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堅冰至
魄羅洲乃是“五百魔國”之地,一國之中,有一宗門,算是“分封制度”,五百魔國,都是“元魔宮”分裂出來的。
元魔宮乃是上古魔神部正統,因此管理魔國也是十分嚴苛。
九洲天庭對這邊報導極少,說是扒皮拆骨,陰森恐怖的去處,又說魔修抽離地脈,將此處地界弄得煞氣騰騰,像是什麽屍神宗,白骨城,便都是魔域的道統。
但是黃魁真正到了魄羅洲,觀此地百姓,似乎都十分自足,並沒有所言人間地獄之景象。
反而人來人往,似乎富足十分之象。
黃魁因而好奇:“這裡比之東極洲的縣府也是不差,怎麽被說成如此恐怖?”
天魔太子笑道:“此處卻是不收割信仰,只收割別的。”
“比如此處有個天傀宗,乃是煉屍成傀儡的宗門,因此此地百姓,死了之後,屍首不是你的,不能安葬,也不能祭祀。”
“又比如有個門派,叫做萬鬼宗,此宗門控制之國,便是要人死後之靈魂,因此自設小陰司,專門收魂。”
“又有一個宗門,叫嬰兒教,他們修行需要嬰兒,但是嬰兒死絕了怎麽辦?便退而其次,用胎盤,卻是鼓勵百姓生育,用胎盤抵用稅收。”
“還有什麽血宗,每年百姓要交血稅,平均三個月就要抽一次血,又有什麽骨宗,認為六十歲以上的人,骨頭才堅硬,能作材料,所以此間之民,便沒有可以活到六十往上的,都要扒骨作材料的。”
“反正,相比香火信仰,入口才是他們最大的財富,如同牧民看管牛羊,牛羊死了,他們很心疼,可牛羊終究是拿來吃的,拿來賣的。”
“此地百姓,則習以為常,認為這種是正常的,不覺得有什麽不好,甚至以為上宗為衣食父母,庇護風調雨順。”黃魁聽聞,頓時點點頭:“難怪之前和十方老人論魔,他說如今的魔道,玩什麽血肉骨頭,烏煙瘴氣,就像是玩弄屎尿,專門往臟的,臭的裡面尋,果然是魔中左道,魔中旁門。”
天魔太子點點頭道:“確實如此,但這些魔修源源不斷產出,過段時間,便有八方傳度使者,叫他們去其他洲域傳播魔道,開辟魔土,如此便成了其他洲修士的功德口糧。”
黃魁搖搖頭道:“果然沒有魔,如何對比出菩薩心腸。”
天魔太子詫異道:“此洲百姓,信佛的確實多,不時也會有西吠洲的和尚來度化魔頭,好的能成功,不好的,就反被魔頭吃了。”
黃魁頓時無言以對。
這華貴的儀仗,很快便迎來了許多魔國百姓的恭敬跪拜,只是機械磕頭,恐懼多於信仰。
幾個管理此處的魔道修士沒有見過這種排場,也認不出這些神仙侍女都是天魔幻化,隻道是哪路的大神來了,不敢出頭。
畢竟自己應對不來,萬一被隨手一擊打死了,也沒處說理去。
不過很快消息便傳開了出去,元魔宮的一位監察長老看出了這些神佛侍女,都是精進魔,皇道魔幻化出來,內裡只怕是十分尊貴的魔頭,魔主,不是那些左道魔頭可比的,有魔中真諦。
有如此魔道造詣,又並非本地魔頭,那除了天上來的“神道魔”,便不大有其他可能了。
於是攔住儀仗,卻是開口道:“貧道乃元聖宮丹元子,不知哪一路的朋友來到我魄羅洲,不知可否賞光到我元魔宮去坐一坐。”
天魔太子當即出面,打量了一二這個元魔宮的監察長老,這個長老剛剛到達真魔境界(天仙),修持的乃是《元魔寄生天蓮妙書》。
此法門乃是納入天地元氣,將其以魔意侵染之後,又吐出天地之外,是為元魔氣,元魔氣可以偽裝萬炁,被人吐納之後,便會生出“元魔胎”,一開始並無異樣,甚至可以幫助其修行,但到了後期,就會形如傀儡,死後一身修為也會回到修持此功之人身上。
