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引擎在轟鳴。
徐星河提醒了一下欒清夢,“安全帶。”
欒清夢一邊系著安全帶,一邊,“我,我們去哪兒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徐星河接收的信息今天有點大,雖然其實是有些難以接受的,但想想自己上輩子太言聽計從了,也就有一點理解了。
他上輩子可能慣壞欒清夢了,寵得她太獨斷專行了,她確實可能不和他商量一些事情,就直接做出了決定。
徐星河此刻並沒有選擇在大學城這邊找醫院,因為這邊還沒有三甲,不夠權威,於是徐星河開著車,打算把欒清夢帶回了主城,去附屬一醫院。
等車子回到主城的時候,從小也是在山城長大的欒清夢也認出了地兒,她眸子睜大,此刻有點慌亂,小手突然攥緊了綁在身上的安全帶,“星,星河.”
“我在。”
“你帶我去.”
徐星河這才回答道,“醫院。”
欒清夢側頭,怔怔的看著徐星河正在開車的側臉,“你,你”
“相信我,就什麽都莫問,該我講的,通通都會告訴你。”徐星河打著方向盤,轉彎去下個路口。
欒清夢松開了攥著安全帶的手,“我相信你的。”
車子越來越近,慢慢停在了一院的門口。
欒清夢在車上,其實就大致明白了徐星河帶她過來是查什麽,真正當車子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之後,欒清夢卻覺得綁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此刻似乎有千斤重,車子已經停下來了,都還沒有下車,她再次看向徐星河,“星河.”
聲音好像還有對未知的擔心,害怕。
“我在的。”徐星河從上車開始,對欒清夢的態度,不可察覺的有了很大的改變的,特別是現在,聲音變得柔和了許多。
欒清夢坐姿變了又變,剛說完,徐星河都帶她來醫院了,要是她不多想,那她真就成傻子了。
她一直都不傻的,只是面對徐星河的時候,她是願意裝傻的。
“星河。”
都已經重複喊了徐星河三遍了,但徐星河一點不耐煩都沒有,“嗯,我在的。”
“你說.我會不會真的生不出孩子吧?”欒清夢足足喊了三次徐星河的名字,才把這個問題問出來,甚至問問題的時候也已經把腦袋挪開了,低著頭,頭髮順著臉頰垂下,也看不清此刻臉上是個表情,只知道她下邊兩隻手的大拇指指甲被互相摳得輕輕作響。
“不會的。”徐星河看出了她的緊張和擔憂,這一次,他主動去按住了欒清夢有些無處安放的小手,然後已經好久沒有的,撩了一下她垂下來的頭髮,“我想是不會的。”
欒清夢臉頰輕輕往這邊靠,她主動把小臉放在了徐星河的掌心上邊,好像這樣能讓她放松一些,她還是沒看徐星河,“那如果,我真的升不了,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你不是剛剛說了嗎,瞞著我,瞞著所有人,那我怎麽知道該怎麽辦.”徐星河就是忍不住要掐掐這傻子的臉,上輩子真是寵壞了,這輩子得掐掐你出出氣。
欒清夢小臉都被徐星河往一邊拉長,小嘴一撇,此刻說話都有些漏風,有些含糊,“可,可已經都瞞不住了呀”
徐星河不免沒好氣的更加用了點了,“傻子,這次你他媽都還真想瞞啊。”
“沒有.”
徐星河松開她的臉,歎了口氣,“先去排隊查查吧,沒什麽事情最好,有什麽.那到時候再說唄。”
說著,徐星河主動的把欒清夢副駕上安全帶的紅色紐扣一按,安全帶一彈出,磨磨蹭蹭的終於下了車。
欒清夢耷拉著頭,跟在徐星河的後邊,正準備要去掛號,卻伸出小手,拉住了徐星河的衣角,往下扯了扯,然後抬起腦袋,長睫毛微微顫抖,聲音也有些悶悶的,“星河,我,我怕.”
