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峰凝翠連萬巒,揉碎浮雲撒山間。
進山之前,通過無人機高空拍攝到他們要進山的路線,可謂是美不勝收。
但真走進這些原始森林,許正卻一直緊繃著心弦,雙眼如同高倍放大鏡,光怕錯過了好東西。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一晚上翻閱了不少資料,記了幾十種藥材圖片。
但操蛋的是,深山滿地都是綠植,進山十分鍾,他硬是沒有發現一株草藥,或者說,發現了沒有認出來。
因為網上那些照片,和現實不一樣!
“啾啾…唧唧…”悅耳清脆的鳥鳴聲響徹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上,更顯得山幽林深。
許正走在中間,米、燕二人一前一後。
他們二人不同於許正背著登山包,而是身上背著一捆繩子,穿著灰色的大褂,上面封著許多口袋。
腰間也系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布袋,裡面裝了不少東西。
其中鹽巴和石灰粉居多。
他們也不像許正帶了兩瓶礦泉水,而是隻帶了一個水壺,還是空的。
準備在山間小溪直接打水喝。
米中隊手拿著開山刀在前面開路,不時的回頭看一下許正,擔心他因為好奇四周而忘記了危險。
走了一會,許正終究放棄了自己不切實際的想法,這山中草藥必然不少,不缺名貴之物,但可惜自己辨認不出來。
神農架這邊多是杉木,高聳入雲,地面鋪滿苔蘚和灌木叢,樹葉和枯枝厚厚的一層,走在上面,吱吱作響。
林中有股淡淡的腐爛味道,不難聞,這是深山特有的瘴氣,現在太陽升起,林中還有股花香。
相比大城市,這裡的空氣能把人氧醉。
走了半天,賊心不死的許正終究放下面子,拐著彎問道:“米中隊,咱們進山半個小時了,我怎麽光聽鳥叫。
卻沒看見一隻蜜蜂呢?”
米中隊心裡暗笑,這一會他算是發現了許正這個年輕人上山還有另外的目的。
是想從這座寶庫裡順走一些草藥和其他珍品。
要不然深山老林裡野花遍地都是,蜜蜂和蝴蝶隨處可見,哪兒來的一隻沒看見。
只怕是沒看到蜂窩吧?
米中隊能加在專案組佔一個名額,他知道自己得感謝這位年輕人,“許組長,翻過長嶺峰,我記得下一座山峰之間有幾千畝海棠花。
現在正值六月,滿山遍野都是花香。
也許蜜蜂都跑那裡了吧。”
後面的燕中隊看的更清楚,他從許正不斷亂瞅的眼神便知道其想幹什麽。
雖然都是警察系統內的人,但神農架這邊還是處於深山之中,與外界交流的不多。
並不知道許正在打拐和追逃方面的成績如何耀眼。
可許正年紀輕輕便是部委副處級幹部,更是擔任抓捕袁青鋼專案組的組長,讓他和米中隊認為其是靠著優越的家世。
現在這位身份高貴的公子哥想要一些特產,他們自然願意配合。
爬到兩千米高度的時候,在一處陰暗的山坡處,燕中隊瞧見那兒一片鮮紅色的區域,心中一喜,連忙喊住許正。
“許組長,你看一點鍾方向,那兒紅彤彤的東西長的是不是很奇怪呢?”
