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了,小玉。”
神昭的語氣帶著一些艱澀,淡淡的說出了兩萬八千多年來的第一句話。
惡魔的自我修複力在他開口的時候就瘋狂的調整著他的身體機能,將一切都恢復到本該有的巔峰狀態。
小玉沒有說話,下一刻直接撲了上去,熱情的吻落下,將這對明明在一起,但卻又一直在分離的情侶想說的情話堵了回去。
都說小別勝新婚,這一別二萬多年,不管是神昭又或者是小玉都沒有任何的忍耐,代表思念的發泄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在這沒人可以窺破的時間裡肆意的延續。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停了下來,都微微的喘息著,神昭臉上帶上了微笑,問:“怎麽了?誰給你委屈受了,告訴我,我幫你做主。”
“沒有,只是太想你了,以後都不閉關了好不好?”小玉趴在神昭懷裡,指尖輕撫他的胸肌撒著嬌。
每一個三十年的陪伴都是痛苦的,她再也不想經歷這種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的相處方式了。
神昭想都沒想,直接點頭:“好。”
“你真好。”小玉喃喃著,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微微抬頭與這個俊逸的男人對視。
當四目相接的瞬間,小玉往上一竄,都那麽久了,一次怎麽夠?
“那麽快就開始複蘇了麽?”神昭感受著宇宙中越來越多的氣息,眉頭漸漸皺起。
他身旁,明顯開心的小玉正傻傻的看著他,似乎怎麽也看不夠。
神昭轉頭對她微微一笑,牽起她的手,身形緩緩消失。
平衡,邊界。
玩家們的嘶吼聲與機械的激光射線將宛如畫作般的星空點亮,戰場濃厚的血腥開始在這個迭代中顯露。
狂亂,沒有理智故而悍不畏死。
玩家,不會死亡所以不顧身亡。
機械,只是工具更是身先士卒。
這種戰爭在宇宙中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到處都在戰爭,雙方都是源源不斷的支援,一層薄薄的血氣開始在這幅被點亮的畫作中上了一層鮮豔的顏色。
小玉皺了皺眉,雙手淨化之光微亮,就要衝上去幫忙,善良的女孩,就算時過境遷,但也是見不得殺戮的。
神昭依舊淡笑,抓住她的手沒有放開:“這裡是大伯坐鎮的方位,你猜他為什麽沒有直接清繳了這些蝦米?”
小玉一頓,眼中的一絲緊迫消失,本就是聰慧之人,在有了提點下瞬間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的雙手白色光芒逐漸暗淡:“練兵?”
神昭點點頭,說:“左右不過是一些界主級都不到的東西罷了,現在腹地超過十萬顆生命星,萬萬億生靈都在供給這場戰爭,在真正的危機來臨之前,這都是小打小鬧罷了。”
“那你帶我來這裡幹嘛?”小玉手中白光徹底消散,她反握住神昭的手,看著前方看不見盡頭的血肉戰爭,繡眉漸漸的再次凝起。
“沒其他事,只是來看看大伯罷了,唯一的門檻光靠閉關可沒那麽簡單就能通過的,還有就是,一些客人需要過來見見。”
神昭語氣依舊溫和,往前邁步,下一刻,兩人消失在戰場之中。
當眼前視線再次變化時,一所琉璃宮殿已經印入眼簾,其中一道氣息顯得有些不穩定,若隱若現的,就好像隨時會消失。
神昭將目光投向氣息的來源,咒藍正淡然的看著自己,他的對面,一位粗布麻衣的老者也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看起來宛如一個鄰家爺爺般,和藹極了。
“來了,坐吧。”咒藍淡然的說道,那琉璃桌子旁,兩個挨在一起的水晶椅子出現,整體給人的感覺是華貴且夢幻,宛如一件藝術品。
“大伯,前輩。”
神昭帶著小玉隨意的打了聲招呼,然後自然的入座。
看著月魔族的一位界主級上來倒茶,神昭直言不諱的問道:“探索者前輩,既然你來了,那說明我們的目的的差不多,所以我隻想問,唯一之上的路要怎麽走?”
是的,就算他再次突破了,那也只是屬於唯一,就算他現在能揮手創建世界,但也只是達到了掌控者們的平均水準罷了。
或者說比八仙最巔峰時還要弱一些!
