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想家途徑的高序列非凡者可以書寫現實，人為地製造巧合。

  這是克萊恩早就知曉的事情。

  只是那時的他不清楚，這個高序列具體是到序列幾才擁有‘書寫現實’的能力。

  但現在克萊恩已經對空想家這一途徑有了足夠了解，所以他很清楚並不是所有空想家途徑的非凡者都擁有製造‘巧合’的能力，只有序列1‘作家’才擁有書寫現實的能力。

  而無論是哪一條途徑，序列1的非凡特性都有且只有三份！

  也就是說，最多只會存在三位‘作家’。

  亞當就是那位作家，並且同時擁有兩份系列1非凡特性和空想家途徑唯一性。

  而流落在外的序列1非凡特性只有一份，也就是封印物‘0—08’！
  而現在能幫助弗薩克帝國製造巧合的，也只有這兩種可能——要麽是亞當，要麽就是擁有封印物‘0—08’的因斯·讚格威爾！

  亞當晉升序列0的儀式，是讓時代的發展符合自己的預想，然後在關鍵節點上，在規定的時代潮流中，服食魔藥。

  所以這場戰爭可以說是亞當一手策劃的，而祂組建的黃昏隱士會也在其中起到重要作用。

  並且結合羅塞爾大帝和喬治三世都是黃昏隱士會成員來看，弗薩克帝國的皇帝不是黃昏隱士會成員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幾乎可以肯定這場戰爭必將按照亞當所預想的方向發展。

  除非神明親自出手干涉。

  但就算神明親自出手，這一切大概也在亞當的計算之中。

  黑夜女神與戰神相互敵視，知識與智慧之神、風暴之主、永恆烈陽相互敵視，大地母神偏向戰神，蒸汽與機械之神搖擺不定，可無論事態如何發展，大概率會長期維持在一個相對僵持的限度，以確保任何一位神明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憑借無人能匹敵的實力改變戰爭的局勢發展。

  而這樣來看，亞當出手幫助弗薩克帝國製造巧合相當合乎情理，因為這完全符合亞當的利益訴求。

  但克萊恩不這麽認為！
  亞當需要的只是大勢，戰爭就是大勢！
  至於這場戰爭究竟由誰發起，又到底會發展成什麽樣，亞當根本不在乎！

  所以他雖然可以憑借黃昏隱士會的影響，推動弗薩克帝國的高層發動戰爭，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會親自下場干涉。

  亞當需要的只是戰爭，而這個目的儼然已經達成。

  過多的干涉那些細枝末節，非但對亞當無益，反而會在無形中給祂增加許多風險。

  因為亞當雖然強大，但還遠沒有到舉世無敵的地步。

  甚至就連七大正神和亞當的關系都算不上和睦，不知道暗處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亞當。

  如果亞當肆意的操控這場戰爭，祂遲早會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不但會招來那些強大存在的追殺，甚至還會打亂他的全盤布局，這種局面不是亞當想看到的。

  因此，對於亞當而言，現在的祂什麽都不需要做，祂只需要靜靜等待時機就好。

  亞當或許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幫助即將潰敗的某一方穩固局勢，以便讓戰爭更好的進行下去，但祂絕不會在戰爭一開始就旗幟鮮明的站在任何一方。

  而眼下這場空襲貝克蘭德的行動，雖然聽上去有些可怕。

  但弗薩克帝國也不可能光憑一次空襲就佔領貝克蘭德，更不可能光憑一次空襲就讓魯恩王國投降。他們這麽做，最大的作用就是通過轟炸首都來削弱魯恩王國的士氣，還不一定能成功。

  退一萬步講，哪怕這次空襲行動大獲全勝，但削弱魯恩王國士氣的目的能否達到也是另一回事。魯恩王國的確有可能會因為首都被轟炸而士氣大減，但也同樣有可能會因為這件事而更加英勇的抵抗弗薩克帝國的入侵。

  無論是從任何方面來看，亞當都沒有幫弗薩克帝國飛空艇部隊製造巧合的理由。

  那麽，答案已然呼之欲出！
  “因斯·讚格威爾。”

  克萊恩的眸光一下變得幽深。

  如果不是亞當製造的‘巧合’，那就只有手握‘0—08’的因斯·讚格威爾有能力做到這一切！
  雖然這只是猜測，但想要證明這一切也很簡單。

  克萊恩從歷史孔隙中摸出一枚金幣，隨手拋向天空，低聲誦念道：

  “因斯·讚格威爾在弗薩克飛空艇部隊。”

