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這塊寶玉,你真要收下嗎?!
房間內,曹昂微笑而視,讓司馬朗百感交集。
計策?!
二弟,居然會來給中郎將獻計?這是要入仕?!
之前在家中,不是說了曹氏乃是閹宦遺醜,絕對不會入仕為官嗎?還說,不可讓司馬氏全部入曹氏之帳,要為家族長存著想。
不可貪戀權勢?!
就是因為你這句話,我才安心在中郎將府邸,離開了丞相府。
本以為,只需我在丞相府便好,現在看來二弟也並非是看上去那麽安分,他居然還給中郎將獻計。
“仲達他……給中郎將獻計?”
“不錯,驅虎吞狼,相互割據,我不需要立刻得到西涼領土與兵馬,只需要在丞相南征期間,保證北方安定。”
“是,中郎將十分睿智,因勢利導可令百官在位,各司其職。”
“既然是賞賜,在下就代為收下,回去給吾弟。”
“不,你們一人一隻寶玉,”曹昂笑著說道,“若是賞賜財富,已不算有心意,這一對寶玉難得,兄弟二人各執一隻,合於一處方才是一對。”
“明白,明白……可為何要獎勵在下?”
司馬朗略微苦澀笑出聲來,不知此刻是什麽狀況。
“先生勞苦功高,又是仲達兄長,豈能不顧?”
曹昂笑著,將他扶著起身來,商談一番之後,目送他離去。
直到房內沒了別人,他才神色複雜的坐在了案牘上,從一堆策論文書之中掏出了一份送上來的軍報。
這份情報詳細的記錄了徐臻在幽、並兩州的兵力。
他在去並州之前,甚至還帶走了冀州的大量儲備,以及在九江、廬江、陳留募兵三萬多人,真正讓曹昂感到恐懼的就是這三萬余人。
原因無他。
只因當年在這三地為政,他曹昂也是日夜不輟,勤政愛民,雖不如徐臻勞累,但是也勞苦功高。
但是在之前數年之內,嘗試募兵之時,並未有多少響應之人。
不過每年數百人入營,兵員只是逐年緩步增長,百姓還是更願意田土農耕,富足家裡。
這足以說明徐臻之能,治理之地的百姓,人心一直都向著他。
冀州還能帶走百萬百姓,這些人像是入魔了一樣跟著徐臻走,不合理。
太不合理了。
讓曹昂感到恐懼。
當然,數年之前在跟隨徐臻學習的時候,只是敬佩居多,心中仰望徐臻文武之治,可現在位置換了,不是當年那般地位。
曹昂親自理政,開始代為坐上丞相之位後,才發現徐臻在側,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安心。
而是恐懼、擔憂。
若是徐臻要反叛,那麽冀州難以抵擋幽、並兵馬,他可以十日之內兵臨豫州,甚至是佔據許都。
又看了一遍後,曹昂陷入了深深地擔憂之中,而且還很後悔。
他現在不光是五官中郎將,還是冀州刺史。
冀州現在,被徐臻帶走了半數人力與物產儲物,如何不令人擔憂。
“兄長,對不住了。”
曹昂按住了書簡,在桌案上順帶拍打了一下,長舒一口氣道:“必須要有所防范。”
他堅定了內心,知曉幽州、並州已經不得不防,一定要遏製徐臻發展。
一旦他再攻下西涼,後果不堪設想。
而自己今日和馬騰之言,其實和司馬懿沒有太大關系,是戲志才之計。
要遏製,唯有驅虎吞狼,曹氏在後坐收漁利,就算是他們打不起來,也能夠互相牽製。
……
晚上,司法府。
後院之內,司馬朗回來之後,去拜見了父親司馬防,將今日之事告知之後。
得幾句囑托才來到司馬懿的房內,敲響房門後,是弟妹張春華來開的門,身穿紫色的長裙,風采越發的豔美,甚至嘴唇還抹了玫瑰色的唇油。
一看就是當年的冀州商物流通而來的高質品商物,抹上之後,整個人氣色都不同。
司馬朗眯了眯眼。
尋常自家弟妹,也只是普通的婦人,淡笑典雅,氣質端莊。
沒想到在夜間,竟然願意打扮些許,現在看來要有氣勢些,本身她就高挑,體格比一般女子要大些。
換上這些妝容,顯得威嚴,和尋常反差極大。
大晚上著裝打扮?這是要打算幹什麽?!
