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成第四個調查任務——“夢幻聖誕節的調查”，回到熱氣球飛艇後結算最後的獎勵。】

  【祝您遊戲愉快。】

  不帶感情的提示音，在四名旅行者的耳邊冷不丁響起。

  安薇爾接過校長的禮物，內心有些悸動。可她一抬起頭來，視線觸及滿目蒼夷的雪國小鎮，眼眶一下子就又紅了。

  “謝謝你的禮物。”女孩喃喃地說。

  “不客氣。”校長淺淺地笑，呼出一口寒氣。

  “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呢？”

  “呃，就是旅行者啊。”

  “我能知道你們的名字麽？”

  “我叫安森鹿，他叫江逸傑，那個最矮的叫墨小淵，肩上站著熊貓的女生叫做童牧梨。”

  “嗯，我記下來了，那我可以拆開你的禮物麽？”

  安森鹿聳了聳肩，心說這個NPC女孩真的很有禮貌，明明用著小心翼翼的語氣，口中卻是一個問題接一個問題的，多少有些難纏。

  “等我走了再說吧。”他笑著說。

  “嗯。”

  安薇爾輕輕點頭，白金色的柔順長發讓她看上去像隻小雪豹。

  墨小淵將狙擊槍收回槍袋，抬起慵懶的雙眸，再次確認聖誕老人已經死亡，隨後看向身旁的二人。

  江逸傑松了一口氣，面帶欣慰的微笑；童牧梨捂著小嘴，若有所思地看著安森鹿的背影。

  “可以走了，安森鹿。”江逸傑說：“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今天一天也把該調查的事情都調查了，到時候的資料表不難填。”

  安森鹿點了點頭：“嗯，走吧。”

  “累死人了。”墨小淵輕歎，“這絕對是我下過的最累的一個副本。”

  “畢竟，以前就算是合作挑戰類副本，小淵你也是定點打完怪就躺床，就沒走過這麽長的路程。”童牧梨無奈地看他。

  “所以……”墨小淵撇嘴，“我才討厭這種莫名其妙的副本，打打怪睡覺不輕松麽？還要調查東調查西的，真的煩。”

  在聖誕老人到來之前，他們已經在城鎮上調查了整整一天的時間了，最後差點找不到住處，還好是安薇爾的父母收留了他們。

  不過這個過程中，他們也得到了不少情報——比如這座小鎮的時間與外界不同，這裡的昨天是12月24日，今天是12月25日，剛好是聖誕節。

  “走吧。”墨小淵抱怨：“隊長，這次回到環京，我一定要度一個好假，不準使喚我。”

  “行行行，不使喚你。”江逸傑笑了笑，又轉過頭看向形單影隻的安薇爾，低聲說：“我們要走了，小姑娘。”

  “再見。”安薇爾愣了一下，向他們揮了揮小手，“謝謝你們保護了我的小鎮。”

  “再見。”

  不久，四人的身影離遠了，他們順著閣樓的屋簷向下躍去，像是超人那樣地飛躍在小鎮上方，很快匿於昏暗的暮色之中。

  安薇爾的耳邊頓時安靜下來，父母的叫喚聲從閣樓裡傳來。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白氣，望著殘破不堪的城鎮，望著哭嚎著的人們，沉默了很久，內心壓抑得好似心臟都快要裂開了。

  “我期待好久的……”安薇爾抿著嘴，輕聲說：“一年又一年，明明期待了好久的。”

  眼淚，不止地從眼角劃落而下。

  “……聖誕禮物，嗯……我還有禮物。”

  她抹了抹眼淚，拆開禮物盒的包裝，打開盒子，入目是一束雪白與深藍交織的花朵，它美得是那麽絢麗，那樣清冷，好似奔騰在凜冬中的河流，蘊含著一股孤傲不朽的生命力。

  “謝謝，我的聖誕老人。”

  3月6日，凌晨，太平洋上一座無名島嶼。

  太陽尚未升起，月亮澄淨得好似藍冰中的一把刀，清冷的月光落向大地，籠罩著這片白茫茫的森林，四道身影正步行在山林間，離島上唯一的城鎮越來越遠。

  “所以……你送了她什麽禮物？”墨小淵鄙夷地問。

  “誰知道呢，在鎮子上用進化幣買的，說是盲盒。”安森鹿把玩著手機，“我也沒開過，不知道裡面是什麽東西。”