許正得到他提醒,往那一看,既喜又可惜,喜的是那紅彤彤的不正是神農架名貴藥材之一“文王一支筆”麽。
這玩意又名回生草,周王一杆槍,功效不凡,其中最有名的藥效自然是強腎固精。
可惜的是這玩意他現在還用不上。
不過可以送人,許正覺得胡成林和柳江河兩位領導肯定是需要的,畢竟上了四十歲嘛,腰子不好很正常。
“兩位老哥,哈哈,這玩意我認識,走走,咱們去欣賞一下這長的像蘑菇又像長槍的文王一支筆。”
米、燕二人卻擺手拒絕了,只是告訴了許正二人正確的采藥方法,卻沒有上前分一杯羹。
他們可不像許正這麽膽大,挖點草藥不要緊,可萬一被人舉報,那就得不償失。
再說,這些草藥其實在集市上也能買到,只不過價格高一些,質量次一些而已。
許正興衝衝的跑過去,按照燕中隊說的方法,挖走了這一片最大的十幾株藥材,小的留根。
等他采集打包回到原地,米中隊二人也挖了一些東西回來,只不過他們沒有挖草藥,而是采集了一些野果。
說是既可以充饑又能解渴。
三人沒有停留,一邊啃著果子一邊繼續往上爬,許正本以為野果子好吃,但真吃到嘴裡,卻有一股澀味,口感算不上好,他便放棄了給家裡人帶一些回去。
還是米中隊繼續在前面開路,“許組長,你是不是經常鍛煉,咱們上山也有一個多小時,我看你精氣神還是那麽足。”
許正甩了甩胳膊,震掉不知何處掉落在身上的螞蟥,又彈飛脖子上的兩隻,“不瞞二位,我是練武之人,算是略有小成,你們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到目前為止,他進山以來,並沒有覺得神農架有什麽危險,無非是樹高不見陽光,容易迷失方向。
腳下荊棘是登山最大的困擾。
至於什麽毒蛇猛獸,他一個還沒見到,只聽到猴子叫聲,但卻沒有看到。
米中隊笑笑,心裡卻沒有放松對許正的保護,萬一這公子哥受傷,回去挨批評的可是他們。
三個多小時,眾人終於爬到了長嶺峰頂,此時四周都是珙桐、連香樹、冷杉…
雖然植被茂密,但已經不能阻礙陽光的照射,高空中,無人機已經能清晰的看到他們。
許正站在山頂,眺望神農架的腹地,此時正午,陽光正濃,早晨的雲海已經淡去。
只見遠方峰巒疊嶂,翠綠如濤。
一片片石峰如鬼斧神刀,矗立在山頂。
沒等許正拿出手機拍攝這一幕,突然另一側山坡下面傳來一聲痛苦的低吟。
這不是人聲,許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米中隊便氣憤的說道:“這群該死的盜獵者,又在山上設陷阱了。”
三人連忙往那一面山坡奔去,到那一看,原來是一隻小鬣羚,也就是傳說中的四不像。
被一隻獸網吊在半空中。
鬣羚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許正還是認識這家夥的,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幫著米中隊二人把網子放下來。
只是這小家夥放到地上之後,只會娃娃的叫,如同嬰兒啼哭,站都站不起來。
燕中隊蹲在網子下面,翻檢冽羚的糞便,又聞了聞,“這小家夥被吊了三天之上,看來這處陷阱應該是他們遺忘的。”
米中隊打開他的水壺把水倒在手心裡喂小家夥,臉色依然難看,“我看四周沒有成年四不像的蹄印,也許…”
燕中隊撓撓頭,“這段時間沒聽說山裡有動靜,而且還在這長嶺峰。
我看陷阱有些粗糙,搞不好是新人偷獵。
唉!”
許正忙問新人盜獵有什麽講究。
米中隊沉著臉回復,“新人一般盜獵不是交易為主,而是獵奇,或者自己愛吃,或者是權貴富豪的狗腿子。
他們盜獵的野生動物,基本上下山就殺,吃完便把骨頭什麽的全部銷毀。”
許正看到小鬣羚喝了水又吃了一些野果子算是恢復了一些體力,爬起來嗚嗚叫了兩聲,邁開四蹄顫顫巍巍跑進了深林裡。
“這動物叫聲像孩子哭啼一般,害的我想起我家閨女了。”
許正看到氣氛沉默,便給兩位老哥說起自家嘟嘟,分享一下做父親的快樂。
這種朋友圈曬娃的心態,成年人都懂,米中隊笑笑,指了指下山遙遠的地方,“許組長,那兒我記得便是海棠所在的區域,正好在咱們前進的路線。
咱們如果不休息的話,這就走?”
許正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其實那片區域並不在路線上,但為了好東西,浪費一些時間也值得。
下山遠比上山快,只不過半路米、燕二人要時不時拆除一些陷阱。
解救一些動物,其中金絲猴最多,有些猴子被救之後,竟然還懂得報恩,扔給他們幾顆野果子。
其實這些陷阱基本上都不致命,但動物要是中招的話,那基本上只有被活捉的下場了。
不到一個小時,眾人終於趕到了上千畝海棠花的地方,六月正好是它們盛開的季節,走進花海,許正便聞到一股甜香。
這是海棠花的花香,只有離著近才能聞到,極其甜,仿佛甜到了心裡。
其中花海中還有一些正在辛勤勞動的蜜蜂,許正一見便覺得與它們有緣,眼睛看向米中隊。
米中隊自然知道許正要的是什麽,他有些不好意思,“許組長這一片地方我們也是第一次來。
蜂巢在什麽地方,我先看看再說。”
“哈哈,不急不急,現在才下午一點。”許正收起自己饕餮之徒的貪婪之相,卻開始做起了防備蜜蜂叮咬的準備。
只見他從包裡拿出一個3D頭套,還有護目鏡,手上還戴上了防切割手套,這樣一來,再加上厚厚的衣服,什麽蜜蜂估計也叮不到他。
米、燕二人對視一眼,心裡皆搖頭苦笑,“這麽老六!?”