見到自家兄長,張春華當即臉上露出了些許忌憚錯愕,那自然是沒想到這麽晚了兄長居然還要來拜會。
一時間有些尷尬。
“兄長,”她盈盈一禮,抿嘴笑了一下,眼神飄忽左右而看,好在是低頭向下,看不到她的面色。
“仲達何在?已經睡了嗎?”
“正要睡。”
張春華聲音更小了,仿佛蚊蜓振翅的聲音,嗡嗡而語,並未有多少動靜。
這個時候跑來找仲達,很添麻煩。
本身晚上還有些事要做,和仲達也有許多話要說,兄長平日裡也不會來見仲達,怎麽今日……
唉,應當是有事,趕緊領了兄長進去。
“兄長,請進,仲達還未休息。”
“哦,好好,春華先去休息吧,我與仲達有些話要說……”
“是……”
張春華臉上笑容略微僵硬,其實內心深處已經有些失落了,感覺就是不舒服,總有不舒服……
房內。
張春華領著司馬朗踏入木地板,司馬懿從床帷之後探出身來,滿面笑意,急切道:“快快快,夫人,來鞭打我!!”
啪。
一根皮鞭落在了地上。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司馬朗眉頭一皺,明白這是何物,但是不明白這東西又怎麽會出現在家中內院來。
“大兄!”
司馬懿嘴角一抽,當即伸腳把鞭子蹭了回來,當即滿臉訕笑。
“兄長怎麽來了?!”
張春華低下頭看向別處,不怎麽說話了,這些東西一般人也不明白。
這都是當初從冀州流通下來的許多……價值較貴的商品,花了不少價錢,得許多閨中之人教導,才知曉這種玩兒法。
然後兩人樂此不疲。
趁著長子已經無需照看,準備慢慢的再要一子。
“什麽鞭打你?”司馬朗頓時疑惑,語氣都有些不客氣起來,家中夫人居然敢鞭打夫君,若是傳出去還得了?
張春華臉色一紅,不敢說話了。
而司馬懿面不改色,言辭整肅拱手道:“大兄,我說的是鞭策,反省自身之行。”
“哼!”司馬朗冷哼了一聲,當即從懷中拿出了一塊溫潤的寶玉,遞給了司馬懿,“知道反省就好,這塊玉,給伱。”
“我,我不要……”
司馬懿沒明白為什麽,連忙拒絕,這塊玉一看就價值不菲,豈敢隨意受之。
“這是中郎將賞賜給你的,我也有一塊。”
司馬朗從懷中又拿出了一塊,合在一起便是互相咬尾的雙魚寶玉,雕刻精美。
溫潤白淨,通體透明,幾乎可見其內沒有半點瑕疵,甚至還有內紋雕刻,尊貴不菲令人舉目難移。
“為何,他要給我賞賜?!”
司馬懿頓時錯愕,此時張春華已經知趣,行一禮之後轉身離去,但在進入內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轉頭來稍稍看了一眼。
不過女子不可當事,所以也不可知曉,只能隨後再問仲達了。
夫妻兩人雖然經常口角,張春華也不像是尋常的村婦那般百依百順,但是感情不錯,司馬懿時常會與之交談,而且讚歎夫人冰雪聰明,堪比男子謀臣。
時常能夠給他很多幫助。
等張春華走後。
兄弟倆在案牘兩側坐下,交談此事,司馬朗將今日在中郎將府邸聽來的話,都告知了自家兄弟。
讓司馬懿有些錯愕。
“我沒有獻計!”
