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鑫雨迷迷糊糊的醒來,隻感覺一雙溫暖的大手托著她的身體,她想努力睜開眼睛可卻沒有力氣,耳邊聽到遙遠的地方傳來呼喚聲。
但卻聽不真切,卻還能感受到身體各處的痛楚。
許正自然看到了懷裡的女孩眼皮動了動,他這才放下擔心,連忙給她喂食了一些救急藥物和營養液。
萬幸,剛才他的繩索接長之後他立即下到這處灌木叢,還真的發現了失蹤的女孩。
這片灌木叢有幾顆側柏,女孩應該是掉落山坡滾下來的時候先被依然綠油油的側柏擋了下來,最後卡在了下面的灌木叢上。
只能說這個孩子非常幸運,初冬季節的灌木叢還有側柏都還沒有枯萎,擋住了她,還給她提供了一定程度的遮風避雨的港灣。
這一切巧合的事情保證了孩子還有生命跡象,體溫稍冷,但依然還有心跳,許正給她揭開封嘴的膠帶,還有綁著胳膊的繩子,又略微給她做了檢查。
還好,因為小女孩穿的厚實,從外面看,她好像只有額頭有傷口,這傷並不致命。
小腹、四肢也沒有腫脹的痕跡,這說明她沒有內出血。
雙眼眼球沒有異常,應該顱內也沒有出血。
小女孩臉色雖然蒼白,但嘴唇只是泛紫,說明她沒有流失太多血液,這可能是她至今還活著的最幸運的事情了。
當然,也少不了她堅強的意志和求生的欲望,因為從她被拋下山坡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個小時,能活著已經是大奇跡了。
也幸虧許正發現的早,小女孩身上雖然沒有很大的傷口,但是從那麽高的地方被人拋下來,滾落在地還有碰到凸起的石頭,她身上有多處骨折。
最明顯的是她左手手腕是骨折了。
許正現在只能固定自己的身子,拿出背包裡的雨衣給她蓋上,在她身後托著她的身體,等待救援。
山崖上的各位領導,自從接到許正說小女孩暫無性命之憂的時候就已經興奮的開始安排各項任務,第一個事情自然是趕緊派了消防隊過來。
真正救援還是得靠消防隊,一個半小時後他們聘請了大型的升降機趕了過來,直接下來兩個消防員,攜帶著可折疊的擔架,在給高鑫雨檢查過身體之後,便把她放到擔架上面。
接下來再把許正他們送上去,這次救援任務算是結束了。
許正看著停在山崖三米遠的大型升降機,果然還是機械省力,但他也不後悔自己親自下去一趟,因為單靠這個大家夥來來回回加上其他事情都得要一兩個小時。
萬一孩子堅持不住了呢。
隨著許正他們上來,蘇泉明他們連忙圍過來對他一通誇讚,小女孩被救了上來,這無形中就給大家今天的行動添了很多色彩。
現在除了有領導在場,還有幾個記者和攝像頭,顯然是要錄新聞素材,許正這個時候很累,也很冷,嘴唇都在不停的打哆嗦,他現在最想做的事情並不是和這些領導在攝像頭跟前邀功。
而是換身衣服,喝一口烈酒,烤一烤火。
不過領導不發話,他就得配合作秀,最起碼得接受記者采訪才行。
“許警官,請問是什麽動力讓你在大雨中堅持下降25米的山坡去救援被摔落山崖的孩子?”一位穿著雨衣雙手抱著話筒的女記者聲音清脆的問道。
這是正式在現場采訪,還是在雨中,純屬擺拍,一點兒不人性,而且剛才試鏡的時候,許正早就發現這位女記者在雨水中瑟瑟發抖。
可人家到底是專業的,身體雖然抖,但是聲音和話筒卻一點兒異常沒有。
也許是她這份敬業,也許是許正本身想早點完成這份作秀任務,也許是在這麽多領導面前,他充分履行了身為一個優秀警察應該有的態度,“哪有什麽動力,這只是警察救人而已!”
