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任務是做夢

  傍晚時分。

  蘭登海姆，內城城門口。

  有著一頭褐色短發，穿黑色雙排扣禮服，讓領子高高豎起的彼埃爾禮貌的攔下了莉莉絲：
  “抱歉，沒有通行證我不能放你過去。”

  “這個不行嗎？”

  莉莉絲輕蹙著眉，拿出一塊木牌。

  彼埃爾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這是外城的通行證。”

  血族統治下的蘭登海姆向來等級森嚴，外來血族雖然可以自動獲得自由進出蘭登海姆的通行證，但也僅限於外城。而內城中居住的是蘭登海姆的統治階級，自然不是普通血族能夠踏足的地方。

  所以外城的守衛只是血仆，而內城的城門卻由血族親自把守。

  事實上，不止一次有外城的血族想要混入內城，從而‘一步登天’——

  不但能就此賴在內城，還有機會和內城的大人物搭上線。

  而這樣的人，彼埃爾不知道已經攔下了多少，也從來不會給這種人好臉色。如果不是莉莉絲的容貌讓他也有些驚豔，有心想要留下一個好印象，也不會這麽和聲細語的和她交談。

  彼埃爾視線掃過余燼，並未在這個血食身上過多停留，而是將目光落在被余燼牽著的銀發蘿莉身上。血紅的眼眸證明了對方未成年血族的身份，但彼埃爾卻下意識否認對方是莉莉絲女兒的可能，隻覺得這是莉莉絲的妹妹。

  “誒？”莉莉絲微蹙起眉頭，奧爾默邀請她來參加晚會。結果她現在連內城進不去，奧爾默不會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吧？

  彼埃爾看著眼前似乎因為苦惱而蹙起眉頭的少女，語氣依舊禮貌道：

  “如果你沒有內城通行證，還請盡快離開，這是我的工作。”

  “等等，這個可以嗎？”

  莉莉絲想了想，拿出那封燙金的邀請函。

  “這是……”

  彼埃爾的視線瞬間被邀請函所吸引，在看清邀請函的右上角時，瞳孔卻猛然一縮。

  因為那裡有一個七芒星法陣，小小的看上去相當不起眼，但整個蘭德海姆沒有一個血族不認識這個徽章的含義——托德布林格家族的家徽！
  彼埃爾低下頭顱，小心翼翼的問道：
  “你，不，您是來參加托德布林格家族的晚宴嗎？”

  “是的。”

  莉莉絲輕輕頷首，露出淺淺的笑容：“是奧爾默請我來的。”

  “奧爾默？”

  彼埃爾心中一凜，托德布林格家族只有一位奧爾默，那就是呂齊烏斯大人的第三子，奧爾默·托德布林格！
  雖然只是第三子，但他畢竟是呂齊烏斯大人的子嗣，是托德布林格家族的成員！而奧爾默親自邀請的血族，身份又怎麽可能會簡單？
  彼埃爾思緒流轉間，突然回憶起兩天前奧爾默突然離開內城——

  對於居住在內城的大貴族而言，他們不願與住在外城的‘下等血族’有過多交集，所以自然也不會經常出入外城。

  而奧爾默突然離開內城，當時彼埃爾就猜測對方必然是有要事在身。而現在回想起來，難不成奧爾默當時離開內城，就是專門給她送邀請函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得是什麽身份？
  彼埃爾神態愈發恭敬，低眉順眼道：
  “您第一次來內城，或許還不熟悉內城的道路，我可以為您帶路……”

  莉莉絲臉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容，禮貌的婉拒了彼埃爾的殷勤提議：

  “謝謝，但我想我知道該怎麽走。”

  “好吧。”

  彼埃爾心有不甘，正要多說兩句。

  下一秒就看見莉莉絲忽然展露笑顏，親昵的挽住身旁男人的手臂，嬌聲道：

  “我們走吧，親愛的~”

  彼埃爾猛然睜大了眼睛，區區一個血食，他憑什麽？！

  他的眼中幾乎能噴出妒火，可他什麽都不能做。畢竟無論莉莉絲要對她的血食做什麽，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彼埃爾無權干涉，只能眼睜睜的目送他們離開。

  等到遠離城門處，余燼的表情變得略有些無奈：

  “你能不能正常點？”

  “我不正常嗎？”莉莉絲眨了眨眼，笑吟吟反問道。

  余燼停下腳步，在少女疑惑的表情中，語重心長道：

  “答應我，下次別夾了。”

