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道理,若是等到那個時候,青州軍能活下來多少人,實在是一個未知數……”
二位老將歎息一聲。
實際上。
衛安國知曉“鎮運牛角”並非空穴來風後,便博覽群書,從蛛絲馬跡,從殘缺野史中,尋得部分蛇神廟的傳說,亦早早準備好一根克制七彩蛇君的至寶。
待天亮之時,便可發動!
所以。
進入蛇窟幻境後。
二位老將制定的計劃,便是一個字——
拖!
想盡一切辦法,阻撓兀突骨抵達此處廟宇!
但糾纏了一二個時辰,
終究還是讓他遇見了蛇神廟……
衛安國望了一眼緊閉的廟門,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便是薑塵與兀突骨,幾乎前後腳抵達此處廟宇的緣故。
衛安國思慮數息,忽然以傳音入密之術,低低在薑塵耳畔言語:
“務必活到天亮時分,屆時,我自有辦法。”
“明白。”
薑塵點頭稱是,也忍不住在心中生出一絲好奇情緒,衛老將軍所擁有的底牌,究竟是什麽?
為何必須在天亮時發動?
事實上。
他此前“聲西聲北擊南,殺七彩巨蟒”的戰術,便是以“六個時辰”為依托。
縱使自己進入蛇窟幻境後,未能起到太大作用,待七彩毒霧減弱後,青州軍亦能堅持到天亮時分,死傷自然也少了許多。
見薑塵仍有困惑,衛安國再度傳音入密:
“那件寶物,只有一件。”
聞聽此言。
薑塵低低歎了一口氣,不複言語。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兀突骨與羅教長老,還有那來自精絕女國的神秘巫將,三人似乎已然商討完畢,皆將目光投了過來。
“該進廟了!”羅教長老淡然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
微風徐徐吹拂,那緊閉許久的廟門,像是聲控一般,忽然張開了一條縫隙,等待眾人入廟。
見得大門開啟,羅教長老露出詭異的笑容,率先走入其中,顯然是有什麽依仗在內。
兀突骨與那蒙著面的精絕女巫,亦按耐不住,大步走入其中。
而後。
一道陰慘慘的聲音,忽然從四面八方響起:
“你們……也快些進去吧!”
“拖,是沒用的!”
聞言。
廟外四人皆皺起眉頭,這聲音,毋庸置疑,便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七彩蛇君”。
薑塵立即熄了心思,持弓挎刀,小心翼翼地靠近廟門,暗暗化煞為靈,觀測廟內禍福變化。
結果——
內裡灰霧彌漫,禍氣衝天!
危險系數極高!
“這……”
薑塵皺起眉頭。
衛安國與張百歲二人,一時之間,也未曾急著進去,仍在細細琢磨。
但偏偏。
那不起眼的校尉馮武,卻第一個大步走向廟門。
電光石火間!
薑塵猛然想起:
馮武才是推演中,真正獲得“熾金級機緣:孔雀之淚”的幸運兒。
跟著他進入廟門,自然更安全一些。
“觀滄海!”
薑塵暗暗激發了觀滄海的威能,立即獲取了馮武此刻的人生命數。
轟!
滄海潮水湧起~
在馮武身影消失於灰霧之前,無數關於他的人生、命數、時運等信息,盡數匯總在一起。
最終,化作一行行金燦燦的文字。
【馮武】
【狀態:秘密寄生】
【籍貫:青州】
【命數:征西將士(白)、蛇君寄生(熾金/黑)(未覺醒)】
【時運:體內脊骨處,慘遭七彩神君部分神魂寄生,一旦本體被龍象之力撐死,將立刻轉生至馮武體內。】
【功法:青陽決,妖神百術(熾金)(未覺醒)】
【批注:將死之人。】
當看到這一行行文字之後,
薑塵原本還有些羨慕的想法,立刻煙消雲散。
這才是真正的倒霉蛋!
如若“儀式:巴蛇食象”成功,那麽,自己等七人,自然就淪為七彩蛇君的腹中之物;
若是儀式失敗,那麽,馮武便將淪為七彩蛇君的轉生體。
無論如何。
都是必死的局面!
一個字,
慘!