接下來的采訪進行的很快,總共不到三分鍾,畢竟這在風雨交加的現場,時間太長網友們肯定不會指責這是擺拍了。
采訪結束之後,許正和領導們打了招呼之後,才趕回民宿去換衣服。
而他不知道的是,剛才的現場采訪並不是新聞記者在采集素材,而是真的在現場直播,直播平台自然是抖音,帳號則是海州新聞。
這麽好的救援行動領導們自然不會放過,自從許正匯報說孩子還活著,蘇泉明和夏中清他們便已經做好了計劃,不知道是出於信任,還是什麽原因,他們甚至都沒和許正說。
所以剛才的采訪雖然在雨中,但卻顯得非常真實。
觀看直播的網友們是親眼看到山坡地下的救援行動,還有許正這個主角上來之後一臉疲憊的樣子,讓一部分網友們心疼壞了,都在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好警察。
特別是許正接受采訪的第一句話,並沒有誇大自己的功勞,而是這就是一件警察應該做的事情,更是得到了大部分網友們的認可。
當然,因為沒有拍到許正他們下山的鏡頭,所以,也有一部分網友認為是擺拍,畢竟大型升降機的效率很高,下山哪有那麽危險和困難。
甚至還有人提議,為啥不等消防員過來,由他們去救援。
當然,也有人為許正他們站場,分析說警方行動是為了早點找到女孩,萬一孩子就差那幾分鍾呢,這一點隨後參與治療女孩的醫生嘴裡得到了驗證。
如果警察再晚一點給她補充藥物和營養液,那麽女孩真的可能會堅持不下去。
許正現在沒有時間和心情管這些問題,夏中清派人給他送了身特警衣服,還別說,真暖和,現在他捧著水杯,坐在電腦前,觀看這幾個小時之內,那些追蹤專家發回來的消息。
他們和許正還有海州警方想的都是一樣的,都認為兩個嫌疑人應該藏在了花果山風景區某個溶洞之內,只是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們還是一無所獲。
不對,也不是一無所有,有一個追蹤高手不小心腳滑摔到了山坡下,右腳骨折了,好在他們是五人一隊,都用繩子互相綁在一起,這才避免他受到更大的傷害。
夏中清不知何時坐在了許正旁邊,看到他盯著電腦桌面發呆,也沒有打擾,這次能救回小女孩一命,他們海州警方就算今天抓不到那倆嫌疑人,也算有功了。
而這一切,自然是許正的幫忙,他們得承情,當然要是能幫助他們早點抓到嫌疑人,那就更好了。
許正此時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並不知道夏中清坐在他身邊,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是其中一個犯罪嫌疑人,那麽在作案之後要往哪裡逃呢?
他們倆為啥不沿著山路下山,偏偏選擇西邊比較平穩的山坡下山?
要知道,在這雨天,哪怕再平穩的山坡走路也會濕滑,非常危險,要是自己是他們,應該會選擇沿著山路下山,然後乘車先離開海州市再說。
除非他們倆有特殊情況,不能走也不願走南北那條山路。
可到底是怎麽一個情況呢?
許正回神才發現夏中清坐在他旁邊,“夏局,也許咱們搜捕的方向不對。我是這樣想的,昨天晚上應該是三人喝酒到半夜,凌晨時分兩個男人酒醒了又跑到老板娘房間耍了酒瘋。
凌晨四點多去後山扔了孩子逃走,那他們為啥不直接殺了這孩子呢?
我猜想他們應該是想用孩子耽誤咱們的行動…”
許正說著說著感覺自己有點跑題了,苦惱的撓了撓眉心,又接著說道:“我意思是說兩個凶手這番折騰,又是醉酒,又是一夜未睡,又因為殺人心裡非常恐懼。
這些事情都會加劇他們的疲憊感。
所以,我認為他們應該不會走太遠。
有沒有可能他們就在這附近某個地方藏起來,睡著了?”
