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能不能結婚
丁費思靠在祝野肩膀上,
“幸好我第二年沒有退步,複讀生好多考得還不如第一年,如果差一點,我就沒辦法和你一個學校了。”
祝野淡淡道,
“就算不和我一個學校,只要我還見到你,我就得把你抓回來。”
丁費思用臉頰在他肩上蹭了蹭,
“不管怎樣,能和你站在一條水平線上,就是很好。”
祝野的面色淡漠,看不出什麽來,卻揉了揉她的頭髮,
“是,真好。”
丁費思和祝野說著話,她的手機卻響了起來,短暫的一聲提醒加震動,是一條短信。
丁費思點開,發現是護工發的消息,
『丁小姐,小延鬧著要出去玩,您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來醫院陪陪小延?』
丁費思猶豫了片刻,才回過去,
『好』
祝野剛想說話,丁費思就問道,
“哥哥,父母結婚,你有準備賀禮嗎?”
祝野淡淡道,
“離婚禮還有一段時間,可以不用那麽急。”
丁費思嘴角微彎,
“我的賀禮到了,我得出去拿。”
祝野以為她拿快遞,
“嗯。”
潘建國在醫院等著丁費思來,丁費思許久都沒有露面,就在潘建國咒罵著,以為丁費思又沒上當的時候,丁費思出現了。
她路過住院部和門診之間長長的走廊,而潘建國在出口處直接從背後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走。
在安靜得瘮人的廢棄停車場裡,潘建國把丁費思綁起來,這裡沒有其他人,也沒有信號。
丁費思靜靜地看著他,眸中卻沒有一絲害怕。
而潘建國來不及疑惑,還沒等他掏出刀,就有人破門而入摁住了他。
潘建國被按倒在地,手腕反鎖。
他想掙扎,丁費思請來的安保公司的人壓著他,怒喝道,
“別動!”
丁費思被解了綁,沒有看潘建國一眼。
報案做筆錄的時候,她突然道,
“最近華大附近經常出現騷擾女性的歹徒,新聞中提醒女性注意安全,但這些女性是否都沒有被實質性侵?”
對面的民警覺得有點奇怪,
“你怎麽知道的?”
丁費思突然笑了笑,
“我想舉報。”
風突然就開始變涼,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丁費思坐在廣場的噴泉旁邊,也許是因為將要下雨,人散得很快。
“你就是個賤種。”
“能生為什麽不生,你知道我頂下了爸媽多少壓力嗎,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是不能生,而是為了一個沒血緣關系的女兒,你能保證以後她就會孝順你?她連姓都不和你姓,她姓丁,你姓什麽!”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遇上你這個腦子有病的女人。”
丁費思坐在噴泉邊上,人人急色匆匆,生怕躲不過大雨,而她卻毫無波瀾。
微雨落下,細白的雨絲也蕩起一層煙幕。
丁費思握著手機,等著她約的人來。
眼前是雨絲,記憶卻是大火,她拚命地拍著門,卻只聽見門外惡狠狠的聲音,
“你就和你媽媽一起燒死吧。”
她放下傷痕累累的媽媽,去撲滅火苗,去砸開窗子。
丁費思突然笑了,在微雨之中,少女玉白天真的面容卻有幾分冷鷙,似乎覺得自己可笑。
潘建國為什麽這麽魯莽又這麽愚蠢?