“走吧。”
衛安國沉聲說著,快步走入廟門之中,身影消失於灰霧。
而後。
張百歲與薑塵一老一少,亦快步跟上,一齊走入灰霧之中,並肩走著,相互之間,多少也有照應。
然而。
當走入蛇君廟的那一刻。
薑塵兩眼一花,等再度恢復視野之際,才赫然發覺,剛剛還在身側的張百歲,頓時消失無蹤。
灰霧之中。
隱隱浮現出一頭矯健身影。
薑塵定眼仔細望了過去,不由目露驚奇,像是見到了某種稀奇古怪的生物一般。
矯健身影漸漸靠近,終於顯露出全部面容。
它的下半身,便是尋常巨象,柱子一般的龐大的四肢,高約數丈,但其頭部,卻生長著一張人臉!
人面象!
形態醜陋,此獸發出近乎於人類的聲音,卻又聽不清楚,似人似象,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
“誒?”
薑塵正準備出手之際,忽然感到背後身影,竟傳來一陣陣微弱的躁動。
竟是張龍象遺留下來的氣血靈力,感應到類似的氣息,便本能有所變化。
下一瞬!
識海之中,陡然傳來一行金字:
【赤紅級機緣:“張龍象傳承之影”,正在激發……】
薑塵先是一愣,隨後本能有所感應,從身後暗影中,獲取了些許模糊的信息。
若能殺死這頭人面象,便可令背影內蘊含的特殊氣血靈力,有所增長!
或者說……
能夠為這處詭異至極的蛇窟幻境,帶來變數!
“先殺為敬!”
薑塵眼眸冰冷,周身氣血卻爆發如焰,熾熱無比,帶來了極其恐怖的動能。
轉瞬之間,
便踏前數步,
然後縱身騰躍至高處,拔刀,斬!
悍然斬向了人面象的脖頸!
“不~吼!”
似人似象的怪異吼叫聲響起,人面象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弱上許多,僅僅一擊便身受重傷。
薑塵趁熱打鐵,刀刀致命,一口氣揮出數十刀影。
然而。
人面象的生命力,卻遠遠超乎薑塵的想象,接連遭到數十次砍擊,卻仍未死去,
反倒一聲吼叫,轉身,向著灰霧深處逃竄。
薑塵持刀,快步追擊而去。
很快。
灰霧漸漸濃稠,似是來到一處關鍵之地。
薑塵抬眼望去。
竟是一處古老的石質祭壇,上面擺放著一截類似於人類脊椎一般的長骨,那人面象便守護於此。
下一秒。
冥冥之中,七彩蛇君發出輕蔑的聲響:
“以你體內所擁有的孱弱氣血,替這一截象尾骨輸出氣血,倒是恰如其分。”
薑塵正欲開口,忽然感到身後之影,再度有所異動,識海之中,突然傳出一道熟悉而又陌生,冰冷如寒淵的聲響:
“你是誰?”
這是……
張影的聲音?
“不!”
薑塵心頭一震,猛然意識到聲音的真正主人。
這是他的聲音!
那聽聞了無數次,聽到耳朵都起老繭的名諱!
大衛朝第一莽將,匈奴克星,青州張氏嫡長孫,疑似天命之子的……張龍象!
…………
樓蘭國都。
數百本地居民,先後來到中央廣場,向那二十七座先君雕像,獻以五體投地的大禮。
跪拜死去樓蘭先君雕像,便是國都百姓的日常。
他們對於王魂的尊敬與崇拜,將化作信念力量,令眾多樓蘭先君獲得死後不滅的待遇。
並且。
也可守護樓蘭國運!
只不過——
數十日前。
卻發生了一樁怪事,二十七座先君雕像右眼齊齊爆裂,其中一座代表著樓蘭第九代君王的雕像,更是直接崩毀。
刹那間。
樓蘭國都范圍內的花花草草,都在這一刻枯萎。
不少本地居民都在暗暗猜測:
“樓蘭,莫不是要亡了?”
而後不久。
更是傳來了樓蘭軍大敗,折損三千軍士的消息。
人心惶惶。
因此。
當代樓蘭王燕鎮惡才被迫決定,將大部隊調回國都,穩住民心。
在軍隊的鎮壓之下,
國都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且命工匠重新製作了一座先君雕像,雖無王魂,卻也可裝裝樣子。
也正是此時。
一位剛猛若龍象的頂尖強者,竟學起了昔日隨從張影的秘法,藏入雕像的背影之中。
這一藏,便是整整數十日光景!
而他的計劃,
便是在最合適的時機,一口氣轟殺二十余先君雕像,摧毀諸多王魂!