時大國他們處理作案現場一看就不專業,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殺人,他們可能一開始是失手打死了高翠蘭,事後肯定會非常恐懼。
心理也會出現病態變化,通俗說就是走火入魔了,不能按照常理判斷他們接下來的所做所為,也許孩子被他們扔下山崖就是出於這種毀滅一切的心理。
許正也殺過人,他第一次開槍殺人之後身體感覺非常累,可心裡卻非常興奮,在那種矛盾的情況下,他當時非常想睡一覺。
好像一覺醒來,開槍打死人的事情都是自己妄想出來的情節。
這便是應激創傷綜合症的表情。
也許時大國兩人現在正是這種情況,又累又乏又興奮,身體卻使不上勁,可又因為求生的欲望,讓他們不得不離開高老莊。
夏中清明白許正的意思,他緊皺的眉頭一直沒有舒展,時大國兩人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而許正話裡的意思是他們因為昨晚一夜沒睡喝酒玩女人又殺人,現在藏到了某個地方睡著了?
雖然這個推斷有點天方夜譚的感覺,畢竟誰殺了人不趕緊逃,逃的遠遠的才好,但這世上犯罪嫌疑人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去考慮他們的問題。
包括那些犯罪心理學專家。
因為專家掌握的知識並不是來源於他們親手犯罪,你沒犯過罪怎麽能和犯罪嫌疑人共情,你要是真共情了,那事情就嚴重了。
“小許,你說的意思我都明白,只是我們拉網式都排查了一遍.”
“夏局,話不能這麽說。”因為是討論案情,許正說話很直接,沒有照顧這位夏局長的臉面,“像高翠蘭家後山,你們肯定沒有仔細排查,原因肯定是山坡陡,人從那下去,必然會摔死。”
夏中清臉色一窘,還是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們確實沒有仔細排查,也沒法查,外面風大雨大,人下不去,無人機也飛不過去。
難道要用大喇叭廣播把時大國他們吵醒嗎?”
許正被他這個主意逗笑了,但話說回來,這好像是一個好辦法,夏中清也因為自己這句玩笑話提醒了自己,是啊,要是時大國倆人真的藏在某個地方睡著了,或者和那個小姑娘一樣摔下了山崖而昏迷.
想到這裡,夏中清不再排斥這個原始的方法,“那我安排下去,先用景區的擴音設備試試。”
許正目前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能同意,“夏局,還是派無人機偵查一下景區吧,只要能飛起來,就算報廢了幾架又如何。”
如果用無人機偵查整個花果山景區,大概只需要十架可以在半小時之內偵查完成,只是還是那個問題,防水無人機也沒辦法在大風大雨中平穩風行。
“那我讓人再試試,萬一能飛起來,確實比咱們派人派警犬給力。”
安排完了這些事情,夏中清看到許正杯子熱水喝完了,又連忙親自給他倒了熱水,“小許,這給你拿的感冒藥你怎麽不吃呢?”
許正笑著擺擺手,“我怕吃了藥整個人會犯困,說實話,剛才要不是和您聊天,我真的要睡著了。”
“還是你年輕身子壯,要是我在這冬天的冷雨中待上兩個小時,不進醫院四五天是下不了床的。”夏中清一臉佩服,同時他也由衷的感謝許正。
“這能不下去,誰又願意下去呢。”許正卻一臉發愁,“我怕新聞一出,我家裡人又要擔心我了,所以,剛才的采訪我是持抵觸情緒的。”
“額這個情況啊。”夏中清聞言頓時發愁起來,想把直播的事情告訴許正,但又怕他知道之後影響辦案的思路,這說還是不說呢?
許正到現在還不知道網上的事情,他手機確實有不少信息進來,但他並沒有看,因為今天的工作容不得他分心,只要不打電話緊急找他,他是不會主動看手機的。
能有他手機號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他這個習慣,比如他那些同事和領導是發了信息問候一下,而此時許正家裡,家裡人早已經在網上看到了這個消息。
他們也不會主動給許正打電話詢問,因為不能因為家事而影響他辦案,所以是奶奶主動給周彥理的秘書打了電話詢問詳情。
而韓蕊呢,此時坐在教室講台後面光明正大的拿著手機觀看海州新聞的直播,只是她忘記了她的手機正連接著投影儀。
這一幕,卻沒有人過來提醒韓蕊,包括學校的領導,還有她的學生們。
所以現在下午三點多,整個教室的學生們都在默默無聲的陪著他們的老師看這場海州警方救人和抓捕逃犯的直播。
更值得慶幸的是,韓蕊的學生中並沒有人用手機拍下這一幕,他們好像有個默契,不會在網上透漏出自己老師和許正警官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