因為潘建國而造成的長久心理陰影都顯得如此可笑,一點都不值得。
一把傘忽然擋在了丁費思頭上,傾斜向她的方向。
陸盈的面色冷漠,眼神平直地看著她,一句話沒說。
丁費思起身去抱住陸盈,陸盈被她突然而來的擁抱推得後退了半步。
陸盈握緊了傘,卻沒和她說話。
丁費思仰著臉,笑著看陸盈,
“六一,潘建國又進去了。”
一行眼淚從丁費思的眼角落了下來,然而她卻是笑著的。
陸盈沒有看丁費思,只是握緊傘,板著臉,
“我會起訴潘建國三年前性侵,所有證據我都還有保留。”
丁費思的眼淚像雨滴一樣落下,滑過玉白的面龐,卻只是輕聲道,
“六一。”
雨水打在傘上作響,而陸盈沒有說話。
當年她被侵犯,反抗時,用擺件底座砸得潘建國下身血肉模糊。
三年的牢獄之災給潘建國帶來的是因為性能力喪失而逐漸變態的心理,越不行,越要找補,也許他看見那些女性被他猥褻的新聞,都會有扭曲的快意。
她把這個猜測告訴了丁費思。
丁費思抱緊陸盈,
三年前,潘建國氣惱,對她媽媽動手,失手讓她媽媽受了重傷,怕別人發現,於是把費秀囚禁起來,一不做二不休,想連著她一起關起來,免得她發現費秀受重傷的事實。
她跑出來之後,報了警,又叫了救護車,就在這個時候,陸盈去了她家。
而丁費思害怕潘建國因為她逃跑,而選擇對奄奄一息的費秀撒氣,丁費思選擇冒險跑回去,而潘建國卻想燒死她們,人死滅口,沒有人知道發生過什麽。
這個懦弱,自私,膽小而暴躁的男人,曾經是她以為值得尊敬的長輩,任勞任怨的丈夫,老實少話的父親。那件事對她造成了極大的陰影。
陸盈忽然伸手摸了摸丁費思的頭髮,回抱住她,然而陸盈的面色依舊冷漠。
丁費思靠在她懷裡,
潘建國心理扭曲,新聞越報道,他越有快感,越頻繁下手,足以見他的愚蠢。
如果不是陸盈告訴她當年的細節,說那個案犯極有可能是潘建國,她都想不到這層。
但這個人,曾經是被她當成親人一樣的人。
當了她四年的父親。
偷偷塞給她零花錢,陪她打羽毛球,用編程給她做小遊戲,通關之後會顯示丁費思生日快樂,媽媽工作忙忘了她的時候,他會用蹩腳的廚藝給她下一碗面。
話少老實得似乎一眼能看到底。
她想起來隻覺得掙扎,痛苦。
她不知道該相信什麽。
這樣的人,也會做出那樣的行為,那其他人呢?
她要怎麽去相信他們?
她很難做到去相信一個人,尤其對方是男性的情況下。
哪怕是祝野,她也重建了許久的心裡防線,才能去再接近他。
不斷告訴自己,祝野不是潘建國。
一邊心心念念著祝野,不舍得放下,一邊卻害怕祝野也是潘建國那樣的人。
這種無端的猜測和恐懼從不在白天出現,它只在黑夜裡升起。
她夜不能寐,看見祝野已經有女朋友的謠言,她難受,同時卻反而覺得解脫了。
她不想把祝野扯進來,所以她一直猶豫不決,直到祝野在天橋上吻了她,她發現自己忍不住想去親近祝野,想擺脫陰影,和他永遠在一起。
陸盈淡淡道,
“我會請我爸為我出庭,盡力判到能判最高上限。”
早就該起訴了,陸盈再驕傲,再不想低下高貴的頭顱,也不能放縱犯罪分子在法律之外閑庭信步。
這件事對她來說終於過去了。
陸盈的語氣平抑,
“所以你能不能和祝野結婚?”
丁費思抱緊她,哽咽道,
“結。”
“我以後會過得很好,你也要過得好。”
陸盈板著臉道,
“他來了。”
被風吹得傾斜的雨絲飛揚,丁費思回頭看去,祝野撐了一把墨色的雨傘,在煙雨朦朧之中,這種俊美更動人心扉,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後,長眸如一潭深泉,靜靜地看著她,卻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緒,像是冷冽,也像是微慍。
是陸盈把祝野叫來的。
陸盈的面色依舊平靜,
“過去。”
丁費思用力抱了抱陸盈,不舍地道,
“六一,我會來找你的。”
陸盈微皺了眉,拒絕道,
“我不喜歡和傻逼待在一起。”
丁費思跑到祝野的傘下,祝野微微對陸盈頷首,陸盈也面色平靜地點點頭。
丁費思抱著祝野,忽然忍不住又哭了。
祝野的聲音微冷,
“我還沒說你背著我涉險。”
丁費思哽咽道,
“那你要罵我嗎?”