這種程度的水平最多讓他獨自脫離大劫進入下一個迭代,想要阻止宇宙的死亡,那是癡人說夢,想都別想。
但眼前這個老者卻不同,他是真正的超脫大劫,盡管這只是一個分身。
以系統知識寶庫裡找到的東西來看,探索者的本尊和幕後之人基本上是同級的存在,只要他自己不想,那麽大劫根本無法奈何得了他。
就算拖著一個遺棄之淵,那也整整的堅持了一個衍紀的程度,當初要是沒有龍皇,遺棄之淵或許真的會消失。
但他一定可以淡然的被大劫侵襲,然後慢慢恢復能量重新開啟一個衍紀的遺棄之淵。
至於死亡宇宙的死亡對於他們來說也只是同化罷了,當又一次宇宙起點的時候,他會隨著宇宙大爆炸開始,重新複蘇在一個全新的宇宙之中。
就算情況再糟糕一點,比如世界毀滅後不重新開啟新的世界,那麽他和幕後的命運也不會真正死亡,無數個衍紀之後他們又會在某一個地點,或者某一些物質上重獲新生。
這是真真正正的不死,神昭自己感覺得到,他距離這種不管自願還是不願都不死的狀況還是差了一些。
而這一些正是神昭在問的東西。
探索者微笑:“道這種東西就是個人的路,只要路走得下去,那就是正確的。”
神昭沉默了一下:“宇宙的死亡用不了多久了,或許半個衍紀,或許一會元,或許更短,沒有時間了。”
“那又如何,托生與這個宇宙那就不可能真正脫離這個宇宙,世界之外沒有世界,死亡的腳步是無限,你只能抗爭,只能走自己的路。”探索者繼續微笑,沒有絲毫在意這所謂的大劫。
神昭這次沉默的很久,咒藍默默喝著茶沒有插話,小玉緊緊握著神昭的手,試圖緩解他的不甘。
“世界之外真的沒有世界麽?那衍紀開啟前又是什麽?傳說中的諸天萬界真的不存在麽?”神昭語氣微澀,喃喃出了三個問題。
他回想到了自己看到的一些東西,有些沉默,也有些不相信,怎麽會沒有諸天萬界呢?怎麽會?
“宇宙的初始其實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大,但它卻是在不斷成長的,它每天的成長都會增添地域,就算是命運鎮壓了大劫,但新出現的空間中依舊遍布了大劫,這代表了什麽?”探索者眼神深邃,看著宮殿之外的目光中有些感慨。
“這說明”神昭再次沉默,他有系統的知識寶庫,怎麽會不知道這些?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宇宙一直在擴張,並且速度一直都不慢,但這種擴張卻和本土一樣,都帶著死亡的大劫物質。
這說明了就算有諸天那麽諸天也在死亡,就算有萬界,那麽萬界也在寂滅!
所以,天外沒有天!
沉默是今天的主題,外界一些狂亂準備靠近,但卻又被瞬息間抹殺,那是引力的力量也帶著世界的力量。
揮手創建一方世界這種事情對於神昭來說其實並不難,但創造的世界中寂滅依舊存在,並且與外界相同。
這種事情在第一迭代中已經被嘗試過了無數次,那層層疊疊而又雜亂無章的異空間真的是異空間麽?
不,那是一次次宇宙的寂滅,有掌控者用大神通提前寂滅宇宙,又從宇宙的廢墟中建立起了新的宇宙。
但不管宇宙提前死亡多少次,又重生多少次,但新宇宙確是擴張依舊,死亡也依舊,甚至在回收它們的力量.
是的回收,沒有達到唯一的生靈將在寂滅中死去,達到唯一位格的都在被世界回收一切權柄,甚至包括了生命與靈魂。
只有繼續往上邁進,才能在這種回收下,苟活,幾乎算得上永眠的苟活。
沉默間,神昭再次打斷了現在的寂靜:“我捷徑已經走完,是否能撐起遺棄之淵?”
話音剛落,手掌瞬間被抓緊,神昭只是回握,沒有看她也沒有解釋,只是十指相扣微微握緊手中的柔軟。
探索者喝咒藍喝茶的動作一頓,甚至咒藍手中的茶水都微微波動著,險些潑灑,足以看出他心緒的不平靜。
咒藍放下茶杯,如同古井般的眼眸中有了些許情緒的波動,他開口,平靜到極限的聲音在傳播,將場中的氣氛凝固。
“你怕了?”