徐星河牽住了她的手,然後拍了拍他得手背,這個時候他還是完全靠得住的,讓她能躲在自己身邊,“不怕,我在呢,這一次,有什麽,我都在的。”
不管結局如何,徐星河已經想通了,也就沒什麽需要再擺譜了。
一路上掛號,排隊什麽的,徐星河都是親力親為。
也能讓欒清夢一直感覺得到,他就在身邊。
終於,到了問診,醫生阿姨雖然驚訝於兩人的年輕,但職業道德讓她並沒有表現出來,檢查什麽的,全部都安排好了,又是拿號。
一院是大醫院,西南片區都聞名的,所以不論是那陣來,其實人都不少的,檢查需要排隊。
於是促使了一些小販,跑過來賣椅子,有的兒童科室還有賣小圖本的。
給欒清夢買了一個小凳子,十五塊錢的那種,坐在那邊坐著等他,而他則是在那邊站著看裡邊醫生喊號。
大致排了半個鍾。
在一個偏角落一點的位置,欒清夢伸出手,“走吧。”借著徐星河手的力量,欒清夢坐了起來。
已經入冬不少時日了,天氣已經是變得涼嗖嗖的了。
“冷嗎?”徐星河握著欒清夢她手的時候,發現冰冰涼涼的,好像還有冷汗冒了出來。
“不冷.”欒清夢肯定是害怕的。
哎,徐星河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把她的手松開放下,現在已經不是從前了,他心態也會變了,可能知道欒清夢腳會冷,就坐在沙發上讓她的小腳裹在自己衣服下邊,貼著自己暖乎乎的肚子的日子也有機會回來了。
徐星河知道,是個人都不喜歡這裡,充滿醫用酒精的味道,人們喜怒哀樂的變化莫測,在這裡一覽無遺,此刻呆在這裡,需要檢查的她會心慌,會四肢冰冷
“莫怕,我在。”徐星河站在她的旁邊,手緊緊攥著她。
把她另一隻手也拉了過來,一隻大手抓著她冰涼的兩隻小手,徐星河就要領在前邊,往前邊走。
“椅椅子。”欒清夢聲音微微有些抖,她手當然沒有一點要反抗的意思,但感受著手上的熱乎,只是低著頭,輕輕一抬小腳往小椅子邊上點了一腳。
徐星河瞅了瞅,就看見一個抱著孩子,左腳右腳來回活動的年齡看上去就不小的阿姨,很容易的就決定走過去把椅子送給了她,然後回來,重新牽上了欒清夢的手,“跟著我,慢點走。”
欒清夢在他後邊,低著頭,幾縷頭髮調皮的耷拉了下來,可她已經沒有多余的手去收拾了,低頭看著自己一雙白絨絨的貂毛外套,對著它,欒清夢好像不慌了,徐星河的手很大,好像很厚實,熱乎乎的,似乎連帶原本冰涼的手,此刻好像也暖暖的.很貼心。
徐星河在外邊等著的時候,心裡當然也是有些複雜的,一方面他擔心欒清夢的身子,一方面他又在想,真是想象中的那樣之後,自己有想象中的釋然嗎。
這麽多年,有自己的原因,他太寵欒清夢了上輩子,讓欒清夢很多東西都想的理所應當,這輩子徐星河很明顯的能夠感覺到,欒清夢很愛他,真的真的很愛他,是他上輩子都沒發現的那種,戀愛腦愛極了一個人會怎樣,那基本就是想要將就他的一切將就。
上輩子是徐星河這樣,導致了欒清夢的獨斷,這輩子是欒清夢,導致了自己唯唯諾諾的待在徐星河身邊,已經管不住徐星河了。
都是愛過彼此的,徐星河此刻坐在醫院的走廊裡,也真的徹徹底底剖析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了。
當然,也有欒清夢的原因,這傻婆娘是真的戀愛腦,即使徐星河那麽喜歡她了願意捧著她將就她了,她其實一直對徐星河的愛都很有回應的,人嘛欺軟怕硬成習慣了,對於愛情她本身就會勢弱的人。
上輩子徐星河也勢弱,兩個戀愛腦打一堆去了,如果感情中沒有外界參合干擾還好,有了干擾,有了衝突,自然會發生徐星河想一鋤頭敲到欒清夢腦袋上的事情,
你就算真不能生,又怎樣啊?
