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馮軒的履歷來看，他大學雖然沒有在魔都上，但是清島大學畢業以後，考了兩次公務員均失敗，最後來到魔都找的工作。

  不過他工作的地點和李丹寧活動范圍並不重疊。

  兩人在十年前是否重逢，是否發生矛盾，這一點便需要排查馮軒當時的同事。

  卷宗中有馮軒當年那些同事和朋友們的口供，他們一致的說法是他當年沒有談女朋友，沒有欠各種債務，沒有涉及第三者，沒有和誰有過大衝突。

  許正深吸一口氣，隱隱聞到張雨綺身上的幽香，“如果咱們現在聯系這些人，拿出李丹寧十年前的照片讓他們重新回憶。

  你說他們能想起來十年前的事情嗎？”

  張雨綺卻不這樣想，“十年過去了，如果有人見過馮軒身邊出現過一個女人，肯定會留下口供，但並沒有。

  不過也不能完全否定。

  如果重新調查這些人，排查工作可不是一兩天能完成的。

  但我相信，要是往下查，肯定會有收獲。”

  既然這樣，許正也只能暫時放棄這條線索，可惜十年前，當時警方沒有發現李丹寧的身影，查了馮軒身邊所有人，包括他的遺物，可就是沒查到李丹寧。

  “那你們再查查香島那邊的死者信息吧。”許正站起身，五年前飛鵝山自殺者其中有兩個是大陸人，另外都是香島人。

  卷宗裡是有他們資料，但是從這些資料裡很難找到與李丹寧有關的線索。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各種各樣，也許吃個飯走在路上都有可能和人吵一架，李丹寧雖然不是非常漂亮的那種，但她也是一個非常內秀的人。

  加上戴著眼鏡，身材豐滿，又精通心理學，身上自帶著一種神秘的氣質。

  這種女人總會引起精蟲上腦的男人，生起征服的欲望，所以與她發生衝突的人肯定不會少。

  張雨綺打開香島飛鵝山受害者資料，讓郎少白他們各選一個受害者開始調查，她對許正說道：“只在網上調查，肯定找不到李丹寧作案過程和動機。

  所以，你還得想想她會在整個作案過程中，在哪個地方留下證據。”

  這次輪到許正翻白眼了，他要是能想到這一點，還會在這裡查線索？

  正當許正發愁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陣呼嚕聲，轉頭一看，張開文竟然靠在椅子上，頭搭在上面睡著了。

  劉琳琳想喊醒他，但被許正阻止，“讓他睡會，這幾天估計累壞了。”

  張開文一個年輕的手下開玩笑道：“我們隊長一睡著便像死豬一樣，咱們該幹嘛就幹嘛，吵不醒他的。”

  許正笑著搖頭，對著郎少白說道：“你們以前經常說我打鼾像打雷，今天長見識了吧？”

  郎少白無語，指了指他，“小巫見大巫，你倆誰也別說誰！”

  “哈哈…”許正也不尷尬，反正打呼嚕又不是他能控制的，看著睡著的張開文，他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可再細想，又想不起來。

  轉頭看向剛才那位同事，“薑文濤你剛才說你隊長什麽來著？”

  薑文濤遲疑一下，有點捉摸不定，“許主任，我…我剛才開個玩笑而已，你…你沒必要追究我吧？”

  姬美月了解許正，他怎麽會因為一個玩笑話而生氣，肯定另有原因，“他說張隊長睡著以後和死豬一樣，鬧不醒。”

  “對，就是這個死豬。”這一下子把許正腦海中的想法給喚醒了，但同時，他也使勁拍了一下腦門，有點懊悔，“失誤啊，失誤！
  作為偵查員，來到魔都我竟然還沒看過池劍的屍體。”