咒藍在乎什麽?除了自己的道路,那就是惡魔君主的身份了,對世間萬物萬事,他都是漠視的,甚至是輕視的。
但惡魔君主這四個字他卻從未否認,盡管對聖主等惡魔他都有些看不起,但卻是真正的將他們放在了平等的位置。
惡魔間怎麽打怎麽鬧都行,他只會以自己的行事風格為準,但惡魔之外呢?
原來時間線中,人類背叛了聖主,陳龍阻礙了惡魔的複蘇,他第一件事是幹什麽?
召喚王國?不不不,他第一件事就是毀滅全人類,讓整個藍星的引力失衡。
人類得罪過他麽?他一直在月球,人類怎麽得罪他?
那是一次次的聽聖主抱怨陳龍的阻礙,才有了這種做法。
所以,聽到神昭這種有些侮辱惡魔君主四個字,他古井無波的心裡才會出現那麽大的波動。
僅三個字的問話,雖平靜,但卻是質問。
探索者饒有興趣的看著神昭,這個惡魔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料,神昭給他的第一印象是謙和有禮中帶著王者的強勢。
後續的一些事情更是讓他知道了神昭的心性,覺得這貨是一個腹黑的帝王。
但現在.好像又有些不同了啊。
神昭平靜的看著咒藍,平靜的敘述:“希望掌控者將注下到了我的身上,我的成長幾乎都是按照指引走的,統一也好,禦敵也罷,甚至是擴張,這一切都理所當然,而又順其自然,但我本心想要的是什麽?”
“剛開始或許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要不斷的變強才能得到一切,想要什麽才會由自己選擇。”
“現在,多少年過去了,我已經知道我想要什麽了,宇宙的死亡、惡魔君主的身份,這龐大的帝國,這些東西都只是虛妄罷了,只是我完成心願路上的附屬品。”
“我想要的.”神昭說著沉默了一下,在探索者逐漸變得嚴肅,和咒藍一點點沉下去的目光下,他淡然的說道:“從始至終都只是活著罷了!帶著現在的人活下去。”
茶杯懸於口前,而探索者卻怎麽也喝不下去,好不容易有新的道路成長到這種程度了,盡管幾率不到千分之一吧,但好歹也是有了一絲希望。
現在呢?希望確實是出現了,但人家不是歷代強大界主那樣有強者的尊嚴,為了自己的家園死戰到底。
人家要的只是想活著而已,就算那是苟活,但也要活著
遺棄之淵真有存在的必要麽?這是各個迭代的一線生機,但這也摧毀了絕對的絕望和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信念。
所以.這才是命運真正的用意麽?沒有了任何退路,與大劫死磕也就成為了唯一的選項。
只有一個a的選擇題,但凡出現了b,盡管知道b是錯的,那選擇b的還會少麽?
是自己的傲慢造成的東西麽?
探索者的思緒逐漸飄遠,臉色也越來越嚴肅,看來不但是自己累了,這個世界本就不需要生機,極致的絕望中或許才能出現希望啊.
哢,哢。
咒藍手中的杯子碎裂,平靜的雙眸中出現了一絲失望,他什麽都沒有說,手中的杯子緩緩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他自顧自的將手中茶杯倒滿,垂眸飲茶不再說話。
惡魔君主怎麽能退呢?
神昭左手拿起茶杯,淡然的飲了一口,將目光投向了探索者。
個人有個人的追求,現在的他盡管是這個迭代的核心,但他在乎的始終是那麽幾個人罷了。
想當英雄的人有,想當逃兵的也有,任何選擇都有人做,但在沒有絕對生存把握的前提下,他永遠都會是保全自身為準。
想要讓他直接去和大劫硬鋼,說什麽全世界都在將希望放在他身上,說系統的希望,說一切不好的事情。
抱歉,神昭很自私,只要能將遺棄之淵納入手中,那麽將裡面的人清除後裝下一個藍星和那些眷屬很簡單,他只需要保證自己在乎的一切不遺失就行了。
生與死,在他這裡只能有生,時間不夠那就創造時間,沒有生機那就創造生機。
英雄的事情,那就交給英雄來做,他只是一個反派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