不過一般名門正派,都有自家洞天福地,天地靈根,凈化元氣,加上元魔氣模仿元氣不能十分相似,一般也只有旁門左道,或者初出江湖的大派弟子,容易中招。
修持這種功法的這個魔頭,還會煉丹,想必就更厲害了,乃是魄羅洲大名鼎鼎的元丹魔頭,吃了他的丹藥,必然中招。
三四千年前,其還是金丹境界,便在南靈洲遊歷,一邊采藥煉丹,沒人看出,蟄伏百年,甚至開辟了宗門,和好些金丹,元神門派達成交易,最終卻一舉將他們全部化作元魔養料,成就其一身修為,最後頂著天仙追殺,還能逃回魄羅洲,被元魔宮的元聖保住。
這種乃是成名多年的老魔,雖然後面不大聽聞事跡,卻也算得上有些兇名的了。剛剛便是他通過麾下小魔發覺了黃魁的儀仗,因此顯露了一道身外化身,前來試探。
天魔太子對魄羅洲的魔頭們還算是比較熟悉,從前的時候,他便是魄羅洲魔道和天庭對話的“中間人”。
因此道:“我乃天庭天魔太子,因開欲界,特來與十方老人論魔。”
辟立欲界對元魔宮高層來說,不是什麽秘密,不過他們更希望開辟的乃是如同西方極樂世界一般的“魔天”,以魄羅洲為根基,而不是什麽欲界。
元丹子當即微微一笑:“十方老人正在我宮中與聖主,準備開辟魔天。”
“開辟魔天?”天魔太子皺眉,他不信,沒有天庭批準,魔道能獨立開天,就算能開,也不過是太乙級數揮揮手就抹去的程度。
黃魁卻在儀仗之中發出聲音來:“開辟魔天?那更要說一說,看一看了。”
元魔宮是有自己的虛空戰艦的,所謂的聖主,也是超品神王層次,乃至於無限接近於太乙散數,甚至有一定幾率證就真流的。
因此底氣十足,不像是此前蠻荒洲巫教,雖然有十二金人,但卻輕易被覆滅掉了一般。
元丹子知曉儀仗之中的存在,必然是比天魔太子更為尊貴的存在。
但是究竟是何種魔神?能讓天魔太子做門前侍從呢?
不過他也不敢往裡探視,只能引著儀仗,往裡面趕。
元魔宮,當然,他們自己叫元聖宮,乃是居在魄羅洲第一山“太元山”上。
太元山,傳聞乃是創世神之妻子,太元天妃所化,太元天妃與創世神媾和,誕下了一代天帝,乃至於一系列先天神祇。
不過後面完成了使命,便道化了天地,並不存在於世界上。
太元山不比其他一應神山要差,事實上上古的鎮山,是一洲一鎮,而並非只有五座。
太元山便是屬於魄羅洲的鎮山。
只見著這邊仙花靈草,並不亞於一些神仙道場,行走上下之人,也都是仙風道骨,沒有一絲歪風邪氣。
諸多弟子,各個都或者如同紅塵翩翩公子,又或者世家貴女,無有猙獰恐怖,或者賣弄風騷的輕薄之輩。
但隱隱可觀其修持的,都並非什麽正經功法。
有修持恐怖魔神法門的,其面生慈悲,但元神以眾生恐怖之念為營養,擁有恫嚇心靈之能,唯有皈依於他,才能克服這種恐怖。
有修持紅塵道的,修持的紅塵五逆之炁,乃是叔嫂,母子/父女,兄妹/姐弟,祖孫,公媳之間的“逆輪”之炁,專門克制道德,功德,能叫人失去人之本質,除卻道德枷鎖,成為人面獸心之輩。
又有修持“心魔道”的,周身玲瓏夢幻,熒光點點,乃是收集的無數人的“心魔幻境”,或是童年噩夢,又或者受到傷害的封閉記憶,總是被其挖掘出來,進行培養,便有了如此光亮之色。
黃魁見著這些魔道種子,總算比外面那些旁門左道好上許多,但也算不得多麽創新,都是重復前人之路,不曾開辟自己之道。
不過能老老實實走上前人之路,已經不錯。
太元山有二妖魔,乃是盤根錯節的桃精柳怪,各是修煉了三千年,做了護山守衛,卻是幻化出一男一女來,女子粉面桃腮,說話卻如男似女,男子塗脂抹粉,走路有如楊柳扶風。
這二怪攔下儀仗,開口道:“聖山面前,也敢無禮?還不快快下了儀仗?”
