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論跡不論心

  合道境的生活是怎麽樣的？

  若拿凡人生活相比，就是實現了財富自由的人，畢竟修士到了合道境，在界海中，完全可以說，是無法被真正殺死了。

  雖然仙域有殺死合道境之法，甚至可以說極為容易，但那終究在仙域。

  那可是存在仙王的地方！

  絕天地通後，合道境眼下就是這界海中的一個個無冕之王，能分強弱，但誰也無法真正乾掉對方。

  哪怕是在黑暗之地，也是如此。

  固然有緊張無比的師徒關系，但是當師父的，有幾個不留一手？
  而且還是在這種前提下！

  因此，哪怕時不時有當弟子的，亦或者後世子孫，妄圖送自家師祖下去，讓自己登臨那個位置，但迄今為止，沒有一個成功的。

  即便是有險些成功的，也會被黑暗之地中的“仙”給送下去。

  這些“仙”都不是真正的仙，而是一些修煉到了合道七層的人物！畢竟合道後期，歷來有“近仙者”這個說法，是以在這黑暗之地，便借“仙”之名，來作為對這一類人物的尊稱。

  而這些黑暗之地的合道七層人物之所以如此，除了彰顯自身的威風外，便是想要以此來聚攏氣運。

  方晉宇昔日遭遇過的，那自號無尊之人，借助劫運仙寶所弄出來的“劫運組織”，跟這黑暗之地的“仙”的這一做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這等被稱之為“仙”的人物，在黑暗之地，一共有七尊，因此對外號稱“謝往界七世仙”！
  謝往界，等同於謝世之意。

  但區別在於，這裡是在指代一個世界，而不是在指人。

  因此，“謝往界七世仙”這六個字連起來的意思，便是在指——世界歸眠之地的七大不世仙！
  可謂是逼格拉滿。

  畢竟，當一個修士不用再擔心自身隕落，以及壽元枯竭的問題後，所注重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臉面問題了。

  不過在這一日，以往頗有些高高在上的謝往界七世仙，卻是在同一時刻，不約而同地變了臉色！
  因為在他們的感知中，有一處黑暗之地的地域中，此時竟然出現了兩股合道境的氣息，並且還在爭奪同一個天地之位！
  “居然有人瞞過我等，證道成功了！”

  對此，這謝往界七世仙自然不會陌生，因為這算是黑暗之地的一大特色了。若是換了界海中的其他地方，可見不到這樣一幕。

  畢竟，界海中若是有合道境的弟子要證道了，那麽那位合道境絕對會幫忙在界海中找一處沒有合道境的界域，然後親自送對方過去證道。

  這是因為同修一種大道，兩人在證道後，可以做到最大限度的互相扶持！

  即便沒有師徒情分在，都是最合適的盟友。

  更何況，當其中一方隕落了，另一方可以借助兩人同修的那一種大道，幫助對方快速歸來！
  至於像當年侗滸界域那樣的情形，只能說是太倒霉了，有古獸恰好遊蕩路過。

  又或者說，是被什麽人盯上了才這麽倒霉。

  因為古獸在界海雖然存在不少，但是真的很難遇到，並且沒有古獸會喜歡停留在一個大界附近。

  而侗滸界域可是“千域”大界的一部分！

  “咦？是玄成道友的那個弟子？”

  謝往界七世仙將各自的目光注視過去，然後便紛紛認了出來。

  不過這一聲玄成道友，卻不是在稱呼閻我判。

  因為那是閻我判師尊的名號！

  玄成道人！

  當然，這個名頭可能不太響亮，但玄成道人還有另一個名頭，絕對夠響亮——界海十凶之一！

  以一己之力，造就了界海中大半“界鬼”。

  也是界海十凶中，最有希望名錄天碑謫仙，入主九山九海的人物之一。

  “與玄成道友那個弟子爭奪天地之位的，是他的弟子的吧？”

  “此人名號閻我判，我聽玄成道友說起過他這弟子的修行天賦，那是連番讚歎，稱有問道仙境之姿！說是走出了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相較於玄成道友的弟子，我更好奇他的那個徒孫！”

  “確實，能夠瞞過我等證道，若非閻我判道友及時歸來，再給萬載時光，沒準就能取代閻我判。不過可惜的是，他終究是要失敗……”