他萬般無奈,真想不到曹昂居然會用這樣的說辭來拉他下水,此計策,自己隻說了前半段,甚至隻說了第一二句話。
當然,若是讓他說完的話,與中郎將所用計策並無不同,只是會再派遣兵馬,隨馬騰一同回去,趁機佔據西涼一地,在兩人之間監察,隨時調和。
如此方可確信隨時能夠變換計策,曹昂所做,已經很高明了,但是卻沒有給自己留後路,不過,曹昂似乎確實不需要留,因為他和徐臻的關系本來就很親密,也無需要謹慎到這種地步。
“我真的沒有,此計高明,讓馬騰回去之後,製衡徐臻,哪怕是製衡不了,攻下西涼日後也要耗費心力,若是徐臻不攻,他便只有幽州和並州兩地;若是他非要攻打西涼,兩敗俱傷不說,甚至還可能喪失民心,因為不尊天子號令,他總是理虧的,若是不義之師,西涼軍也更好率軍抵抗,甚至百姓也不會支持。”
司馬懿當即就急了,立起身來立刻將自己心中所想告知大兄,說完之後還鄭重拱手,面色急切,“兄長,還請相信仲達。”
“我絕不是那等,暗中坑害兄長之人,如此對我並無好處,但中郎將此舉,明顯是要讓我到他身邊,此後與兄長一同輔佐。”
“這比當初丞相強行征辟可要高明多了,因為此功績一旦傳出去,日後誰也不敢在接納我到屋簷下為門客,唯有投曹氏,或者遠走在外,投江東、西涼、川蜀等地。”
司馬懿如何不明白曹昂的意思。
寶玉一旦收了,功績在今夜恐怕就要傳開,明日一覺醒來,整個許都內城的這些士族官宦,都會知道他司馬懿從此之後是中郎將的門客。
而二公子那邊,估計也會來問責,當然,現在二公子不在許都,而是跟隨丞相去了南方征戰,可他回來的時候,一樣也會大驚失色,知曉一切變化。
那個時候,想要解釋肯定來不及了,甚至想暗中再和這位二公子有師友的關系,會困難重重,乃至被人暗中詬病。
大公子,則能夠憑借此次之賞賜,日後可用可舍,自己還決不能在他麾下混日子,必須要殫精竭慮的出謀劃策可有功績,逐步獲得他的信任。
因為,在大公子曹昂代為行丞相之職權的時候,真正在背後出謀劃策的人,是戲忠,戲志才。
那位如今身居大司農的曾經祭酒。
而且在郭奉孝不在時,還掌控了許都校事府,這個殺人逼問的律司,可以隨意捉拿官吏,只要有一點證據,便可動刑。
除此之外,戲志才手段、才能乃至是本身的體格武藝都不錯,據說他當年本來是病懨懨的,但因為後來戒酒,不再沉迷酒色財氣,逐步養回了身子,還常年練徐伯文教導的五禽戲,所以身體早已恢復。
甚至還有武將之能,吃苦耐勞,膽量過人。
“此計策,應該是戲忠出的。”
司馬懿深深地歎了口氣,“兄長,此人可不簡單,其才學與急智,絕不在郭奉孝之下,而且,他真正名震許都,卻還不是因為其才乾。”
“我知道!”
司馬朗聲音渾厚威嚴,相比於司馬懿,只需輕輕一言,就可以壓製住他的聲音,此刻歎道:“戲忠名震許都,乃是他先後舉薦了徐伯文、郭奉孝兩人。”
“其二人,一個現今為西北之境的諸侯,手握三十余萬雄兵;另一人,則是丞相麾下智囊謀士,深得其心,並且目光長遠,以奇謀膽大為名。”
“潁川士人之中,還有一個荀文若,足以名垂青史。”
“令君的確……”司馬懿聽聞此話,面色一下擔憂起來,“兄長,仲達最為敬佩之人,其實便是荀令君,何止是名垂千古,身為儒學之人,不可厚古薄今,仲達認為古賢也少有如令君者。”
“只可惜,他已去了鄴城。”
司馬朗歎了口氣道。
“我想,令君應當不會一直在鄴城,”司馬懿和他對視了一眼,荀彧從許都調任,對於很多人來說都不習慣。
他去了鄴城,意味著日後乃是封國國相為主,如此就真的歸順曹氏了,於是很多人從那時開始,就有些心中發寒。
因為他們不願相信,冰清玉潔的荀文若,會真的願意完全歸順在曹氏之下,不過司馬懿即便是得知消息比他人多,明白這位令君如今是何等的進退兩難,他依然確信,荀彧一定不會完全歸順曹氏。
“仲達,這塊玉,你真的要收下嗎?”
司馬朗面色凝重的問道。
“要。”
司馬懿毫不猶豫,和兄長對視著,過了片刻,方才開口道:“不光是要拿,而且一定要爭得官位,再功成隱退,否則將會再無出路。”
“兄長,我不會和你爭……你放心。”
司馬朗愣了一下,而後苦澀搖頭,“仲達,若是選擇了這條路,可千萬不可掉以輕心,恃寵而驕,你能得中郎將看重,說明他定然是需要你。”
“你我相爭,毫無意義,總有一人可退出來,方才是不負父親囑托,伴君如伴虎……這個君,恐怕已經不再是指天子了……”
“兄長請,請放心吧。”
司馬懿聽完了這話,當即收下了右側的寶玉,然後起身來,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兄長回去休息吧,我去拜見中郎將。”
“這麽晚了!”
司馬朗頓時茫然,你這時候去,若是中郎將正準備和夫人睡去,豈不是要給你來一刀?!這不是去找死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