  一般凶手案屍體是整個案件中最重要的線索，但這次許正他們並沒有去屍檢中心查看池劍的屍體。

  這有兩個原因，其一，長江大橋自殺案的屍體大家都有觀看過，詳細的屍檢報告也有，結論都是生前溺水，不是死後拋屍。

  也沒有其他如安眠藥、白麵粉、神經毒素等原因。

  法醫給出的自殺結論是死者們入水之後因為高度的原因，落水之後直接被震暈了。

  然後因為昏迷，在水中溺水而亡，整個過程中他們從落水之後基本上就沒有多大反應了。

  所以大家理所應當的認為池劍也是如此情況，便覺得沒有必要再去認真看一遍屍體了。

  其二，還是因為時間關系，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催著許正他們去調查，加上過年，心裡本身就抵觸看屍體。

  薑文濤看到許正不是因為剛才玩笑的話而生氣，他松了一口氣，“許主任，池劍的屍體好像與其他四個人沒什麽兩樣，有必要再去查看嗎？”

  “還是有的。”許正看到大家都聚精會神的看向自己，他便認真解釋道：“入手自殺和屍體溺水死亡之後呈現的屍斑等情況，大家也都是專業人員，我就不多說了。

  我就說說催眠。

  其他四人因為池劍多次催眠，加深了效果，跳橋自殺基本沒有猶豫。

  落水之後，昏迷不醒正好溺水而亡，就算不昏迷，他們身上衣服和背包入手之後重如千斤，想自救都沒辦法。

  但是池劍不同，他有兩種情況，一種是他自己想自殺，跳水之後和其他四人差不多情況。

  另一種情況，就是他本身沒想自殺，而是被李丹寧催眠被逼自殺。

  這種情況，他自己本身就是催眠專家，對催眠有一定的抵抗力，面臨死亡之時，也就是他爬上觀光欄杆之時，跳水之前，有沒有遲疑一下？
  美月姐，你找到大橋攝像頭視頻，再看一次池劍跳水視頻。”

  姬美月一邊操作一邊問道：“你意思是池劍跳下去之後蘇醒了意識，但是我記得他當時好像沒什麽反應啊。”

  許正記憶裡也是如此，“大橋攝像頭拍攝的並不是很清楚，而且拍攝的還都是背影，再加上咱們之前並沒有一幀幀的觀看…”

  說話間，姬美月打開了楊浦大橋自殺者跳橋視頻，這一次，她把視頻暫停到跳橋之時，“那麽這次咱們十倍慢放？”

  “嗯，開始吧！”許正有點迫不及待的想驗證自己的想法。

  隨著視頻慢放，池劍跳水整個過程中也展現在眾人眼前，雖然攝像頭隻拍到背影和側面，可從他的肢體動作還是能看出一些東西。

  跳橋瞬間，池劍站在欄杆上果然有一絲遲疑，但不足一秒，鏡頭快放的情況下，還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許正你厲害啊，你怎麽想到這一點的？”劉琳琳喜形於色，“你意思是不是如果池劍蘇醒過來，他會留下什麽線索給咱們警方？”

  許正看到其他人臉上都浮出笑意，估計是覺得不管怎說，這都是一條線索，但他並無十足把握，“現在只能證明，池劍跳水的時候蘇醒了自己意識。

  可惜李丹寧催眠的效果並沒有全部消失。

  他最終還是溺水而死。

  不過以我的專業來看，池劍跳下水的時候，應該並沒有昏迷，而是想自救。

  冷水一激，他神智應該清醒了。

  但他穿著冬天的衣服和背包，入水之後，加上心慌和空中墜落水面的眩暈感，他根本沒有時間擺脫這些東西。

  顯然他那個時候知道自己已無逃生的希望。

  如果這個時候你們是他，你們會怎麽做？”

  劉琳琳一仰頭，凶光畢露，“自然是給你留下線索，讓你幫我報仇！”

  許正正好低頭，看了看，略微失望，啥也沒看見，果然和李彎彎一樣，警花都是小胸弟。

  郎少白沉聲問道：“當時池劍那種情況，沉在水底，他活著只有一分多鍾的時間。

  減去他慌張和試圖自救的時間，估計只有10秒操作的時間。

  這麽點時間，他就算想把李丹寧害他的證據留下，可用什麽方法才能做到呢？”