刺王殺駕!
殺一個王怎麽過癮?
要殺,就一口氣將樓蘭歷代二十七位先王,一口氣殺個乾淨!
如此,
才不枉他數十日的辛勞,
才真正稱得上“刺王殺駕”!
漫長的等待中。
張龍象忽然睜開雙眼,感應到自己遺留在張影體內的氣血靈力,似乎感受到某種極為稀有的氣息。
“這是……”
“龍象之力?”
張龍象一生遇到過數十種奇遇,
但真正讓他一飛衝天的,便是少年之時,騎乘著一頭巨象,被蘊含巴蛇血脈的大蛇吞入腹中。
結果!
自身氣血過於強盛!
反倒將那巴蛇後裔活活撐死!
“莫非,是張影大哥得了奇遇?”
張龍象心中泛起一絲喜色,為自家大哥感到高興,隨後默默感應起千裡之外的氣血靈力。
卻驚訝發現:
他遺留給自家庶出大哥的氣血靈力,竟落入一位陌生五百主手中。
態度瞬間轉冷。
張龍象森然問道:
“你是誰?”
憑著某份奇遇獲得的“神通:千裡傳音”,將自己的聲音,悍然穿透空間,傳入某位五百主內心深處。
“張龍象?”
薑塵在心中發出呼喝。
“嗯。”
張龍象冷淡應了一聲。
此刻。
七彩蛇君並未發覺到薑塵背後身影的躁動,仍在催促道:
“你還在磨蹭什麽?”
“再不輸出氣血,孤便毒殺了你!”
薑塵心中一動,明面上緩步向石質祭壇走去,但在內心深處,卻快速將張影身受重傷,並將力量托付給自己的事情,全數說出。
並且。
也將“儀式:巴蛇食象”,“蛇窟幻境”之事,簡要且快速地說了一遍。
當聽得這些消息後。
張龍象沉默半晌,忽然給出一個極為大膽的建議:
“將影子內的氣血靈力,全數送給它,一分也不要留!”
“事成之後,將半數好處,分潤給張影大哥。”
“是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那曾經與我共浴血的兄弟……”
言語之中,充滿著愧疚。
“這……”
薑塵一時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麽。
你未殺伯仁,
伯仁卻因你而死!
那一千實力強悍的青州老卒,數千民夫,皆因失去了熟悉的主將,而白白死去了,道歉有用的話……
識海之中,
陷入沉默。
最終還是七彩蛇君打破了寂靜,一絲絲七彩毒霧,從灰暗的環境之中凝聚,冷然道:
“你到底在磨蹭些什麽?!”
聞聽此言。
張龍象收起心中愧疚,淡淡道:
“此間事了。”
“我會給你,以及那一千死去的兄弟,一個交代。”
莫名地。
薑塵從這句話中,感受到些許奇怪的意味,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形容?就像……
視死如歸?
難不成,張龍象打算自殺,替那一千青州老卒陪葬?
怎麽可能?
他可是青州張氏嫡長孫!
被譽為最有可能接任洪武將軍的青州天驕!
思索間。
在七彩蛇君的催促下,薑塵緩緩伸出雙臂,手掌重重按在了戰象尾椎骨表面,隨後一點一滴,全力輸出體內氣血。
而這一時刻。
在不同的石質祭壇之上,張百歲、衛安國、羅教長老、精絕女巫將,兀突骨,以及慘遭寄生卻一無所知的馮武,亦同時將手掌按在各處戰象骨骼表面。
如山如海一般的氣血靈力,驟然間湧入七塊遠古戰象骨骼之中。
所有人都在傾盡全力,試圖令該戰象所擁有的氣血,打破極限,活活撐死七彩蛇君!
冥冥虛空中。
一條短小得僅有四五寸長的七彩幼蛇,凝立於半空之中,張開血腥顎口,獰然一笑道:
“不過如此。”
“我還以為堂堂蠻荒獸將,以及你們這兩個東蠻老不死,是什麽厲害人物呢?”
“現在看來,也不過勉強填滿一塊腿骨而已!”
這些聲音,
隨著飄蕩的灰霧,飛快傳入在場七人的耳畔。
毋庸置疑!
七彩蛇君是在使用“激將法”,逼迫眾人輸出更多氣血!
其中一處石質祭壇。
張百歲冷哼一聲:
“那就讓你嘗一嘗……荒野校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