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跨越五百年的對話（上）

  「舊日」的力量源自舊日。

  被遺忘者的強大，源自其能溝通召喚到的.遺忘之靈。

  而所謂的「遺忘之靈」正是那些，生活不，是生存在五百年前的舊日，在那個還被濁厄籠罩，怪物橫行，天災不斷，滿目瘡痍的廢土世界上的先祖們。

  五百年後被人人談之色變的厄化者，傳說在那個舊日的廢土時代上，卻被人們習以為常，甚至到連在肚中的嬰兒，都有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員，感染濁厄在那個年代才是正常。

  畢竟，連天空都被染成褐紅，地上的生靈們又如何逃脫呢？
  不過總有那麽一批人，希望能讓天空重新湛藍，希望不會再有嬰兒變成怪物，不會再有母親眼睜睜看著骨肉用爪子撕開自己的肚皮。

  於是，他們在那位「大帝」的帶領下，與怪物戰鬥，與天災戰鬥，與侵蝕世界的濁厄戰鬥。

  正是因為有了他們才會有了今天的世界。

  他們勝利了。

  但可惜的是能被「大帝」和世界記住的，卻只有.「她們」，而非他們。

  他們只能成為
  遺忘之靈。

  但哪怕其中最弱的遺忘之靈，若被放到如今這個，濁厄已經無比稀薄，人們開始追求安於享樂的新世界上來，都能用強者來形容。

  這就是現在洛巴在為之瘋狂的力量，也是他狂熱發言中，所謂的“更高一級”的世界。

  他不僅想要加入舊日之盟。

  他還要往上爬。

  而衡量一個在舊日之盟內成員的實力高低，就是看他們背後所擁有的遺忘之靈的品質。

  洛巴不是具有“血脈傳承”的被遺忘者。

  那些是舊日之盟內的真正核心大人物，他們無需媒介，無需獻祭，因為他們所傳承的血脈就是最好的媒介，他們所召喚溝通的遺忘之靈都是真正的血親先祖，無論是成功率，還是後面附身戰鬥的契合度都無比之高。

  所以洛巴只能走另外一條道，也是在舊日之盟內，許許多多像他這樣算“編外”成員的晉升之法。

  用類似他此刻手中的這個血色骷髏頭，這是由舊日之盟賜予的召喚媒介，之後的他只需要盡可能多的，讓媒介吸收濁厄，為媒介創造濁厄，那麽媒介能為他召喚出來的遺忘之靈就越強，品質就越高。

  哭喊聲，驚慌聲，不斷地爆炸，燃燒的火焰，還有許許多多衝到街上，在洛巴安排下，正肆意殺戮的亞人種軍隊們，血與火成了封緘之都今夜的背景，大部分的民眾都陷入了恐慌，一股股負面情緒正在封緘之都內驟然醞釀壯大。

  這就是洛巴想要的。

  什麽是濁厄，濁厄就是瘋狂，是死亡，是憤怒，是仇恨.而此刻陷入大亂的封緘之都，無論是那些趁亂瘋狂的貧民，還是暴動燒殺的亞人種們，又或是充滿恐懼與無助的平民，緊張躲藏的貴族與富商們.
  這些都成為了食糧，成為了濁厄的溫床，是最好產出濁厄的地方。

  一縷又一縷紅色的絲線，從這座陷入混亂的城市，從人們的身上飄蕩出來，這些暗紅絲線仿佛被冥冥牽引著，紛紛朝向洛巴，朝向豺狼亞人手中的那個血色骷髏內湧入。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暗紅絲線匯聚，這一道又一道看似微弱的濁厄，但若是乘以封緘之都數以幾十萬的民眾數量來說，將變得龐大無比。