  “遺物和屍體！”薑文濤突然插話，“這次法醫他們對池劍幾人的屍體只是做了初步屍檢。

  並沒有解剖，因為大家都覺得他們就是受了催眠方法而自殺。

  如果我是池劍，會把證據吞進肚子裡。”

  張雨綺也是這個建議，“既然大家都覺得有這種可能，那麽現在就去屍檢中心，申請對池劍屍體進行解剖，特別是胃和食道。”

  許正卻搖頭，“我要是他，證據不會放進嘴裡…”

  接下來他沒往下說，因為在場還有幾位女同事。

  人在溺水過程中，並不是一直往肚子裡灌水，相反會先排出胸腔裡面的二氧化碳。

  這也是在水面上能看到咕嘟咕嘟水泡的原因。

  甚至後面人昏迷之後，也會有嘔吐反應。
    萬一吞進嘴裡面的東西吐出來了呢！
  所以，在水下如果用自己身體藏東西，除了嘴和胃，那就只有下面了。

  當然，這只是他的猜測。

  “我現在去一趟屍檢中心，誰跟我去？”許正站了起來，看了看大家夥，見到竟然沒人回應。

  薑文濤幾個年輕人也在遲疑，估計是怕跟著去，許正會讓他們來動手吧。

  所以，還是裝作啞巴為好。

  這大過年的誰也不想當個鏟屎官！

  此時許正突然想起了彭越，這貨乾別的不行，乾這些旁門左道的玩意他肯定有興趣。

  再不濟司徒堯也行，小胖子優點不多，但絕對聽話。

  眼見沒有回應，許正也不強求，畢竟大過年的去幹那種事情，不能強迫別人。

  “許主任，我跟著你去。”薑文濤受不了劉琳琳的小眼神，被刺激的站了起來。他一站起來，另外一個男同事也隨著附和，“許主任，還有我。”

  許正笑笑，懶得和他們計較，點點頭便走了出去，然後先拐進了領導們所在的會議室，說了一下猜想。

  得到領導同意之後，便帶著薑文濤三人快步走到法醫屍檢中心。

  沒想到這裡竟然也有個法醫值班，只不過是個女同志，年齡不超過三十，一看就是剛實習或者參加工作不久的人。

  小法醫很配合，走完程序，池劍的屍體從冷櫃裡拉了出來。

  屍體膚色暗紅，符合他人遇到冷水毛孔收縮的表現，鼻翼間還有淡淡的泡沫痕跡，這也是溺水死亡之後的表現…

  看到許正戴上法醫手套準備親自上手，小法醫連忙攔下，“這位許同志，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安排我操作。

  你要是破壞了屍體，那責任可就在我身上了。”

  許正哭笑不得，既然你自己想乾事，那就由你操作，“我們懷疑死者在臨死之前在身體裡或者遺物藏了東西。

  這東西可能是紙、照片、首飾等物。

  他可能吞進肚子裡，也可能藏在身體下面的部位。

  所以，你幫我們找一找吧。”

  小法醫沒想到是這種差事，她猶豫了一下，柔柔弱弱的說道：“這得動刀子，我做不了主，你們再等一會吧，我給我老師打電話，得他簽字才行。”

  許正卻擺擺手，“不用！”