  “唔~”

  莉莉絲氣呼呼鼓起臉，別過頭不想理他，她生氣了！

  奧爾尼婭酒紅色的眸子緊緊盯著莉莉絲的手臂，你生氣了為什麽還不把手松開？
——
  貝克蘭德，西區，奧德拉家的別墅內。

  應召喚而來的埃姆林·懷特取下帽子，脫掉外套，走入了會客室等待。

  這個房間內，除了他，還有大人物點名要見的另外十位血族。埃姆林環顧一圈後，挑了個位置坐下，緊挨著一個鼻梁高到有些畸形的男子。

  這男子棕發紅眼，臉龐線條深刻，手裡拿著一本畫冊，漫無目的地翻看著。他叫歐內斯·博雅爾，是一位子爵。埃姆林·懷特和他不熟，但也算是相互認識。

  畢竟血族想要生育後代，需要有非凡特性的遺傳，所以人丁一直都稱不上興旺。再加上血族之間定期會召開的聚會，這讓人數本就不多的血族相互之間哪怕不熟，也能清楚的記得對方的名字和家世。

  所以僅僅是一眼，埃姆林懷特就發現這個房間內所有應召而來的血族，不是男爵就是子爵！

  而且和那些年老的子爵不同，按照血族的年齡劃分，這裡的人年紀最大的也只是中年。幾乎所有‘年輕一輩’的中堅力量，都集中在這裡！
  這個發現立刻讓埃姆林·懷特警覺起來，意識到這次的事情可能並不簡單。

  埃姆林仔細思考了一陣，斟酌著開口道：

  “子爵閣下，你覺得那位為什麽會召集我們前來？”

  歐內斯·博雅爾看了埃姆林一眼，輕輕搖頭：

  “我也不知道，耐心等著吧，卡西米會告訴我們的。”

  埃姆林微微皺眉，這裡是奧德拉家的別墅，而房子的主人是卡西米·奧德拉。所以來之前埃姆林就已經下意識的認為，召集他們前來的大人物就是卡西米的祖父尼拜斯侯爵。

  他之所以選擇詢問歐內斯，是因為歐內斯是這裡為數不多的子爵嗎，能夠知道的情報肯定比他這種新晉的男爵要多得多。

  畢竟血族不同於人類，傳承數千年的血族，在非凡者體系的架構方面已經十分成熟。這樣既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血族內部高序列的非凡者數量很多，甚至比正神教會還要多。而壞處就是階級固化，低序列的血族想要獲得晉升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血族想要晉升就只能通過血源精華，而血源精華又偏偏是血族死後遺留的產物，所以只有在其他子爵死亡時，男爵們才有晉升的可能。

  就像歐內斯子爵，他從男爵到子爵用了足足六十年！

  這還是因為歐內斯子爵的父親受到人造吸血鬼的襲擊而英年早逝，否則他在等兩百年都未必能等到他父親自然死亡。

  一旦成為子爵，也就有了角逐伯爵的資格。雖然大部分血族一輩子也就是守著一個資格，但在某種意義上子爵也已經算得上是血族的準高層，他們經常能得到一些隱秘的內部消息。

  而現在連子爵都不清楚他們被召集的原因，這反而讓埃姆林的心情變得有些沉重。

  畢竟上次尼拜斯侯爵召見他時，還是為了讓他向‘愚者’祈禱。雖然這給他帶來了巨大的好處，但在真正祈禱之前，埃姆林甚至做好了為血族犧牲的準備——

  畢竟向一位七大正神之外的未知神明祈禱，最大的概率是當場暴斃而非受到恩賜和褒獎，‘愚者’先生只能算是諸多神明中的例外。

  而這一次被召集來的還不只是他一個人，還包括大量的男爵甚至是子爵，對應的都是序列6、序列5，放在各大教會至少也是執事級的非凡者。

  毫不誇張的說，他們這批人幾乎稱得上是半神之下的最強者！
  而這也意味著，交給他們的任務只會比想象中還要危險。

  埃姆林環顧四周，開始猶豫自己要不要找借口去一趟盥洗室，先跟‘愚者’先生祈禱一下……

  埃姆林剛冒出這種念頭，心中又不由有些羞愧：

  “母神啊，我怎麽能有這種想法？我信仰的明明是始祖啊！”

  就在這時，他的余光忽然看見卡西米·奧德拉走入了會客室，環視一圈道：

  “諸位，跟我來吧，那位大人物讓你們去見祂。”

