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原點，也是終點

  轟隆隆——

  天穹之上雷霆滾滾。

  方才還是晴空萬裡，此時已經是烏雲密布，不斷有青色的雷霆在雲團之中來回竄動。

  “我有說過，若做不到，我必殺你。”張之維緩緩往前踏出一步，而身後的氣勢也隨著他的前進而同時向前推進。

  那漫天的金光幾乎將半天的天空都染上了顏色，氣勢絲毫不輸給對方。

  “好，那還請天師賜教了。”黃晟緩緩行了一禮，目光依舊是淡淡掃過，此時大概探查到了對方的實力層次。

  對方的實力確實沒有讓自己失望，而其他的事情自己此時都不願意去思考。

  思維已經出現了僵化，讓自己只能認準一件事。

  殺。

  雙方想見沒有說太多的廢話，直接一開始就是火力全開，而那蓄積起的氣勢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

  雙方的攻擊很快都落下，但是這一次先出手的是黃晟。

  只見那金色的根須從地下伸出，密密麻麻籠成一片向前前方撲殺過去，他們匯聚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不斷地向前進發，攜帶著恐怖的力量。

  然而這片金色的海洋最終猛地撞在了那巍峨的金光上。

  砰——

  巨大的聲浪傳出，一聲震天巨響，整個世界仿佛都被撕裂，無數金色的根莖在空中四散飛舞，那些金色的根莖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

  但是那金光大山也是晃了幾晃，不過依舊沒有破碎的跡象。

  張之維一甩衣袖，那金光改變了形狀，晃動也漸漸穩固住，但是想要做到這一點也並沒有那麽容易，雖然外觀看上去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傷，但是其實這團金光內部的炁被這一撞給撞的亂七八糟。