  豺狼亞人手中的骷髏頭，血色的紅芒已經從最開始的還略顯淡一些，演變到了赤紅大盛，再到如今，已然是猙獰的深紅褐色。

  這股巨大的濁厄力量仿佛達到頂點，在下一刻後，骷髏頭終於承受不住般，徹底炸裂開來。

  而也正是在這一瞬間，整個封緘之都都像是被一個血色的罩子給籠蓋住了，這幕下的洛巴，在豺狼亞人臉上露出止不住的期待。

  血祭成功了。

  他賭博式的孤擲一注，真的實現了，現在的血祭范圍被他涵蓋在了整個封緘之都，而在洛巴的背後.
  一個隱約的虛影開始不斷凝實。

  按理說，遺忘之靈的被召喚應該是即時的，從血祭成功的那一刻，遺忘之靈就應該立馬展現出來。

  而像現在這種，居然還得從模糊虛影一點點凝實的現象，絕對是十分少見。

  起初的洛巴是還呆滯了下，有點難以置信，但很快就化為了狂喜。

  很簡單。

  這證明他所召喚出來的這隻“遺忘之靈”的品質，絕對超乎想象，絕對超越了常級，危級甚至極有可能，是剛“出生”就達到了「災級」的極品遺忘之靈！

  “哈哈哈哈！祭品我需要更多的祭品！”

  全封緘之都的濁厄都在被洛巴背後的這隻遺忘之靈所吸收，可洛巴還是不滿足，他迫不及待，他想要加快遺忘之靈的現身，豺狼亞人眼中閃過狠辣，下一刻後
  呃啊啊啊！

  嘶吼聲過後的洛巴，身軀膨脹，全身肌肉隆起，毛皮取代了皮膚，連著頭部也徹底變成了豺狼，進入了“獸化”狀態後，足足三四米之高的洛巴一手一個，直接像是捏小雞一樣把最近的冷蛇和封吉市長給攥住，並根本不給他們掙扎的機會，就用力一攥，捏爆了他們的腦袋。

  這還沒完，緊跟著遭殃的是之前封吉旁邊的兩位遺物使，也根本逃不過現在實力暴增後的洛巴，紛紛步入後塵，被殘忍殺死。

  一連殺了四人後，尤其是還包含了三位厄化者，吸收了這些濁厄之後，洛巴背後的遺忘之靈，雖然還遠沒有達到凝實的程度，但至少不再那麽模糊了。

  從面部到全身的衣裝，整個遺忘之靈的輪廓已然是清晰起來。

  兩隻豎起在腦袋上的耳朵，還有背後的毛茸茸尾巴，很顯然，這位「遺忘之靈」的種族是亞人，而且似乎還是個.貓人族？
  當然，是個男性貓人族。

  這很常見，雖然是隨機召喚，但也會參考施法者本人，洛巴作為男性亞人種，召喚出男性亞人種的遺忘之靈基本算是必然。

  只不過，從這位貓人族遺忘之靈的裝束來看，似乎不像是戰士。

  在虛影挺拔的鼻梁上，架著斯斯文文的眼鏡，衣著是一套略顯寬大的風衣，風衣上像是被故意設計了許許多多的口袋，仿佛為了應對其主人永遠都有裝不完的東西。

  在這個遺忘之靈的手中並沒有武器，唯一拿著的，只有把手杖.法杖？總之像是二合一，平時沒事時，就像是貴族那樣杵地，一旦進入戰鬥，就拿起來變成法師，給人種永遠能處變不驚，保持優雅的形象。

  當然，和這位遺忘之靈外表看起來弱不經風，並不魁梧，顯得非常文靜所相反的，是從他身上所外溢出的恐怖氣勢。

  在廖紀身邊的86，女仆眼中瘋狂閃爍著紅色警報，要知道這在當初對陣斯修緹婭附身下的瑪麗亞時，86都沒到這種緊張地步。

  而連一向最心大的伊琳，現在卻也連半個字都被壓迫得張不開嘴，作為厄化者才最能體會到，此刻對面那隻豺狼亞人背後的虛靈，到底有多麽強大，在對方的面前，她明明都已經到了「危級」的水平，卻仍像是螻蟻，完全不在一個層次。