  謝往界七世仙在討論間，就已經定下了這一場師徒之爭的結局。

  因為他們都在玄成道人的那個弟子閻我判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仙寶的氣息。

  對此他們亦是不陌生。

  那曾經是玄成道人的成名仙寶，後來玄成道人為了煉製自己的仙寶，以及擺脫這件仙寶的影響，讓自己更進一步，就將那件仙寶給了閻我判！
  黑色大旗此時迎風招展，仙寶威能無限升華，獵獵作響間，便代表著審判道果之力落下。

  這便是閻我判的道法！
  吾之言語，皆可為天地判決！
  原本也是無往不利，與人交手道爭，縱使不敵，也只是敗於道行！但自幾百年前，遇到某個古怪的小丫頭後，就開始了他的倒霉歷程，接連三次被打崩不說，尤其是這第三次，他更是被對方給直接打入了輪回。

  他的“道”敗得是一敗塗地！
  毫無反手之力！

  若非他轉世前告知了他的師尊，得到了他師父的幫助，不成的話，他是沒辦法不足百年時間，便轉世歸來！

  然而，他這一回來，就發現出現了意外！
  那個遭他算計，以至於再也無望證道的那個弟子，竟然已經成功證道了！而且還在和他爭奪天地之位。

  這讓閻我判自然是驚怒無比！
  “你我師徒一場，吾亦並非無情之輩，原本還想留你一命，但事已至此，吾也只能送你入輪回了！”

  閻我判冷聲說道，他的神情此時略有些複雜。

  為人師，自己的弟子能夠證道，他自然是要為之高興的。

  但可惜的是，這裡是黑暗之地！
  他也已經成為了黑暗之地的合道者！
  他與他的弟子，兩人之間，注定只能存在一個。

  但還好，現在天時地利都在他，因為對方還沒佔據這一地的合道之位，僅僅只是證道了！而只是這樣，是算不得真正的合道境的。

  因為不具備合道境那種近乎於不死不滅的特性。

  “師父，你若是不入黑暗之地，該有多好！”

  那個雙馬尾長歎一口氣，然後便取出了兩件偽仙寶。

  一件呈現書籍狀，一件作刀筆模樣，雖然都只是玉清階的偽仙寶，但因為極為契合他所修之道，是以這兩件偽仙寶的威能，可以算是無限擴大了。

  偽仙寶，在化神境手裡要契合其屬性，而在合道境手裡，就要契合其所修之道了。一旦契合，原本威能看起來只是比法寶強出些許而已的偽仙寶，瞬間就能爆發出百倍乃至萬倍的可怖威能！
  這也是偽仙寶最為特殊之處。

  可以是化神境的拿手寶物，也可以是合道境的稱手兵器。

  不過，偽仙寶和仙寶的差距終究是太大了，更何況這兩件偽仙寶都還不具備太清之韻！
  因此，那個雙馬尾瞬間被重創。

  但明明取得了優勢，閻我判看到這兩件偽仙寶，臉色卻是一下子變得難看無比，目光簡直就是要噴出火來一般：“這兩件偽仙寶怎麽會在你這裡！”

  因為那是他辛辛苦苦為自己準備的！
  雖然仙寶威能極大，但對道行的消耗也大。

  別看他僅僅只是搖動手中仙寶，便叫已經證道的雙馬尾受到了道傷，但他的道行，也隨之一下子去了一成多。

  是以，無論手裡有沒有仙寶，那一位合道境都會找上幾件契合自己所修之道的偽仙寶，用作日常手段。

  畢竟偽仙寶對於道行的消耗甚少。

  但那個雙馬尾卻是並不回答，與閻我判相同，但又不完全相同的道痕隨之彌漫，然後只聽他高聲說道：“師父，你常言，有心為善，雖善不賞；無心作惡，雖惡不罰。但我不久前恰好遇到一個人，他告訴我——無論為善作惡，都是論跡！而不是論心！”

  一顆道果高懸！
  那是這個雙馬尾的道果！

  但最終，還是這個雙馬尾的道行差了閻我判太多，再加上道行方面的不足，下一秒他就被黑色大旗掃中。

  一瞬間，形體碎裂，元神破碎。

  這是即將隕落！

  雙馬尾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話，但最終卻是一個字沒出口，片片破碎，隨風而散。

  竟是直接形神俱滅了！
  “論跡不論心？”

