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箭矢穿雲破空,似流星墜落!
眾人抬頭望去,卻見西北的天空,竟迸射出一抹赤焰流光,炫目無比,遙遙激射而來。
“此箭威能,必然是將階強者所為……”
這一刻,哪怕是衛煊,也忍不住動容,心跳微微加快了些許,“征軍冠冕閣下,來者,是敵是友?”
還沒等征軍冠冕開口,那從西北方位射來的神秘箭矢,便已超越音障的恐怖速度,開始下落。
咻!
每飛速下墜一段距離,周遭空氣便將炸裂排開,氣流滾滾。
麥積山上,善於使弓的百余青州兵們見到此等情形,皆滿臉驚訝,立即反應過來:
“這是超越氣障的一箭!”
“它墜落的方向似乎是——”
百余名青州弓箭手定眼望去仔細觀察,立即憑著多年射藝,大致判斷出箭矢下落的位置。
“那箭矢的落點,是半山腰!”
“是援軍!”
半山腰處。
剛剛擺脫迷霧的樓蘭士卒,也忍不住心頭狂跳,似乎嗅到了巨大的危機,本該高歌猛進的兵鋒,也漸漸停止了移動。
“這箭矢的下落軌跡……”
養雲狼抬首望空,隻覺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暗暗心驚道:
“彼其娘之!”
“怎像是我養家箭術?”
此刻。
薑塵若是在場,一定會坦然承認,這就是從其族兄養雲虎手中,收獲的強大箭術:
“百步穿楊!”
穿楊射柳,百發百中!
而今日的這一支箭矢,更是加持著大漢飛將軍李廣的靈性幻影,威能大增,可穿透石棱!
箭矢從高空飛速墜落,半山腰處的眾多樓蘭士卒,皆汗毛倒豎,感受到生死危機的降臨,本能地就要四散奔逃。
樓蘭督戰官揮舞著冰冷長刀,悍然殺死了二名逃跑的士卒,隨後縱身躍至黃岩巨石,向周遭所有逃跑士卒大聲怒吼:
“後退者斬!”
伴隨著怒吼聲,血淋淋的逃兵人頭,“骨碌~骨碌”地沿著山坡一路向下滾蕩而去。
見此情形,大多數樓蘭士卒雖心中亡魂大冒,也隻得苦著臉,踱步,散步,太空步,緩慢向前。
終於。
眾多樓蘭士卒耳畔,聽到了那猶如雷霆一般的音爆炸裂之聲,但這一恐怖聲響的到來,也就意味著:
箭至!
轟!
如赤焰流光一般的箭矢,瞬間閃暈了不知多少士卒的眼眸。
樓蘭督戰官惶然一驚,這才發覺,箭矢落點,居然恰恰就是自己所在的黃岩巨石處。
“逃?”
這一瞬間,周圍數百名樓蘭士卒古怪戲謔的目光,登時讓樓蘭督戰官慢了半拍。
也正是這區區半拍時間,令他徹底錯失了逃生可能。
畢竟,這流星般的箭矢,看似極慢,但那只是相對於“高空-地面”的千丈距離,實則快到了極點,甚至打破了氣障!
轟隆隆!
聽著這霹靂箭音,樓蘭督戰官心頭大駭,本能地抬起染血長刀,迸發血氣,試圖略作抵抗。
可惜。
薑塵晉升將階後,所射出的箭矢,就連張百歲這等強者,也必然受到些許傷害,僅憑區區一名士階,匆忙抬起的鐵質刀刃,又哪裡抵抗得了?
砰!
氣浪炸裂!
如流星一般的箭矢,輕易貫穿了樓蘭督戰官的長刀。
他甚至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箭鋒便如筷子插入豆腐一般,飛快穿透了天靈蓋,然後是腦漿、頸骨,胸腔,小腹,大腿釘釘處。
血花飛濺!
箭矢余勢不減,沒入石棱深處!
“嘶~”
周遭樓蘭士卒見到此等恐怖情形,無不駭然吸氣,方圓數十丈內,陡然間鴉雀無聲。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樓蘭千夫長見士氣大衰,立即吹響了號角,示意士卒後撤。
眾多樓蘭士卒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撤下山坡,才長舒了一口氣。
而麥積山頂,則爆發出一陣歡呼:
“來了!”
“援軍來了!”
“一箭退敵,是我青州哪位校尉出手了?”