  只見他戴著手套直接下手，先扒開死者嘴巴，讓薑文濤拿著手電筒往裡照。

  喉嚨沒有。

  然後他伸出三指，從下巴使勁按到屍體胃部，並無硬塊，也無阻礙疙瘩，這大概率說明食道無東西。

  只是要想查胃，就只能動刀了。

  “來幫個忙，幫我把屍體翻個身。”現在屍體放到冷櫃並沒有超過三小時，還沒有很僵硬，在薑文濤二人的幫助下，很輕松翻了過來。

  接下來一幕，許正看了看薑文濤二人，還有小法醫，結果三人都是一臉不自在的扭到了一邊。

  他也不在墨跡，找來潤滑油，便用長鑷子伸了進去。

  還別說，隨著鑷子伸進去三公分，就碰到了一個硬物，憑感覺應該是件金屬。

  他腦海中瞬間聯想出好幾種不正經的東西。

  接著他試圖用鑷子夾出來，但那東西圓潤，使不上力氣，還挺長，好像足有一根手指長兩根手指粗。

  人跳進冬天的河水裡面，身體皮膚和肌肉會緊縮，特別是那裡的部位，更是非常緊湊。

  沒辦法，許正隻得親自下手，最後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出來。

  一個黑色圓柱體小東西。

  再細看，竟然是一支錄音筆。

  還是飛利浦牌的，得五百多塊錢。

  怪不得池劍會把它藏進這裡，因為這玩意有點長，還真不好吞下去。

  許正連忙試了試按鍵，並無反應，看來藏在這麽深的地方，它也進水了。

  他拍了兩張照片，交代道：“薑文濤，你立即拿著這支錄音筆去技偵部門，讓他們趕緊修理，提取裡面的資料發給我。”

  說完他脫下手套，扔進垃圾桶，也不管其他人如何，直接走出了屍檢中心。

  等到許正離開，小法醫這才好奇問道：“薑哥，他就是許正嗎？光聽你們喊他許主任。”

  “可不就是他！”薑文濤戴著手套，強忍著不適把錄音筆放到證物袋裡，“還別說，果然名副其實。

  別人想不到的地方，他就看到我們隊長睡覺像死豬，就想到來檢查屍體。

  關鍵是還真有發現，真是奇了！”

  另一個男同事一臉壞笑，“等咱們隊長醒了，咱們都去恭喜他，要不是他睡著，許主任還真不一定能發現這條線索呢。”

  案子有了明顯的線索，即使現在錄音筆還沒有檢測，但倆人心情放松了許多。

  薑文濤嘿嘿一笑，“你要這麽說的話，我才是功臣。

  剛才可是我提醒的許主任。”

  “得得，都是你的，趕緊的吧，趕緊把東西送到技偵那裡，別耽誤了許主任的事情。”

  許正出了屍檢中心，上廁所洗洗手，然後直接去了領導辦公室，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又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回到小會議室，張開文還在睡覺，許正上前在他耳邊小聲說道：“大長腿來了！”

  沒想到張開文一個激靈便醒了過來，竟然還本能的抹了抹嘴角。

  “哈哈…”

  “哎呀，我怎睡著了想？”張開文看到大家都在笑話他，他也不生氣，強行挽尊，“你小子就不能晚一會在喊醒我，剛剛夢到一頓海鮮大餐，還沒吃呢。”

  “哈哈，我看你是夢到一雙大長腿吧。快走，咱們得趕緊出發，去機場。”許正沒有時間和他們解釋，“我剛才在池劍身體裡找到一支錄音筆。

  現在咱們去機場接李丹寧回來。

  路上看看技偵部門能不能修好錄音筆。”

  “錄音筆？還是在池劍身體裡發現的？”張開文一頭霧水，“這什麽時候的事情？”

  許正沒有回答他，對著張雨綺說道：“張大隊你們還是排查之前那些自殺者。

  抓捕李丹寧，我們四人就行，爭取在初審之前搞出一些證據或者線索來。”

  張雨綺看到許正回來便急匆匆的安排事情便帶人出發去機場，一肚子疑問也不好問。

  正好這時薑文濤他們從技偵部門回來…

  魔都國際機場距離市局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

  路上劉琳琳把之前會議室討論和許正去屍檢中心的事情簡短的給張開文述說了一遍。

  這讓張開文大呼錯過了精彩時刻，直懊悔自己怎麽就睡著了。

  此時許正可沒有功夫和他們廢話，他上車之後直接坐在後排靠在姬美月身上睡著了。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李丹寧要乘坐的飛機已經飛走了。

  不過她們母子卻被楊支隊提前安排的人扣下來了。

  初次見到李丹寧，許正也驚豔於她的氣質，她很淡定，哪怕坐在機場派出所的接待室，也沒有驚慌，只是雙眼發呆看著牆壁。

  而她懷裡的孩子，一個四歲的男娃，正無聊的扣著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