看來這位公子哥真是有備而來。
算了,蜂巢給誰吃不是吃呢。
米中隊二人不愧是護林員出身,很快便在不遠處一處凸起的大石頭底下發現了蜂巢。
只是這塊凸起的大石頭面積足有二十多平,從上面爬不到下面。
只能從下面一點點往上爬。
“許組長我看還是算了吧,這塊石頭連著下面寸草不生,光溜溜的一片,而且還要攀過凸起的一部分,赤手的話,根本上不去。”
許正卻沒有聽從米中隊的建議,好不容易發現這麽大一塊蜂巢,他怎麽可能放棄。
拿回家,小蕊姐肯定喜歡,那晚上用什麽姿勢可就是他說了算。
“我看還是可以上去的,你們先找地方躲起來,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也不理會二人的勸阻,徑直跑向山腰凸起的大石頭。
米中隊還想跟過去幫忙,卻被燕中隊攔了下來,“年輕人心氣高,自信心強,讓他試試,登不上去他自然會回來。
咱們還是去附近找找,看看哪顆樹上還有蜂巢。”
米中隊搖頭,“你去找找吧,我在這盯著,萬一許正掉下來,咱們不能不管。”
倆人談好,各自分工準備,米中隊找了一個灌木叢,從包袱裡拿出一個袋子戴到頭上,靜靜的看著許正走向大石頭。
攀岩其實很簡單,練過的都知道,四肢腰腹有力,只要有縫隙,便都能上去,那怕石頭是個凸型的結構。
許正雖然沒有學過形意拳,特意練過四肢,但他大學和工作之後也是訓練過攀岩的,現在又有武藝加成,攀這塊大石頭,並不算難。
只見他背著登山包,雙手扣在石壁,身子便像貓一樣縱身一躍,下一刻弓起來的身子像蝦一樣扭動,往上竄了一截。
同時雙手準確的扣在上方石壁縫隙。
其動作之快,堪比猴子爬樹。
遠處的米中隊看到這一幕,暗自驚奇,心裡很是佩服,怪不得這個年輕人敢與他們一起進山,看來之前他說的練武小成,確實很有可能。
許正沒費多少功夫便攀上了大石頭底部,距離蜂巢舉手可得。
此時的他四周飛滿了蜜蜂,個頭都不小,顯然是不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
但他沒有理會,先檢查了一下全身,好像襪子有點單薄,阻擋不了蜜蜂的叮咬。
算了,自己手腳麻利一些,趁著蜜蜂沒找到破綻之前,搞定便行。
說乾就乾,許正一隻手把背後的登山包挪動胸前,身子往前縮起,盡量不暴露褲腿位置。
然後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飯盒大的塑料盒咬在嘴裡,正好擋住蜜蜂叮咬他的嘴唇。
下一刻,他伸手掰掉一大塊蜂巢,露出裡面金黃色的蜂蜜,然後不管不顧塞到塑料盒裡。
裝滿之後迅速換下一個。
一直到他裝滿了五盒,才心滿意足。
只是他沒高興太久,腳腕的破綻之處還是這群沾滿他全身的蜜蜂給找到了。
疼的他差點失手摔下去。
看了看還有一半的蜂巢,許正只能見好就收,因為他帶來的五個塑料盒裝滿了。
收拾利索,他也顧不得疼痛立即順著來路爬下大石頭,距離地面還有三米的時候,他直接跳了下來。
但是那群找他報仇的蜜蜂可沒有放過他,又嗡嗡的像轟炸機一般飛了過來。
“快跑,拉開距離鑽到一個灌木叢裡…”這時米中隊看到許正慘狀,連忙大聲喊道。
許正沒有猶豫,像一陣風一樣,往山下跑,也不管荊棘拉腿,樹枝擋路,還有是否有陷阱。
總之,他心裡只有一個字:快跑!