  一眾血族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埃姆林也收斂情緒，按住馬甲的下半部分，跟在其他人身後快步跟上卡西米·奧德拉的步伐。

  沿著樓梯來到地底區域後，他終於忍耐不住，低聲詢問道：
  “卡西米男爵，究竟是哪位大人物？我該怎麽稱呼？”

  他原本以為要見他們的是尼拜斯侯爵，但如果是尼拜斯侯爵，卡西米不會繼續用‘那位大人物’的稱呼，而是會用‘我的祖父’，以此來彰顯出他身為侯爵之孫的崇高地位。

  而從卡西米現在的態度來看，要見他們的明顯是比尼拜斯侯爵地位更高的存在。而在血族中，比侯爵地位更高的只有三位……

  中年紳士模樣的卡西米沒再隱瞞，語氣裡充滿尊敬意味地回答道：

  “奧爾默公爵大人。”

  奧爾默公爵……埃姆林下意識就挺直了腰背，將目光投向旁邊牆上的燈架，似乎想從金屬表面映出的投影裡確認自己的儀表。

  這是目前執掌著血族的三大公爵之一，大災難前就存在的古老強者，稱號‘圓月’，年齡超過三千歲，曾經追隨過始祖莉莉絲！

  在現如今的血族，奧爾默公爵也是僅次於‘血月女王’奧爾尼婭的最強者！
  毫無疑問，這就是血族歷史和榮光的代名詞！

  埃姆林用余光瞥向周圍的其他人，發現他們神色各異。少數幾個的臉上帶著明顯的興奮神色，更多的反而是皺著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受到公爵召見固然榮幸，但這也側面說明召見他們的目的並不純粹，很可能充滿危險。

  穿過一重重秘門，埃姆林等人跟隨卡西米來到了一個鐵灰色的大廳內。

  這裡的地面和牆上長滿青草、鮮花和谷物，諸多蟲豸在密密麻麻的植物間爬行，讓埃姆林仿佛離開城市，來到郊區，感覺到了生命的蓬勃。

  這樣的場景初看沒什麽太奇異的地方，可若是細瞧，許多地方卻極為古怪：
  青草之上有裂口般的嘴巴，裡面飛出了一條條纖維，捕捉著蟲豸；鮮花以枝葉為手，自行采摘著花蜜；小麥等谷物顆粒沉重，偶有哇哇的哭聲從裡面傳出；蟲豸分成多類，皆與正常不同，有的長著蛇的腦袋，有的頂著鳥類的臉孔……

  這些事物越往大廳中央越是茂盛，在那裡纏繞出了一座朝氣蓬勃的墳墓。

  卡西米面朝那墳墓，畢恭畢敬地行禮道：
  “公爵大人，他們都來了。”

  “晚上好，公爵大人。”

  埃姆林不像平常那麽高傲，甚至有點手足無措，和其他人一樣恭敬的低下頭。

  墳墓裡，一道聽不出年齡的醇厚嗓音呵呵笑道：
  “不用緊張，你們都是血族的未來，我這次叫你們來，也是有一件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們。”

  埃姆林面色一肅，果然和他所猜測的一樣。

  他本就是安於享樂的性格，只要和自己的人偶老婆們待在一起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而現在還有塔羅會作為後盾支持，他已經晉升男爵，未來晉升子爵，甚至伯爵也不是沒有可能，理論上他其實不需要繼續冒險。

  但作為高貴血族的一員，埃姆林自認為自己並不畏懼使命。

  奧爾默公爵吩咐道：

  “卡西米，把戒指分發給他們。”

  話音剛落，一道黑影忽然從墳墓中射出，停留在他們面前。

  埃姆林定睛一看，那是一個鐵盒子的盒子。

  “是，公爵大人。”

  卡西米恭敬上前，握住漂浮在半空的鐵盒，當著埃姆林他們的面掀開蓋子。盒子裡裝著十二枚形製古樸的戒指，它們有著統一的樣式，像是展翅飛舞的蝙蝠。

  卡西米依次將戒指分發給眾人，同時將最後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加上他一共十二人，一人不多一人不少。

  這讓埃姆林有些摸不著頭腦。

  奧爾默公爵笑了笑道：
  “你們的任務很簡單，那就是每晚來我這裡，戴著這枚戒指做夢。然後，將夢裡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我。”

  埃姆林怔了一下，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