反正我們兩個戀愛腦,大不了私奔吧,即使遇到問題最後遍體鱗傷,被拆散了,至少這段感情有個結尾啊。
闌尾不至於成太監吧。
檢查需要時間,徐星河一個人坐在走廊上邊,表情變化得難以琢磨。
等到欒清夢出來,今天拿不到報告,要明天才行,於是帶著她回學校,一路上欒清夢也安靜了,一句話沒有說,只是低頭玩著自己的小手。
“傻子。”徐星河就像罵罵她傻子,她雖然不喜歡,但也接受了這個稱呼,畢竟她戀愛腦,徐星河回來就好,要什麽摩托車,扭頭看著徐星河開車的側臉,小聲答應道,“嗯嗯。”
徐星河都不知道怎說了,早知道,上輩子他就強勢一點了,不傻乎乎的什麽都去圍著她,絕對屁事沒有,上輩子因為太愛了,加上欒清夢面對別人的時候女神范太足,家室又這麽好,徐星河畢竟是個普通人,當然有些自卑的。
自卑得都忘了,其實這段感情,是小時候欒清夢追著她跑的,先愛上的是她,結果最後有恃無恐的也是她了。
徐星河最後就慘了,想著有些氣自己,又氣欒清夢,徐星河看了看路況,把車子靠邊停在了路邊,然後把安全帶一把松開,轉過身子盯向副駕駛耷拉著腦袋的欒清夢,用命今的語氣喊到,“抬頭。”
欒清夢抬起頭,臉對向了徐星河,“哦”
兩人大眼望小眼,徐星河呼吸有些沉,眸子有點複雜,
“欒清夢,你知不知道,我之前有多愛你過.”
“啊。”欒清夢啊了一聲,想了想點點頭,看著徐星河又委屈的搖搖頭,“可你現在不那麽愛我了.”
“愛你?”徐星河還是有一點負面情緒在的,“再這麽愛你,我怕你迷迷糊糊把老子賣了,你還暗自感動,對老子多好。”
本來做了檢查就慌,你又罵我,這兩天光被罵,我不要面子的呀,欒清夢小嘴一下就嘟了活過來,也不看徐星河了,把腦袋別到一邊去,然後眼淚不爭氣的一滴滴就往下掉,手一個勁的去擦也擦不趕緊。
“你他媽還委屈上了。”徐星河也委屈,心裡亂糟糟,也沒睡了,但看著欒清夢扭頭看著窗外一個勁的哭,又想著這輩子這麽愛他的欒清夢,歎了口氣,猶豫了幾下,現在有些扭扭捏捏的把手伸出去,扒拉了一下欒清夢的胳膊,清了清嗓子,是有點不情願的,“咳咳,別哭了。”
哪知道這次欒清夢來了一點脾氣,把手臂一舞,身子也更遠離徐星河靠近相反方向的車窗了。
“拉幾把倒。”本來想著你個憨貨因為不能生孩子跑了這煞筆原因就煩,你還生氣了?徐星河哄個屁,就要開車直接帶欒清夢重新上路。
結果哪知道欒清夢聽徐星河這麽說,慌張的把身子又轉了過來,小手一把摁在了徐星河正要操作換擋器的手背上邊,聲音一下都哭出來了,小臉掛著淚,嘴巴微張,“嗚嗚嗚,你就不能多哄我一會兒嗎!”
車子裡,就欒清夢的哭聲了,徐星河也把安全帶又松開了,看著她,沒說話,等她聲音越來越小,只是小小的在那邊抽泣了之後,才從車上扯了幾張紙出來,遞過去,“還生氣嗎?”
欒清夢接過了紙,搖搖頭,紅紅的眼睛委屈的看著徐星河,小嘴撇著,嘟囔著,“我那裡敢生你的氣,你就仗著我喜歡你,欺負我”
反正徐星河其他都好了,就還是有點看不下欒清夢委屈,他也委屈啊,寶寶也委屈啊,能給誰說,於是徐星河看著欒清夢紅彤彤的小嘴嘟著,還帶著晶晶瑩瑩的唇膏,就看不下去,“小嘴。”
“啊”欒清夢紅唇微張,微微耷拉在唇瓣上,還露出點點紅潤的小舌頭,她就一臉茫然的看見徐星河靠了過來,然後紅著臉,心臟砰砰的直跳,聲音在顫抖的說,“髒,臉髒.”
哪知道徐星河嘴巴找的地方是臉蛋下邊一點的位置,欒清夢一點都反抗的閉上了眼睛,哪知道徐星河屬狗的,一口咬在了欒清夢的嘴唇上,差點給她咬出血,欒清夢吃痛的一下眼圈就紅了,一時間想要把徐星河推開,又沒有。
等到徐星河把身子褪去,欒清夢才抿了抿下嘴唇,還好沒有血腥味。
“我咬你,你生氣嗎?”徐星河又遞了張紙給欒清夢,瞄了她兩眼。
“不生氣,你咬就咬吧,咬死我算了,反正你就只知道欺負我.”欒清夢也不哭了,接過徐星河手中的紙,也是放在下邊,用手捏著。
“哦。”徐星河這次開始打火,準備上路了,一邊系著安全帶,握著方向盤,看著逐漸眼前擋風玻璃在,昏黃的夕陽,愣了好一會兒,最終,深深歎了口氣,“.那我也不生你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