左挪右跳,跑了足足十分鍾,拉開距離之後,他鑽到一個大的灌木叢,屏氣凝神,終於才甩開那群想和他同歸於命的蜜蜂。
等到米中隊二人找到許正的時候,只見他拿著鑷子正小心翼翼的拔起腳腕上的針刺。
然後用兩瓶礦泉水衝洗腳腕,再塗抹上丹皮酚軟膏。
二人不得不佩服,這位許組長每一步看著都那麽熟練,很顯然他是真的有備而來。
把這神農架禁區當成了他的後花園。
矮壯的燕中隊走上前,“神農架的這群蜜蜂不是咱們常見的中華蜂,多塗藥膏不行。
我剛才采了一些藥材,給你敷上。”
許正連忙謝過,這丹皮酚軟膏說是治蜂叮,但現在效果並不好,幾處叮咬的地方依然火辣辣的疼。
“大意了大意了,忘了我穿的襪子太薄,要不然這次肯定能全身而退。”許正說著他取下頭套和護目鏡還有手套,抹了抹頭上的汗。
米中隊暗自撇撇嘴,心裡暗道,“你這個老六,拿走了那麽多蜂巢,被叮幾下,也是你活該。”
許正可不知道二人在心裡怎麽編排他,敷上草藥之後,清涼了不少。
他看看時間,快到下午兩點,此時他們已經翻過了長嶺峰,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只有一千米的山峰。
繼續往前,才能到達第一個刀片山峰。
“兩位老哥,咱們加快速度,爭取三點到達目的地,然後返回。”
米、燕二人只能今天必須到達目的地才行,聞言各自從兜裡拿出準備好的乾糧,示意一邊走一邊吃。
許正也拿出準備好的食物,還主動接過米中隊手裡的開山刀在前面開路。
和二人相比,他體力更加充沛,耐力也強,手臂力量也足,他開山速度更快。
所以接下來的路程他收斂心神,不在貪圖這裡的藥材,終於在三點之前趕到了目的地。
在往前走,前面便是刀片山,顧名思義,山頂如刀鋒,寬不過半米,有些地方更是只有十厘米。
如果只是窄也就算了,更難辦的是刀身都是幾百米高。
燕中隊看著眼前的一幕,有些懷疑,“如果不使用大型設備的話,就只能用直升機投放長達一千米的繩索。
還有兩頭拉直,咱們才能攀過去。”
許正卻搖頭,“如果能克服磁場,直升機能低空飛行,那麽還可以從上面用繩索降落到刀片山縫隙之中。”
米中隊掏出華為手機,上面沒有一點信號,“這個估計夠嗆,萬一直升機沒有了信號…”
“什麽人?”突然許正大喝一聲,從腰裡掏出一把手槍,迅速跑到五米之外發出聲響的地方。
只是扒開灌木叢,他竟然看到一頭北極熊。
正背著他啃著什麽東西。
許正感到驚奇,這裡怎麽可能有北極熊。
北極熊聽到動靜,迅速轉身看向後面,許正這才看清,這大家夥怎麽有點像是大熊貓。
只是沒等他再看兩眼,那大熊貓竟然朝著他怒吼一聲,撲了過來。
許正連忙閃過,還把手裡的槍收了起來,此時他已經可以斷定,這就是白化的大熊貓。
二十多年前,神農架放養了二十多頭大熊貓,沒想到過去這麽多年,真的有大熊貓和這裡一些動物一樣。
得了白化病。
只是大熊貓不是一向是溫馴的代表,怎麽會攻擊他?
他連續躲避了好幾次這頭大熊貓的攻擊,直到米中隊二人趕到,可能是人多的原因,這頭大熊貓竟然一扭身子逃走了。
“許組長你沒事吧?”米中隊連忙上前詢問。
許正苦笑搖頭,把剛才的發現告訴了他們二位。
燕中隊曾經是神農架協助養護大熊貓的護林員之一,知道這種野生國寶的一些脾性。
“許組長,大熊貓攻擊你,排除你搶了它的食物,那就只有是你搶走了它的孩子。”
許正一愣,繼而反應過來,連忙跑到剛才大熊貓撅著屁股啃咬的地方。
原來它不是啃咬東西,這兒有塊汽車輪胎大的石頭,大熊貓剛才應該是想把石頭挪開。
許正蹲下身子,搬開石頭,摸了摸下面,發現有些松軟。
“這不會是有人把它孩子弄死埋在了這裡吧?”
米中隊二人連忙蹲下,燕中隊還趴在地上聞了聞,臉色卻古怪起來,“我沒有聞到血腥味。
但是卻有一股尿騷味!”
這下許正和米中隊愣住了,這大山深處,還有人撒個尿用大石頭蓋住?
許正下一秒反應過來,“快,快挖開看看。
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