  “原來是這樣……”童牧梨捂嘴，哼哼一笑：“前輩真貼心，我對你更加著迷了。”

  “免了吧。”安森鹿怎舌。

  墨小淵喃喃地說：“送給NPC禮物也能叫做貼心，不去醫院看看腦子都算好的了，瘋了瘋了……這個世界真的是瘋了。”

  “墨小淵同學，我買禮物花的是你的進化幣麽？”

  “不是。”

  “那就少說點廢話。”安森鹿合上手機，打了一個噴嚏：“阿湫——！冷死了，我的天，我還以為挪威和北海道都已經夠冷了，這是什麽破地方。”

  他搓了搓肩膀，臉色被凍得有些蒼白，嘴唇也有點發紫。

  按照這個副本的尿性，他在這個調查任務裡自然是使用不了“聖誕雪橇”的，那也就只能步行回去了，沒想到路程不短，一切都得怪熱氣球飛艇停得那麽遠。

  “我們早點回去吧。”江逸傑開口說，“我的其他五頭翡翠古獸都處於封印狀態，但我的翡翠古鷹沒有，還是可以放出來的。”

  “江隊，那你特麽倒是早點說行麽？”安森鹿就差拿起鞋子拍人了。

  “隊長，你這不是折磨自己人麽？”

  “沒辦法，因為翡翠古鷹的體積不夠大，最多也就能載個兩人，我想怎麽分配這個名額都不太公平，乾脆就大家一起走。”

  說到這裡，江逸傑看向他們三人：“說吧，你們誰……”

  “載我。”

  “我。”

  隊長話還沒說完，安森鹿和墨小淵幾乎同時舉手，這副爭先恐後的模樣，就像小學課堂老師提問，同學搶答的場景。

  “那就你們兩個吧。”江逸傑笑笑，“牧梨，你陪我走一段路，沒意見吧？”

  “沒意見，誰讓小淵是一條懶狗呢。”童牧梨扶額。

  “你的安森鹿好前輩就不提一嘴是吧？”墨小淵白了她一眼。

  “就不提。”

  “差不多就得了，哥們快被冷死了，你們還在這鬥嘴。”

  “來了來了。”

  江逸傑喚出翡翠巨鷹，安森鹿和墨小淵非常默契地坐到了鷹背上，玉鷹振動雙翼，騰空而起，帶著他們的尖叫聲飛遠了。

  “兩個幼稚鬼。”童牧梨輕輕一笑。

  “小梨，實際接觸之後，你覺得安森鹿這個人怎麽樣？”江逸傑換了一種語氣。

  “嗯……挺有趣的。”童牧梨說，“他果然和平常人不太一樣，想走進他心裡很難吧，感覺前輩對外設置的心理防線太嚴密了。”

  “是這樣的，在此之前，我已經用最誠摯的態度，不知道請求過他許多次了，終於是得到了一些反饋。”江逸傑笑了笑。

  “隊長你是對的，人家可是世界第一，總得要一些面子的，三國裡面還三顧茅廬呢。”

  “我一開始還擔心，世界最強的力量被掌握在一個小孩子的手裡，那人類的命運到底會走向何方。”

  “但是……”童牧梨緩步走著，接著江逸傑的話說：“隊長你真正接近他之後，就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對吧？”

  “對，我現在才明白，這種擔憂完全是多余的。安森鹿是一個不可思議的人。”江逸傑緩緩地說，“既矛盾又強大，這份矛盾就是他身上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同時也是那個‘校長’為他帶來的特質。”

  “哼哼，不是挺好的？”童牧梨感慨：“話說前輩真的好惦記那個校長，這次任務的代號還取了個‘校長’，當時我都蒙住了。”

  “人總是最了解自己的，要是幾十年後的我穿越回來，多半也能拿捏住現在的我，這並不奇怪。”

  “糟糕，我根本想象不出來，幾十年後的隊長會是什麽樣子的。”

  “為什麽？”

  “因為隊長現在的樣子就已經夠老成了，不管說話的語氣，還是辦事的態度！”

  “呵……那倒也是。”

  熱氣球飛艇，第三層的駕駛室。

  安森鹿和墨小淵順著舷梯登入甲板，出於為後面的那兩人考慮，他們就沒有關上舷梯，凜冽的寒風拂吹而入，似野獸的嘶吼。

  “你去填那個表吧，我先睡了。”墨小淵聲音模糊。

  “我又不是你老爹，睡覺不用跟我打一聲招呼。”