  錚

  金幣彈起又落下，掉到克萊恩的掌心，人頭朝上。

  這表示肯定！
  因斯·讚格威爾就在克萊恩頭頂的某艘飛空艇內！

  這不奇怪，因斯·讚格威爾雖然手握‘0—08’，擁有書寫現實的能力。但他畢竟不是亞當，能力范圍無法覆蓋到全世界，一座城市就已經是極限。

  因此，因斯·讚格威爾想要幫助弗薩克帝國的飛空艇部隊製造足夠多的‘巧合’，就必須時刻待在飛空艇上，與飛空艇部隊所處的位置保持一致！
  克萊恩望著天空越來越近的飛空艇部隊，突然笑出了聲。

  因斯·讚格威爾製造的‘巧合’非常精妙，哪怕軍方和三大教會察覺到異常，也只會覺得防空方面的負責人疏於職守，又或者是乾脆被弗薩克帝國收買，所以才會放弗薩克帝國的飛空艇部隊長驅直入，而不會意識到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巧合’。

  如果不是克萊恩被‘0—08’坑了太多次，對‘巧合’的敏感已經到了一種近似驚弓之鳥的狀態，恐怕也無法察覺到這一點。

  不過。

  該說是他運氣好，還是該說因斯·讚格威爾運氣不好呢？
  從廷根策劃的邪神降臨事件，到貝克蘭德的大霧霾事件，再到這次的飛空艇空襲事件，每一次都是由因斯·讚格威爾一手策劃的，每一次克萊恩都恰好在場。冥冥之中，就仿佛上天注定要讓克萊恩完成他的復仇！
——
  大量而整齊的弗薩克飛空艇部隊從北區切入，來到了這座大都市的上空。

  它們剛有靠近，聖風大教堂等地方似乎已有一定的準備，嗚的風聲驟然激烈，化成一道又一道青黑色的巨刃，向著目標呼嘯而去，就如同對空發射的炮彈。

  眼見這些巨刃即將斬中飛空艇編隊的氣囊，一層無形的防禦凸顯了出來，將所有的攻擊都擋在了外面。

  狂暴的打擊中，這透明的‘牆壁’變得搖搖晃晃，但最終還是支撐了下來。與此同時，飛空艇艦身上，炮口、機槍口、投擲口相繼打開，瞄準了下方。

  砰！
  隨著聖風大教堂周圍的颶風成形，爆炸般的聲音向著四面八方傳開。

  這樣恐怖的風暴裡，那一艘艘飛空艇就如同航行於大海的船隻，在山峰般的波浪裡起起伏伏，即將被拋向遠處。

  就在這時，為首那飛空艇上，鮮血與鐵鏽交融般的光芒一閃，籠罩了所有同伴，將它們一艘接一艘連接了起來。

  霍然間，弗薩克的飛空艇艦隊在颶風中平穩了下來，不再如同巨浪裡的渺小船隻。

  ‘紅祭司’途徑高層次的力量屬於戰爭，而戰爭是集眾的藝術！
  這就是‘戰爭主教’的權柄！

  軍方與各大教派雖然有一定的準備，但不多。

  聖風大教堂發動的攻勢一經失效，整個城市的防空一下子陷入真空。

  貝克蘭德就像一個脫光衣服躺在地上的小姑娘，任由飛空艇部隊在她身上投下一枚又一枚炸彈。

  盡管颶風的存在讓炸彈的落點不再精確，但這並不能讓炸彈失效。

  轟隆！轟隆！
  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中，飛空艇相應的炮口也閃現起火花，盡情張揚著戰爭之神的喜悅。

  這飛空艇艦隊沒有試圖穿越貝克蘭德，進入北區之後，立刻轉向西區，那裡是魯恩王國的政治中心。

  弗薩克人很清楚，魯恩人只是反應遲鈍，並不是真的拿他們沒有辦法。

  如果他們繼續留在北區，等魯恩人回過味來，極大增強的防空力量足以完全摧毀弗薩克的飛空艇部隊。所以他們必須趕在魯恩人做出反應之前，最大限度的擴大戰果！

  聖風大教堂的防禦陷入真空，無力進行攔截，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弗薩克的飛空艇部隊轉向。