  此時不得不將金光重新向內收縮，借助這樣的手段來重新穩固內部激蕩的炁。

  但是事實也確實有效果。

  不過對方的第二波攻擊已經來了，同樣是那如同山洪海嘯一般的金色根須。

  砰砰砰——

  那些金色根須並滅有想象中的堅硬，在拚盡全力的衝擊下依舊是瞬間就被撞碎了，但是它勝在數量的源源不斷。

  這樣的衝擊下，金光從一開始的巍峨不動如山，到之後的又出現了微微的晃動，再到最後的開始顫動。

  這個過程在金色根須浪潮的衝刷下變得十分之快，肉眼可見。

  但是金光即使有了動搖，距離真正出現潰散的跡象可還遠著呢。

  張之維臉色依舊是不變，但是還是在不斷收縮，穩固，以退為進，並沒選擇在這個時候直接發動主動的攻擊。

  他能夠看出對方這樣的攻勢不可能是無窮無盡的，如果真的是準備和自己玩消耗，那自己可就奉陪到底了。

  金光在漸漸縮小，但是每一次縮小都會顯得更加的凝實，似乎反而還變得更加凝聚了一些。

  不過終究在氣勢上似乎被壓過了一頭。

  眼前那片金色的海洋就像是不會斷絕一般在源源不斷地向上湧動，漸漸高過了金光所形成的大山，甚至將其吞沒。

  焦黑的大地上，已經是一片金色。

  大部分是散落的金色根須碎片，此時已經鋪出了另外一片金色的海洋。

  黃晟冷哼一聲，看著對方的防禦並沒有太過在意。

  當然不會覺得他真的只有這點兒本事，這家夥是在找破綻給自己來一擊狠的。

  他在借助自己的衝擊來凝練那金光，想要將其作為最鋒利的一塊料，用它鍛造一柄最鋒利的劍。

  金光咒裡沒有太過花裡胡哨的能力，但是對於炁的凝練有獨到之處，它所追求的就是一身金光變化萬千，以身之金光破萬千法。

  大多數時候，也確實足夠有效。

  張之維緩緩抬起右手手臂，直到舉過了頭頂，那金色在掌心不斷凝聚，隨後傳導到了籠罩全身的巨大金光之中。

  此時的金光已經近乎凝成了實質，已經到達了極限。

  但是此時它的形態已經出現了明顯的變化，不在是如山一般渾厚堅實，而是變得修長，如同一柄直插雲霄的金色長劍。

  “斬——”張之維低聲呵斥，劍指緩緩向前劈砍。

  而那柄由金光所凝聚的巨刃也就那樣直直劈下，恐怖的力量在這個時刻完全凝聚在劍刃之上。

  氣勢陡然滲出，從沉穩渾厚變得無比鋒利。

  哢——

  金色巨刃就那麽劈下，劈向黃晟的方向。

  而黃晟也是立刻就意識到了危機的降臨，但是依舊沒有過於慌張。

  繼續催動起那密密麻麻的金色根須之海去試圖阻止那金色巨劍的斬落，但是那片金色之海卻被輕輕松松分開了兩半。

  金光巨劍以破竹之勢繼續斬落。

  哢嚓——

  黃晟猛地大手一揮，所有的金色根須匯聚成一面金色的巨牆，想要借此抵擋對方的進攻，但是只有在牆體凝聚的一瞬間對方的攻勢存在了些許的停頓。

  便見到張之維只是微微皺了皺眉頭，繼續向下揮斬。

  砰——

  那根須所凝聚的木牆頓時破碎，隨後那金色巨劍狠狠斬落。

  一片金色在升騰，淹沒了目光所及一切。

  只見那秦嶺的大山也被一劍給分開兩半，隨後不斷有黑色的揚塵升起，與金色的浪潮混合在一起，金色與黑色不斷交織上升。

  張之維的眉頭依舊是皺著，因為能夠感受到這一劍的手感並不對勁。

  並沒有落到實處。

  滾滾煙塵散盡，那巨大的黑影依舊屹立著。

  黃晟此時微微側身，此時腳下的根須身體被一下子削掉了大半，但是好在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這樣的程度並不致命。

  身形在不斷縮小，此時根須也收縮到不到三米的高度而已，剩下的部分多用來彌補傷勢，以及作為蓄積的力量。

  普通的攻擊根本奈何不了對方，試探已經可以結束了，是時候拿出真正的手段了。

  嗡嗡嗡——

  地面上那散落的金色殘骸在緩緩上升，隨後組成了一輪又一輪的圓環，目標鎖定在了同一個目標上。

  張之維緩緩抬頭，看著那無數圓環的升起，自然也是不甘示弱，此時開始調動起那雲層之後的恐怖力量。

  那閃動的雷霆變得更加明亮，此時甚至若隱若現一個巨大的影子，它在烏雲之中穿梭自如，漸漸露出了崢嶸。

  那是一頭雷霆匯聚而成的騰飛巨龍。

  “吼——”巨龍從雲層中一躍而下，舞動著碩大的身姿攜帶無雙的氣勢猛地墜落，向著那金色之海猛地發起衝擊。

  而黃晟也注意到了對方的攻勢，加速了攻勢的凝聚。

  嗡嗡嗡——

  一環，兩環，三環。

  從地下升起了一輪輪巨大的圓環漸漸凝聚，將那些更小的圓環也融入了其中，巨大的圓環在層層上升，范圍也越來越擴大。

  此時整個秦嶺都已經被起籠罩。

  “呵！”

  雙方同時口中爆出一聲怒吼。

  巨龍攜帶著滾滾雷霆從天空落下，似乎蒼穹也被其壓低了幾分，但是隨後而來是那黃金圓環的引爆。

  一道細線從天上貫穿地下。

  它落在了圓環的中心點上，初始的不過一根發絲。

  但是正是這根如發絲一般的細線第一次貫穿了張之維那無懈可擊的金光防禦。

  張之維微微皺眉，倒是也躲開了那金線的攻擊。

  但是他明白事情絕對沒有這麽快就結束。

  隨後很快事實就驗證了自己的想法，只見那條金線在迅速擴大，隨後毀天滅地的打擊落下。

  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強光所籠罩。

  包括那條雷霆巨龍。

  所有的一切都被籠罩在其中，余波蔓延到整片秦嶺的邊緣，有狂暴的雷霆從金光之中綻放，讓它的光芒在此時此刻也變得更加的璀璨耀眼。

  四散的雷霆在奔騰翻湧，隨後漸漸逸散。

  而一個長發的男人此時站在戰場的邊緣，看著那如同天災降臨的一幕，心中也是有些感歎。

  真沒有想到那家夥能夠走到這一步，走到今天啊。

  但是說實話，他做的也真是不錯啊。

  無根生往前走了一步，時間似乎都在此刻停止，那巨大的摧殘的金色光華在此刻漸漸平息。

  不只是眼前，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按上了暫停鍵。

  “氣局，是怪物。”無根生緩緩將手往前推，那擴散的金光也緩緩回縮，緩緩消散。

  他往前每走一步都會在上一秒的原地留下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影子，但是它卻不會再有動作。