幸存的數百青州兵,以及眾多民夫,發出震天的歡呼聲。
縱使是一向冷著臉執法辦事的軍法官馮權,也不由握著染血兵刃,露出了欣喜笑容。
衛煊站立於麥積山巔,神情緊繃地觀察著山下變化,當箭矢瞬殺樓蘭督戰官的那一刻,雙手不自覺地發力,將征軍冠冕的嘴巴拉扯成“〇”狀。
“喂喂喂!”
“姓衛的,拜托,援兵都來了,你就別撕我嘴啦~”
剛剛還叫嚷著自毀跟數千樓蘭士卒同歸於盡的征軍冠冕,這一會兒,卻連些微疼痛也不能忍,不滿叫喊道:
“好疼,真的好疼……再拉下來,本冠冕就要自爆啦!”
“哈哈哈哈!”
見此情形,包括衛煊、馮權、傷兵與眾多民夫在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山下。
養雲狼沉著臉微微惱怒,他通過反覆觀察,終於認出了箭矢的軌跡風格:
“這就是我養家箭術,百步穿楊!”
只不過。
這一箭的射擊距離,又何止百步,從高度來粗略判斷,至少是五六裡外射出的箭矢。
“哼!”
“我倒要瞧一瞧,是誰偷學了我養家箭術?!”
養雲狼冷笑一聲,隨後將手伸入箭囊之中,然後面龐就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像是手指被燒紅的木炭燙了一下,手指微微紫紅,但他仍然強忍著痛楚,將那支灼熱無比的箭支抽了出來。
血仇之箭!
樓蘭乃西域之門戶,也曾因絲綢之路的緣故,來過數十位安息國梵僧傳教,養氏先祖便從其中一位老僧手中,習得“因果之道”,從而研究出具有自動追蹤能力的強大箭術。
縱使不知敵人是誰,只需要同箭主有仇,便可自動追蹤,可謂是絕大多數神箭手的克星!
眾所周知。
神箭手之間的對決,往往在前期,需要耗費極為漫長的時間,用於挪騰閃躲,轉移自身,不讓敵方神箭手發現自己所在位置。
說白了。
就是捉迷藏。
然後,雙方以強橫眼力觀察四周環境,若能成功尋得敵人真實坐標,一箭,便可終結敵方神箭手性命!
所以。
血仇之箭,這等克制神箭手的奇特箭術,自然成了樓蘭養氏排名第二的強大箭術。
“雖說,此箭術威能過於低下,但只要有時間觀察血仇之箭的行動軌跡,便可補上一發真正的致命箭矢,從而貫穿敵人!”
養雲狼不禁回想起曾經的焚糧車之戰。
當時他也不知曉,究竟是誰擺出了“火焰車陣+虛張聲勢”的計策,所以,選擇了血仇之箭。
但誰能料想到?
那無名小卒,竟成功抗住了血仇之箭,讓養雲狼顏面大失。
而那時的危急戰況,他也沒時間補上第二支箭。
直至很久以後。
養雲狼才從諜探口中得知,一位喚作薑塵的年輕武官,在西犁戰場上,立下赫赫大功。
而“薑塵”的發跡點,恰巧就是“火焰糧車+虛張聲勢”之策。
“真是太可惜了……”
“當時就是拚著多損失一些黑袍騎兵,也該將這薑姓東蠻,一箭穿心!”
養雲狼心中懊惱不已,但手上動作卻不曾滿上半分,手指輕顫,已然將大量氣血,聚集於箭鋒末端,使其真正化作血仇之箭。
“去~”
血紅箭支飲滿了養雲狼的豐沛氣血,飛速離弦,激射而去!
“接下來,是第二支!”
養雲狼馬不停蹄,立即爆發周身血氣,從箭囊之中,抽出了一根上等箭矢夾在指尖。
身後,隨之顯現出古之神箭手——養由基的背後之靈。
轟!
在短短數息時間內。
第二支箭矢,便已然蓄滿了磅礴氣血,化作騰騰殺伐箭意!
養雲狼眼神冰冷,緩緩將一口精鋼大弓拉成滿月狀,獰然一笑:
“敢殺本將的督戰官,這第二箭,就要了你的命!”
說著。
他便從血仇之箭的飛行軌跡中,迅速計算出敵人所在位置,約是西北方向,九裡零一十三丈。
“誅!”
養雲狼松開手指,弓弦抖動,冰冷的箭頭上泛著一抹猩紅血光,然後穿空而上,飛快射入雲端。
背後靈養由基,也隨箭飛入天空,跟隨著血仇之箭一同襲向九裡之外,持續調整著箭矢的飛射軌跡!