  閻我判臉色狂變，他隱隱抓到了如何彌補自身道缺的關鍵，但下一秒，閻我判的臉上，便只剩下了陰沉。

  因為解決自己所修之道問題的唯一辦法，剛被他給親手毀了。

  雖然他知道了“論跡不論心”這一句話是其中核心，但怎麽做到論跡不論心，又如何彌補道缺，卻是無法從這麽一句話中參悟出來的！

  “吾該早點想到的，這逆徒能證道，定是在這道上，有了前所未有的大突破！”閻我判的心情，一時間可謂是糟糕到了極點，哪怕是合道境的修為，都不能為其壓製分毫。

  高階修士，平日裡淡然從容，好似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實際上，只是沒有遇到令他們格外在意之物罷了。

  閻我判是這樣。

  那謝往界七世仙亦是如此。

  之前，他們因為那個雙馬尾的證道成功，而感到萬分震驚，但此時隨著閻我判將其擊殺，這七位合道七層的界海頂級修士，便又恢復了以往一貫高高在上的姿態。

  “好了，已經塵埃落定。”

  “搶奪天地之位證道，又怎麽可能成功呢？縱使能僥幸證道，那也不過是猴子稱大王罷了。”

  “真是可憐又可笑。”

  但不同於謝往界七世仙在一番變化後，又恢復了以往的一貫姿態，閻我判這會兒越想越惱火。

  “逆徒！逆徒！逆徒啊！”

  閻我判有些情緒失控。

  他幾乎是化身成了咆哮帝，這會兒連聲怒吼，一聲比一聲大。

  若非所修之道出了問題，他又何必前來這黑暗之地，借此來鎮壓自身之“道”！再加上界海一年，黑暗之地才過去一日，他的修為更是自此停滯不前！

  雖然即便是能突破，他也不敢去渡那道行之劫，但一個是不敢，另一個則是不能！
  兩者豈可同日而語？

  這一刻，閻我判幾乎把所有的怨念，都放在了那個雙馬尾身上。

  “吾恨啊！”他忍不住再次大吼。

  “道友消消氣，生氣對身體不好。”這時，一道既不好聽，但也不難聽的聲音突然傳來，好似是在勸慰，但一隻五指修長，淨白如玉的手掌，卻是憑空而現，然後朝著閻我判落了下去。

  閻我判兩眼大睜，似要搖動手中黑色大旗，但最終卻是什麽也不能做，連當初盡浮生都在“有常一指”下惶恐無奈，更何況一個所修之道同樣出問題的合道中期呢？

  雖然閻我判比盡浮生多了一個天地之位，但這一隻手掌，可是已經初步具備了仙體之能！
  為初品仙體第一外相！

  “我知道，道友是不會聽勸的，所以就擅自做主，幫道友斬了這一具肉身，以免道友身體不好。”

  那聲音繼續傳來，語氣平和，不見殺意，仔細一聽，甚至還有一股憨厚老實感。

  但閻我判卻是在這一掌下瞬間壽元枯竭。

  一切無常皆化有常！
  而伴隨著道果再次被磨滅，閻我判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修長身影，想要開口，但隨著其天地之位的消失，閻我判也只能片片破碎，步了他弟子的後路。

  於是，一股悲喜交加之意，自天地間彌漫開。

  悲的是這一方天地。

  喜的還是這一方天地。

  前者是因為失去了一位合道境，但後者是意味著自己終於可以從死亡之地掙脫出去了！

  畢竟這個世界還遠不到前來黑暗之地的時候。

  拿人身來做比較，這個世界眼下正處於它的“中年時期”，還有很漫長的一段壽數！
  之前會如此，全是因為受了閻我判的拖累罷了！

  而隨著這一個世界的半數脫離黑暗之地，頓時引起了那謝往界七世仙的注意，這幾人感覺到自身的氣運受損，頓時又驚又怒。

  卻是他們還不知道閻我判是徹底死了。

  不過，就在他們要動手時，一道青金色流光湧來。

  然後化作一道纖腰嫋娜的嬌小身影，攔在了這謝往界七世仙的面前。

  “都別動。”

  五官精致的小臉，此時格外認真：“不然打你們哦！”

  只是這軟糯的小聲音，卻又聽起來毫無威脅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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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