  連伊琳和86都這樣了，那就更別提現場剩下的革命軍們了。

  其中稍微弱一點的亞人們，是直接被壓趴下了，從那位“遺忘之靈”所輻射出的極高濃度的濁厄汙染，光是望過去，就如墜深淵，哪怕是其中實力最強的狐娘希芸，也連看一眼那位“遺忘之靈”的資格都沒有，只能低下頭緊閉著眼睛，以此來抵抗濁厄威壓。

  滿意。

  洛巴對眾人的表現非常滿意。

  匍匐於遺忘之靈。

  臣服在舊日的威壓之下。

  這才是力量，這才是他所真正追求的，絕對統治者的力量，來自高等世界的力.嗯！？

  “什！”

  “你為什麽還能！”

  洛巴內心驕傲的話語聲戛然而止，甚至發出驚呼。

  因為當他將得意至極的視線，從那些在自己背後的遺忘之靈現身後，連頭都不敢抬一下的革命軍與龍門軍身上移開，轉向周圍的其他地方時.
  現場的有一道身影在這時候，就顯得格外突出了。

  是那個貴族青年！
  也只有他一人，此刻依舊還是那副普通站立，更令洛巴難以接受的，是對方竟然還敢朝自己這邊望過來，還能直視自己背後的遺忘之靈！？

  憑什麽！
  這可是「舊日」的力量！

  是五百年前，能生存在恐怖的廢土世界的先祖！
  你一個在如今這樣失去了濁厄的“低劣”溫室世界中的人，憑什麽還能在遺忘之靈的面前站直身子，能平靜對視！？

  洛巴怒從心起，剛想要做什麽的時候，卻突然又不得不趕緊收斂情緒，把精神全部集中起來。

  因為
  他能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遺忘之靈.要睜開眼睛了。

  「睜眼」是整個血祭召喚的最後一步，也可以說是最關鍵的一步，這段時間內，遺忘之靈將短暫地具備神智，重現五百年前的意識。

  而作為召喚者的他，必須要抓住這短暫的時間，也是唯一他能與遺物之靈展開溝通的時機，讓先祖盡可能地認可他。

  他能被認可得越多，就代表契合度越高，後續附身作戰時，他能發揮出遺忘之靈的力量也就越多。

  洛巴凝聚心神，甚至到把眼睛都閉起來了，封閉了他所有的感官，就為了能更好的溝通遺忘之靈。

  終於。

  其背後的貓人族遺忘之靈，緩緩睜開眼，來自五百年前的滄桑氣息在這一刻被達到頂峰，洛巴開始全力感知自己的遺忘之靈。

  首先從遺忘之靈傳來的情緒，是短暫的迷茫。

  沒問題，這基本上是所有遺忘之靈被召喚出來時的第一情緒。

  而很快後的洛巴感應到，遺忘之靈開始環視四周，並極為迅速地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點上，這個點肯定就是他了。

  很正常，遺忘之靈觀察環境後，最關注的一定是作為召喚者的他，不可能還有別人了。

  甚至洛巴還有點竊喜。

  能被遺忘之靈這麽快就注意到，還如此集中精神，說明先祖對自己很感興趣！不.簡直就是很重視自己！

  直到這裡一切都還很正常，和「舊日」教給他們的一模一樣。

  但接下來
  洛巴就突然越來越看不懂了。

  驚訝？驚喜？詫異？擔心？自嘲？生氣？喜悅喜悅喜悅喜悅？

  在這短短一瞬間的遺忘之靈竟然能傳達出如此多種的情感！？
  這.這洛巴可從來沒聽說過啊！
  就算是那些具備“血脈傳承”的被遺忘者們，也不至於到能讓其召喚出的遺忘之靈，能讓先祖對他們有這樣劇烈的情緒波動吧！

  難不成.
  自己真的如此天賦異稟，真的如此被先祖看重！？乃至到如此.喜悅！？
  洛巴激動到渾身直發顫。

  直到
  遺忘之靈開口了。

  那像是彌補了某種遺憾般的感歎？

  “大人他終於是舍得把鬥篷摘下來了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