  時間像是在回退。

  等到無根生走出了十幾步的時候，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一連串的殘影，但是他們也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散。

  此時戰場中心的兩個人已經回到了蓄勢待發的時候。

  天空中依舊是那一圈圈的金色光輪在盤旋，而那頭雷霆巨龍也依舊躲在雲層之後。

  黃晟和張之維相對而立。

  但是此時卻又不約而同的收回了手，看向了戰場之中出現的第三人。

  “你來了。”張之維緩緩開口，語氣中露出了幾分疲憊，但是還是沒有多說什麽。

  無根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繼續走向黃晟的方向，身後的影子依舊沒有消散的跡象，這世界的時間依舊停止在原地，而掙脫出來的，只有這三人而已。

  黃晟看著對方的出現，並沒有太多的意外。

  明白兩人早就在此之前就已經謀劃好了一切，只是不知道他們的計劃具體是什麽而已。

  這個結果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想象，這家夥能夠做到的程度也超乎了自己的想象啊。

  “你贏了。”無根生如此說道，隨後扭頭看向身後。

  自己已經走出了很遠，但是此時再也不能前進半步了，很快就已經達到了極限。

  終究自己不是這個怪物。

  他確實做到了自己都未曾做到的事情，但是走到這裡也已經是足夠了。

  “所以，伱想做什麽？”黃晟看著對方，默默等待這對方的回答。

  顯然，對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去我想去的地方，留下一個沒有你也沒有我的世界，給老天師。”無根生笑了笑，繼續問道，“如何？”

  “三全其美，很難拒絕的條件。”黃晟笑了，明白對方果然沒有讓自己失望，至於他所想要的是什麽，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好奇了。

  此時唯一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對方真的能夠為自己完成那件事。

  三人並不再多說，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

  黃晟緩緩抬起手，指尖有一點微光亮起，隨後逐漸熄滅。

  無根生的影子在迅速回退，順著之前的一個個人影不斷重合回去，而那毀天滅地的攻擊也再次降臨在世界上。

  真正的毀天滅地。

  狂暴的雙重攻擊融合為了一股，將大地整個掀起，巨大的能量向下地下直灌了下去。

  一切都將在這余波之下被摧毀。

  而一切也將在這毀滅之下輪回。

  那布置於二十四節谷中殘留的法陣在此時此刻終於吸收到了足夠的炁，正式開始轉動。

  它並非是為了汲取靈氣的潮汐而生，而是為了此時此刻。

  以天地為爐，以炁為火。

  煉丹！

  無根生回退到了那個原點，而這個原點才是這一眼爐的針眼，自己成為了那個執爐者。

  但是這種事情，自己應該能夠做到的吧。

  嗡——

  一切被蒼白的一片籠罩，黃晟隻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天地都成為了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起始，也看不到盡頭。

  一瞬間以為自己失敗了，但是隨後確信自己那個時候應該是借助那最後的力量踏出了自己最後的一步。

  自己應該是真正從那個世界之中得到了超脫才對。

  但是此時就像是處在一張白紙之上，成了一粒行走的墨點。

  黃晟沉默了良久，啞然失笑。

  似乎明白了什麽。

  心中有幾分失落，但是又有了幾分釋然。

  一切非真，一切皆非假，自己那麽執著追尋的一切到頭來不過是這一片蒼白。

  這就是一切的原點，但是也是自己的歸宿。

  黃晟盤膝而坐緩緩閉上了眼。

  真正化為了點在白紙上的一點墨跡。

  ……

  哇，哇——

  老道士行走在屍骸之中，尋覓著那哭聲的方向。

  終於在一堆屍體的中央找到了那個被烏鴉環伺的孩童，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凡。

  老道士揮舞拂塵驅散了那烏鴉，將那孩子抱入了懷裡，“這是誰家的娃娃，多好的苗子啊。”

  天生神瑩，這可不平凡。

  沒想到居然讓自己撿到，那也是天命啊，但是尋其面向為其算了一卦，卻是又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後，啞然失笑。

  “人生無根蒂，飄如陌上塵。分散逐風轉，此已非常身。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

  老道仰天長笑，搖了搖頭，“無根生，無根生，天下皆兄弟何來無根生，今後你便叫，馮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