  “行。”墨小淵撓了撓凌亂的頭髮，困得還嘴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直接走入電梯，在面板上摁下‘第二層’的按鍵。

  電梯門緩緩關閉，同時安森鹿走入了駕駛室中。

  最後一個任務的調查環節已經結束，但還剩下一項工作，那就是補全駕駛室的資料表，報告觀察到的那些細節信息。

  安森鹿拿過資料表和鋼筆，翻到了與“夢幻聖誕節”相關的特定一頁，刷刷地書寫了起來。

  他忽然就回想起了幾個月前，自己還是一名普通學生，還坐在教室裡填著試卷，做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教室的黑板上寫著“奮鬥改變命運，高考決定人生”。圖書架裡放著的課外書都被老師收走了，同學們唏噓一片，班主任說高三一定要認真學習，心無旁騖。

  那時，一切都是祥和平靜，斑駁的樹影從窗戶射入，籠罩在學生們認真的臉上。安森鹿經常在上課時扶著下巴發呆，側過臉頰感受陽光的溫度，操場上有低年級的學生在嬉戲打鬧。

  他當時還在想，如果能回到高一就好了，壓力沒有像高三這麽大，教室裡死氣沉沉的。可沒想到的是，回過神來，世界已經面目猙獰，千瘡百孔。

  “下班……”安森鹿一邊發呆，不自覺就填完了資料表，他放下鋼筆，深深地說：“哥們的序列副本總算是打完了。”

  【已完成資料表，正在根據信息的準確度和完整度進行評分……】

  【評估已完成，調查任務“夢幻聖誕節”資料準確度為——100％（完美無瑕）。】

  【全體調查員已經回歸熱氣球飛艇，本次生存人數為：4人（全），根據調查員的表現，結算出該任務的通用獎勵，獎勵如下。】

  【一、5萬進化幣、5萬經驗值。】

  【二、聖誕老人的紅帽子*10（赤潮級材料）、聖誕老人的禮物袋*10（赤潮級材料）、聖誕馴鹿的角部*30（傳說級材料）。】

  【以下是只有你能夠聽到的系統提示音。】

  【在該調查任務中，獨屬於“舊日棋手”序列的獎勵如下。】

  【一、棋種打造卷——聖誕老人*1（赤潮級棋種）】

  “來了，總算來了。”安森鹿早有預料，喃喃地說：“果然等級不低啊，不然怎麽說是‘聖誕傳說’的主C棋子。”

  赤潮級棋種。

  盡管到世界Boss戰的那一階段，大概率會被黑月級棋子和終焉級棋子取代，但也不影響這是安森鹿現階段最需要的東西之一。

  系統提示音還在繼續，意味著安森鹿還能得到更多獎勵。

  【二、棋種——聖誕少女安薇爾*1（低劣級棋種）（該棋種為玩家觸發了隱藏事件才獲得的特殊獎勵，獲得機率極低）】

  “安薇爾……”安森鹿挑起眉頭，腦中掠過那個白金發女孩的面容，“哦，是她啊……那我還真是踩狗屎運了，都沒想到會有這種事件存在。”

  但是再怎麽說，這個女孩也僅僅是一枚低劣級棋種，多半發揮不了什麽作用——除非她也是“聖誕傳說棋組”的一員，擁有與聖誕老人相對應的羈絆。

  安森鹿暫時沒有去查看棋種的功夫，他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退一萬步，就算聖誕老人和聖誕少女的面板再怎麽拉胯，這個序列副本的獎勵也已經比他預期中的好上不少。

  在進入副本之前，他可沒想到自己能夠獲得一枚無限進階的棋子。除此以外，其余的都是錦上添花了，得之有幸，失之淡然。

  而且，最重要的還是和江逸傑達成了共識。

  這等同於和華夏官方建立了合作關系，接下來只需要靜待輿論的影響淡去，靠著官方的力量重新走入人民的視線。

  【十二小時後離開副本，請各位玩家做好準備，攜帶好隨身物品，祝您遊戲愉快~】

  系統提示音落下，安森鹿緩緩走出駕駛室，乘坐電梯回到第二層。

  電梯中，他打開好友列表，確認工會幾人的在線狀態——他們都已經離開副本，回到了城市，反倒是他久違地成為了最晚的一個。

  “嗯那群白癡看起來也都沒什麽事，這就夠了。”安森鹿有些疲憊地勾起嘴角，心情非常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