…………
九裡外,北蛟山麓。
薑塵冷凝著臉,騎行於隊伍的最前端。
將為兵膽!
只需有“薑將軍”守衛在最前方,二千青州士卒心中,便升騰起無窮戰意,縱使剛剛因“軍團技:神速”消耗了大量氣血,也依然保持著高昂士氣。
張百歲詢問道:
“距離征西軍大營尚有十余裡地,要不要再激發一次神速?”
薑塵思索了一會兒,給出決定:
“不了。”
“僅僅一個白日,便已行軍百余裡,還負著盔甲與兵刃,這最後一個時辰,還是讓他們慢一些行走,恢復體能為佳。”
張百歲點頭,表示認可,隨後又不甘心問道:“你當真有把握廢掉其中一名屍骸武將,不需要需老夫全力出手?”
薑塵微微一笑:
“您老啊,就安安心心當一名普通青州鬥將便可,恢復荒野校尉修為這檔事,還是等拿到《大荒蕪經》再說。”
話音剛落。
二人齊齊一震,皆通過不同方式,或眉心,或多年的戰鬥經驗,察覺到某種重大危機的到來,但舉目四望,山麓附近空無一人。
下一瞬!
薑塵猛然抬頭望天,以天眼仰視蒼穹,終於從雲霧繚繞中,窺得二絲微弱赤紅光芒。
“有箭!”
“有兩支箭!”
一老一少異口同聲,彼此對視,確認過眼神。
薑塵第一時間就察覺到,箭矢的真正目標就是自己,當即跳下牛背,輕喝發令:
“本將方圓十丈內,任何人不得靠近!”
二千青州士卒立即止步,包括小伍、公孫虎在內的親兵則快速退離十丈開外,一絲不苟地遵守軍令。
“還有您!”
薑塵眸光一掃,盯著張百歲的面龐,嚴肅道:“記住,您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年青州鬥將!”
“嘁~”
張百歲老年人自尊心爆發,一臉不善地牽起老青牛的鼻環,沒好氣道:“記住,你也只是一頭普通的老青牛。”
“哞~”
老青牛一臉懵逼。
“來了,小心!”
張百歲抬首望天,勉強認出前一支箭的跟腳,似乎是養氏排行第二的血仇之箭。
“知道。”
“是我老冤家呢!”
薑塵嘴角微微上揚,隨手從腰間拔出刀兵,仰面待敵。
崩!
箭落如星,似一柄凶邪血刃,即將從天而降!
二千青州士卒,也不由伸長了脖頸,想要觀摩“薑將軍”的第一戰,眼中滿是期待。
然後。
在眾目睽睽之下,薑塵淡然伸出左手,竟以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地抓住了血仇之箭,隨後輕松折斷為兩截。
其輕松隨意的程度,簡直像是一名書法家隨手從筆筒中,取出常用的毛筆似的。
薑塵淡然一笑,有些感慨:
“沒想到才幾個月時間,當初幾乎要了我的命,洞穿藤牌盾與手骨的血仇之箭,也……”
“不過如此。”
聞言。
在場的一千青州老卒,也忍不住回憶起深秋時節的往事。
那時,薑塵仍是地位低下的民夫,卑賤如草,能吃上一碗臭烘烘的豬下水,已稱得上一聲幸運。
可短短幾個月時間,他便一飛衝天!
現如今,更是晉升成了將階,繼承了青州第十八營校尉的名號。
時異事殊,隨著薑塵實力的飛快增長,曾經重於泰山的“血仇之箭”,現如今,已輕如鴻毛。
張百歲開口提醒:
“還有第二支箭矢,不要大意!”
“知道。”
薑塵持握著刀兵,周身血氣勃發如燎原天火,一絲絲龍象之力,漸漸凝聚匯入魔兵虎翼的刀身。
嗡!
刀鋒嗡鳴。
凶虎意志得到龍象之力加持,其凶惡暴戾的本性,登時爆發,於刀尖處幻化出斑斕猛虎幻象,朝天長嘯:
“吼!”
一聲怒吼,響徹山林,驚得百獸顫抖匍匐於地,但昔日古之神箭手養由基眼神冷漠,不曾有絲毫畏懼,反倒縱身融入箭身之中,使得這第二支箭矢,速度陡然加快了幾分!
轟!
箭矢破空飛墜,薑塵瞳孔收縮,竟第一次親眼看到,那箭矢居然因速度過快的緣故,箭尾寸寸斷裂……
這是——脫尾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