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緣

  “媽，大舅留你住幾天，你就多住幾天，這麽急著讓我接你是做什麽？”

  說話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人，身材消瘦，面容顯得有些消瘦。

  他開著一輛馬自達，話是對後座的母親說的。

  母親頭髮花白，馬臉褶皺，顯得特別地蒼老。

  “老是打擾你大舅不好，再說，我不回來，雅蘭沒人照顧。”母親笑呵呵地道。

  她口中的雅蘭，是兒子段小海小女兒，此時正騎在她腿上，被她摟在懷裡。

  小姑娘才一周半，肉嘟嘟的，很是可愛。

  “媽，雅蘭我自己照顧幾天也沒事的。”副駕駛上的女人回頭說道。

  這是她的兒媳婦趙麗麗。

  夫妻倆人開了一家小超市，平日裡忙著店裡生意，而王紅梅則幫他們照顧孩子。

  夫妻倆除了才一周半的段雅蘭外，還有一個兒子段子涵，不過兒子已經十三，今年正在鎮中學上初一。

  前兩天，段小海小舅家的兒子結婚，他們參加婚禮後，小舅本想留王紅梅多過幾天，王紅梅自己也同意了，可是才過了一天，她就打電話讓段小海開車接她回家。

  實際上段小海夫妻倆知道王紅梅這麽急著回去是為什麽，說是想孫女段雅蘭不假，但是更多的是想守在鎮上，守在那個地方，要是女兒回來了，找不到她，會著急的。

  夫妻倆人聞言之後，對視一眼，沒再多言。

  他們怕說多了刺激到王紅梅，因為自從多年前那件事刺激以後，王紅梅的精神慢慢變得不太正常，說難聽點就是得了精神病，不過不是很嚴重，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跟正常人沒兩樣，壞的時候就往鎮上跑，站在女兒當初被水衝走的地方，說要等女兒回來。

  就這樣過去了許多年，後來段小海在鎮上買了個門面房，開了一家煙酒超市，就在那日妹妹被水衝走的對面。

  此次王紅梅每日就坐在店裡，看著馬路對面，一坐一整天。

  等段小海女兒段雅蘭出生，老太太的病突然好了，仿佛把對女兒所有的愛，都轉移到了孫女的身上，所以一日不見，真的是寢食難安。

  “雅蘭，想奶奶了沒有？”王紅梅輕輕揮揮小雅蘭的手臂，滿目慈祥。

  “ba~ba~”

  “是奶奶。”

  “na~na~”

  “哎，對嘍，我們家雅蘭正聰明。”

  “呵呵……”

  小雅蘭忽然笑了起來，露出幾顆小乳牙，說不出的可愛。

  “我們家雅蘭這麽聰明，以後讀書一定好，考個好大學，當個大學生，可不要學你爸爸……”

  “媽，我沒上大學，是因為當時我們家條件不好。”

  “拉倒吧，你當我不記得了，考試經常考個二三十分，你爸都被叫學校多少次了？你心裡沒點數嗎？還怪條件不好，啥條件你也上不了大學啊。”

  坐在副駕駛上的趙麗麗聞言也笑了起來，兩人是初中同學，所以段小海學習如何，她比誰都清楚，王紅梅說得一點也沒錯，段小海上學那會就是屬於墊底的學渣。

  所以初中畢業以後，段小海就跟他爸外出打工了，而趙麗麗讀完高中，大學沒考上。

  然後經人介紹，認識了段小海，一聊才知道兩人竟然還是初中同學，於是很快兩人就看對了眼，當然最主要的是段小海家的條件不太差。

  主要是因為段小海的爸爸段大成是個手藝非常好的木匠。

  而且他爸也喜歡折騰，打過工，開過家具廠。

  雖然沒賺到什麽大錢，但是富足有余，要不然也不可能有錢在鎮上買個門面房。

  如果沒有多年前那場大水，這是一個非常幸福美滿的家。

  那場大水，如同一根刺，橫在一家人的心裡。

  一路上說了一些家裡的情況，隨著小雅蘭睡著，這才沉默下來。

  王紅梅感覺車子裡有點悶氣，於是把車窗放下了一些，目光也看向了車窗外。

  目光正落到對面一輛擦肩而過的車輛上，兩個小女孩正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

  她們看到她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她們。

  王紅梅微微笑了笑，心想雅蘭長大了，一定也像她們那樣可愛吧。

  可是接著臉色大變，女兒那已經模糊的記憶浮現上來。

  “小蘭？小蘭……，小孩，停車，快點停車，是小蘭……是小蘭……”

  “哇……”

  小雅蘭被吵醒，不滿地大哭起來。

  段小海夫妻倆也吃了一驚，以為王紅梅突然發病。

  不過此時正行駛在馬路中央，根本不可能停下來。

  而坐在副駕駛上的趙麗麗強行轉過身來，把女兒從王紅梅手上“搶奪”了過來。

  她擔心王紅梅發病以後傷害到女兒。

  不過此時王紅梅根本顧不得這些，不停向段小海嚷嚷著：“是小蘭，是小蘭……快點停車……快點停下來……”

  說著甚至想要伸手去開車門，嚇得段小海一身冷汗，好在因為考慮到家裡有孩子，所以後座有兒童鎖，一時間打不開。

  不過他還是趕忙找了個路邊把車停了下來。

  而此時對面車上的咕咕見到母親之後，並沒有第一眼認出，因為王紅梅蒼老的太多，變化的實在是太大了。

  只是很疑惑，對面那人看起來很是熟悉，慢慢的，她仿佛想起了什麽，不過此時車子已經開出了很遠。

  “咕咕……咕咕……”

  於是她焦急地指向窗外，不停地咕咕著。

  可是眾人看向窗外，只有不停後退的景色，除此之外，什麽也沒有。

  “別著急，別著急，我們慢慢說……”

  蘇錦繡見她這番模樣，伸手把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輕輕拍打著她那柔嫩的脊背。

  “剛才你們看到了什麽嗎？”抱著小錦畫的楊若雲有些好奇地向小鯉魚問道。

  小鯉魚瞄了她一眼，不想跟她說話，但是還是搖了搖頭，回答了她。

  “果然是個笨蛋魚，要是什麽都沒看見，咕咕能這麽著急？”楊若雲很是不屑地看向小鯉魚。

  小鯉魚立刻炸毛。

  “我是聰明魚，我可聰明了。”

  她大聲嚷嚷著，努力讓自己露出一個凶狠的模樣，緊緊瞪著楊若雲，仿佛在說，我可不怕你，你別惹我。

  而此時咕咕急得頭上都微微有些見汗。

  因為她每次想說話的時候，口中不自覺地就會發出咕咕的聲音。

  不過，最終，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了兩個字。

  “媽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