元丹子卻呵斥道:“這是天庭來的使者,來拜見聖主的,莫要攔路?”
天魔太子冷笑道:“拜見?他不來拜見我們便是好的了,怎麽,要給我們來一個下馬威麽?”
桃精柳怪憤恨道:“管他誰來了,要入聖山,便要下了儀仗,否則別想上山。”
黃魁並沒有出手,只是天魔太子冷哼一聲,隨即運起《億萬天魔分形大法》。
頓時整座太元神山,無數角落,各個機密之地,都有天魔被勾攝而出。
魔道多喜歡封印天魔來守護寶物,經文,乃至於布置陣法,禁製,此時被天魔太子一勾,頓時許多地方便失去了運轉之能。
連著這二桃精柳怪,根系錯雜如同棋盤,也被天魔折了根基,斷了地脈。
一時間有地動山搖之感,卻是一夥大力搬山天魔在暗暗運作。
這時候山上元聖宮中才下來一位獅頭鼻的長老,約莫真魔中後期的氣勢。
此確是修持正宗上古獸魔道的,修成了獅子法相,曾經一口吞過十萬混沌妖魔大軍,乃是元聖宮的執法長老。
卻見他呵斥桃精柳怪:“貴客上門,你們怎麽敢攔著?”
隨即對丹元子道:“麻煩丹元道主了。”
“無妨。”丹元子和和氣氣道:“便請無畏道主,將此正主,請上山去吧。”
無畏道主微微一笑,走到儀仗前,卻道:“不知晚輩修士,能不能見到前輩真容?”
黃魁即道:“前輩什麽的不好說,若論修魔,不過匆匆五百個年頭,於天上職權,也不過算個牢獄之神,不過當初與十方老人有約,特來論魔罷了。”
並沒有掀開儀仗的紗簾。
無畏道主見黃魁不給他面子,不出來,有些生氣,可說了來歷,卻仔細聽聞,用心揣摩。
“天庭牢獄之神,想來便是那位聖德太子的魔道分身了,傳聞其走毀滅魔道,魔性上乘,不過這位太子來我元聖宮做什麽,難道是知道了什麽內情?”
卻也沒有發脾氣,隻道:“貴客見諒,太元山上,有太元慈母道場,乃是我家聖主行孝道之所在,因而有規矩,需停下儀仗才能前行,貴客若能成全我們聖主一番孝心,那是最好,若是不願,倒也無妨。”
“孝行?”黃魁發出疑問。
天魔太子乃道:“元魔宮的聖主據說乃是太元聖母腹中死胎所化,當初太元聖母天妃似乎和創世父神鬧了什麽矛盾,被掌擊腹部,元胎身死,後來修成天地之間的第一位魔神,後來三代天帝之時,三代天帝曾經認其為兄長,並承諾,他不做天帝之時,乃讓兄長繼位。”
黃魁心中翻了一個白眼,不過還是給了些面子,從儀仗之中下來,露出了雄英之姿,偉岸之貌,透露出來的元始天魔氣韻,更是將此無畏長老攝得心驚。
“咦?”黃魁忽然感應到了這無畏長老體內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頓時一招手,就見著一顆顆獸魔變化的種子浮出虛影。
正是修持了猿魔變,豬魔變,龍魔變的瑪哈嘎拉,黃魁在蠻荒洲的第一個走狗,後來被元魔宮的人擄走,說是填充虛空戰艦,同樣在域外征戰,打下一片地盤。
不想進入了這個無畏道主的肚子裡去了。
無畏道主見黃魁一手便將他當初散發釣魚功法,回收的獸魔道種攝出,便知曉這裡面有因果,不然不會如此,卻道:“這位太子,怎麽會和此小魔扯上關系?”
黃魁嘿嘿道:“這是我昔日的奴仆,被你吃進肚子裡了,不若你換了他去,給我做個奴仆坐騎如何?我看你獅子變化,正是威武雄壯十分,正好給我做個腳力,也不算委屈你!”
無畏道主大怒:“你安敢如此侮辱於我:”
黃魁:“辱了就辱了,還要挑日子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