  而飛空艇下方的民眾，看著那正在上空肆虐的飛空艇，不由得心生絕望。

  可在絕望之中，總會有人期待奇跡。

  期待有人能夠阻止那些弗薩克人。

  而就在這時，弗薩克的飛空艇部隊中，前排一艘數十米長的飛空艇突然劇烈膨脹起來！

  轟！
  在傳遍整個貝克蘭德的劇烈爆炸聲中，飛空艇變成了一個膨脹的巨大火球，如同第二個太陽一般散發著光與熱，並最終從空中墜落。

  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轟！
  又一艘飛空艇毫無預兆的爆炸，升騰的火球極為巧合地撞向相鄰的另一艘飛空艇，在劇烈的爆炸聲中，那艘飛空艇的氣囊被友軍化作的火球攔腰撞穿，而這兩團已經變成火球的飛空艇，又一次撞向另一側正在轉彎避讓的飛空艇！
  而在第三艘飛空艇即將被撞上之際，那兩團火球的表面迅速凝結出一層晶瑩而堅固的冰霜。

  低溫撲滅了火焰，也讓那兩艘殘破的飛空艇急速墜向地面。

  北區郊外，身穿弗薩克帝國軍服的中年男人悄然出現在克萊恩身前，神色無比陰冷，沉聲道：

  “閣下，你過分了。”

  克萊恩打量著褐發灰眸，身高超過兩米五的弗薩克人，反問道：
  “過分嗎？”

  中年男子冷冷地說道：
  “一位天使可以輕易摧毀弗薩克的飛空艇部隊，但也可以在瞬間毀滅一座城市。還是說，你覺得這種事情我們做不到嗎？”

  克萊恩當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確實。

  別說是天使，哪怕是一位半神都能輕易摧毀凡人的千軍萬馬。

  而一位天使親自出手，完全可以在瞬間逆轉戰爭的勝負。

  半神還則罷了，天使就相當於克萊恩前世的‘原子彈’。

  在單方面擁有原子彈的情況下，完全可以對另一方進行無風險的核威懾與核訛詐。

  但如果雙方都擁有原子彈，那就得考慮互扔原子彈導致相互毀滅的風險。

  所以在通常情況下，任何一方的天使都會保持克制，不會參與天使以下的戰爭。

  凡人的歸凡人，天使的歸天使。

  魯恩王國的天使可以瞬間摧毀整隻飛空艇部隊，弗薩克帝國的天使也完全可以進行對等報復，在瞬間摧毀整個貝克蘭德。

  而克萊恩的出手，明顯是壞了規矩。

  然而——

  克萊恩輕笑了一聲，道：
  “你似乎是誤會了什麽，我做這些從來都無關家國情懷，只是單純的私人恩怨。”

  中年男子神色一沉，沉聲道：
  “你是誰的信徒？”

  “黑夜，還是風暴？”

  克萊恩咧起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信仰‘愚者’。”

  中年男人微微變色，祂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

  雙方天使互相克制的前提，是他們分屬於魯恩王國和弗薩克帝國。

  可如果眼前這位天使是來自第三方勢力的存在，對方可不管你會不會進行對等報復——我摧毀你的飛空艇部隊，你摧毀貝克蘭德，損壞的是魯恩王國和弗薩克帝國的利益，跟我有什麽關系？
  通常情況下，一位‘野生’的天使不會無緣無故招惹任何一方大勢力。

  除非祂希望遭到其他勢力的天使聯手追殺。

  可現在，對方說的很明確——這只是單純的私人恩怨！
  中年男子的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沉聲道：
  “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克萊恩依舊微笑：
  “我從來沒說是跟你的私人恩怨。”

  “那就是跟弗薩克帝國，閣下，你要好好想清楚。”

  “也不是弗薩克帝國。”

  “那是誰？”

  中年男子眼神一凜，幾乎已經確定對方是在純心搗亂！

  克萊恩望著天空的某艘飛空艇，緩緩吐出一個名字：
  “因斯·讚格威爾。”

  中年男子默不作聲，但眼神卻發生了些許變化，克萊恩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語氣平緩道：
  “把他交給我，我可以馬上離開。”

  中年男子神色一沉，矢口否認：

  “我這裡沒有你要找的人。”

  克萊恩忍不住笑出聲，他對這個答案一點也不意外，也從未指望對方妥協。

  不如說，他要的就是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