只要有執著，那麽如何還能靜下心來？
  想到這裡，猴子悟了。他拿起桃子，大口咬了一口，桃子的汁水無比甘甜，不再有方才的苦澀感。

  與此同時，三星洞中，敖青微微頷首。

  這猴子，真聰明。

  這麽輕易，就已經開始明悟了空靈之心。是的，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

  往往，具有空靈的人，更容易做到堅持。

  就好像人生之中，每個人堅持的最多事情是什麽？
  吃飯，睡覺，呼吸。

  這是比任何事情，都持之以恆的。但這些卻從來沒有被人看在眼中。

  反倒是，那些努力追溯去學習，工作，去進步。甚至專門弄一個打卡，監督之類機制的。

  更加容易三分鍾熱度，很簡單就放棄了。

  這就是“過剛易折”，也是佛門所說的“五毒心”。

  看似是在追求努力和進步，其實，只是在貪嗔癡慢疑的推動下，去引發的欲望而已。

  這樣的努力，是不長久的。

  唯有，把那，當做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哪怕那並不是努力，卻一定是成事！

  求道，也是這樣！
  對敖青來說，這就是給孫悟空的第二關，“搬山築階”。

  只不過，僅從這一點來說，敖青比菩提祖師做的，還要更加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