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翠看著桌上的糕點點了點頭。
“是呀,我也沒想過咱們還能過上如今的日子。”
孫翠臉上都是滿足。
如今這日子她以往是不敢想的。
從前在家逢年過節能吃上塊肉就算不錯,後來嫁到了大石村,公公婆婆對她們都好,雖說家裡算不得多有錢,可每個月也能吃上幾回葷腥。
那時的日子她就已經滿意了,隻想著要是能一輩子不愁吃喝就足夠。
可如今呢,不僅是木匠鋪有創收,她們婆媳每月也能賺回這樣多的銀子。
林母喝著果茶,心裡很是滿意。
看著兩個兒媳慢慢開了口:“你們妹妹如今有了自己的鋪子,可到底銀子是溫辰出的,我這個做娘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給不了你們這麽大的酒樓,不過開個小鋪面,還是可以的。”
陳秋蘭和孫翠吃糕點的動作一頓,有些不可置信地轉頭看向了林母。
“阿娘?”
“你們看我做什麽,一會兒吃了茶,咱們就去瞧鋪子去。”
林母擺擺手,又給自己倒了杯果茶。
如今這日頭可是大得很,難得能有冰飲哩。
一直到了天黑,沈妙妙這才有些暈暈乎乎地出了酒樓。
南枝因為娃娃們逃學的事情下午就被請去了書院,隻留下沈妙妙來顧全大局,一天下來可累壞了她。
扶著她出酒樓的是新來的丫頭,盞福。
小丫頭並非本地人,是被自家爺奶賣了的,自從被南枝買回來後就一直乖巧聽話,也是幾個丫頭裡出挑的那個。
“東家。”
小丫頭有些擔心,不敢讓沈妙妙就這樣離開。
往常總有車夫轎子會停在酒樓門前等著那些吃醉了酒的客人搭車離開,可今天酒樓裡生意好,早沒了待客的車馬。
“沒,沒事,我能回得去。”沈妙妙擺擺手,臉上紅彤彤一片,還腳步都已經亂得沒了方寸,讓小丫頭有些哭笑不得。
“東家,咱們先進去吧。”
小姑娘想扶著沈妙妙進去,偏偏她隻搖著頭說要回家。
一時間讓盞福沒了法子。
“這是怎麽了?”阿澤一直想辦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去看沈妙妙。
可忙了一天,最後還是沒辦法不管。
“阿澤哥!是沈東家,她喝的有些醉了,我不曉得該怎麽辦。”
盞福咬了咬唇,有些猶豫。
“交給我吧。”阿澤放下了手裡的抹布,低著眸子抬手想要從盞福手中接過沈妙妙。
小丫頭有些無措,不知道該不該給。
正猶豫間卻聽見有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過來,最後停在了酒樓面前。
盞福一抬頭,只看見一個膚色有些黑的高壯少年翻身下了車。
正朝著她們過來。
“將妙妙交給我就行了。”
十二聲音溫和,看向沈妙妙的時候眼裡像是裝滿了漫天星辰。
盞福不認識十二,卻也在看清他的面容時下意識轉頭看向了一旁的阿澤。
阿澤袖子下的手緊緊握住,偏偏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十,十二?”沈妙妙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抬起了腦袋,一雙圓眼費力睜到最大,隻想看清來人是誰。
小姑娘面色酡紅,步履蹣跚,睜著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樣落在十二眼裡讓他的臉上蕩起了笑。
“是我。”
“你來,你來接我回家了嗎?”
小姑娘嘟著一張嘴,撲進了十二的懷裡。
盞福有些尷尬,只是別過了頭。
東家到底是未出閣的女子,這樣同外男親密她不好瞧著。
“阿澤,我送妙妙回去了。”
十二扶著沈妙妙上了馬車,只是在臨走前對阿澤說了一句。
他初時看見阿澤的時候也愣了許久。
若不是知道自家阿爹不可能做對不起阿娘的事,他險些以為阿澤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兄弟。
馬車漸漸走遠,盞福這才欲言又止地看向阿澤。
“阿澤哥,回去了吧。”
“嗯。”
阿澤只是點了點頭,背對著燈籠,盞福看不清他的面容。
小丫頭進了酒樓去洗漱準備休息,阿澤卻是現在酒樓門前久久不能回神。
沈東家一直將他們兩人分的很清。
上次她醉酒時自己悄悄給她端了一碗茶湯,那時她看見自己的時候愣了一瞬,隨即卻喊自己離開。
她知道自己是誰。
就像今天看見那人時,她沒有拒絕,而是滿心歡喜地撲進了他的懷裡。
可自己呢?
只是一個因為有著相同樣貌而妄想能夠有一絲機會的小人嗎?
南枝回到家的時候隻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看著排排站好的幾個娃娃,南枝第一次有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林子翰,今天是怎麽回事?”
南枝揉了揉眉心,抬頭看向了自己的大侄。
林子翰性子是三個娃娃裡最沉穩的,可到了這會兒卻不開口,只是憋紅了一張臉羞愧的低頭。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家裡人。
即便他們沒有給自己必須做的多好的壓力,可自己今日逃了學。
見他不開口,一張小臉紅成了番茄,南枝歎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向了最調皮的林澗。
“林澗,今天為什麽跟著哥哥和弟弟他們一起逃學?”
林澗雖然調皮,卻也是個有集體意識的小娃娃,這會兒見姑姑問起了自己,眼珠子咕嚕嚕轉了半天,然後抿著嘴搖搖頭。
南枝有些無奈,目光在小米和之玉的臉上來回看了看,最後只是歎了口氣。
原本還都不願意開口的娃娃們聽見南枝歎氣,頓時都有些慌了。
沈之玉更是有些慌亂一雙大眼睛蒙上了些水汽。
他不想讓阿娘生氣。
“阿娘,是之玉帶著哥哥他們逃課的。”
沈之玉的個頭比兩年前高了許多,如今日子好過,整個娃娃都是白白嫩嫩的,哪裡有當初那樣又黃又瘦。
“那之玉告訴阿娘,你為什麽要帶著哥哥們逃學?”
南枝看著長大的兒子,有些無奈。
她活了兩輩子,卻是第一次養娃娃。
小時候奶奶隻告訴她讓她好好上學,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就行。
後來奶奶走了,她一直半工半讀,這才磕磕絆絆考上了大學。
誰曉得還沒念一個月的書,自己就到了這兒來。
她害怕,害怕自己不能開好酒樓,不能把之玉好好養大,害怕讓大家失望。
心裡泛起了些酸澀,無意識間,眼淚已經掉了下來。
看見自家阿娘哭了,沈之玉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趕忙上前過去要替她擦淚。
“阿娘,是之玉錯了,之玉不該帶著哥哥他們逃學。阿娘不生氣,不哭!”
小娃娃癟著嘴,眼眶裡眼淚直打轉。
眼看著場面就要控制不住,林子翰趕忙解釋:“姑姑,之玉是想看看你在酒樓時候的樣子,這才,這才逃學的。”
“阿娘不生之玉的氣,好不好?之玉乖乖的,以後再也不淘氣了!”
小家夥抱著南枝,伸著招手要替她擦淚,自己的眼淚更是順著眼角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