祝野沒做聲,只是任由丁費思抱著他,在雨中哭泣。
等丁費思哭得累了,祝野就把她帶回家。
祝野給她擦乾頭髮的時候,忽然道,
“你是不是沒想過要相信我?”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讓人感覺有些壓抑和心慌。
丁費思含著淚看他,
“我哪有不相信你?”
祝野的動作停下,眸中的情緒捉摸不透,只是看著她,
“這樣的事情,你沒有告訴我一個字,而是選擇獨自去做。”
“潘建國猥褻女性的證據我最近已經拿到,如果你提前和我商量,你完全可以不冒這個險。”
監控是沒拍到潘建國猥褻的證據,可是周圍車輛的行車記錄儀卻拍到了。
潘建國出獄之後,恰好頻發猥褻案,他只是猜測潘建國和猥褻案有關,卻依靠強大的人力物力找到了實證。就在祝野打算找更多證據的時候,丁費思就親身涉險。
祝野把毛巾放下,
“你自己擦吧。”
他說完就進了書房,丁費思握著毛巾,沉默許久,才走到書房前敲門,
“祝野,開開門好不好?”
她扭門把手,發現祝野反鎖了門。
丁費思無力地又敲了兩下門,祝野卻依舊沒來開門。
她忍不住哭了,但是敲門的動作始終很輕,旺財從貓爬架上跳下來,陪著她撓門。
丁費思強忍住哽咽,
“我覺得,我們應該要好好談談,你別生氣。”
站在祝野的角度,也許是要生氣的,就算是換成她自己,都沒辦法做到熟視無睹。
她做這件事的時候,也確實從頭到尾都沒有把祝野放在計劃裡。
旺財喵嗚喵嗚地撓著門,丁費思忽然就覺得累了,她靠著門,旺財跳進她懷裡,她也只是哭。
祝野從裡面開了門,見丁費思坐在地上,他好看的眉眼皺起,把她從地上抱起放在沙發上。
丁費思的頭髮還在往下滴水,祝野用毛巾給她擦乾,兩個人一言不發。
旺財從丁費思身上爬到祝野身上。
祝野終於開口了,
“是我太強求了?”
丁費思搖搖頭。
祝野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
“你過來。”
丁費思坐到他旁邊,祝野抱著她,坐在自己腿上。
丁費思聞到了他身上的煙草味,並不十分濃鬱,卻讓人聞了想哭。
丁費思的身體微冷,靠在他懷裡,依舊是無邊無際地冷。
祝野看著她,極力平靜道,
“我發現強求不了,你也捂不熱。”
“我們走得太快了,你還不相信我,也沒有把我放進你的計劃裡。”
“是吧?”
丁費思沒有撒謊,她第一次覺得在祝野面前撒不了謊,他都感覺得到。
丁費思輕聲道,
“是。”
祝野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沉重,但聲音依舊淡漠,
“如果我不逼你結婚,一直給你灌輸結婚的想法,陸盈也不提,你是沒有結婚打算的,也對吧?”
丁費思聽見了自己的聲音,平靜又壓抑,她第一次覺得可以在祝野面前誠實地說所有話,不用裝自己也很想結婚,
“對。”
祝野摸了摸她的頭髮,可是語氣接近冷漠,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那別結了,我不想強迫你。”
一直以來,他和丁費思之間的問題,似乎都在此刻浮現出來,他們一直忽略,一直盡力去壓抑,但是有些東西是壓不住的。
她還不夠相信他,不夠熟悉到放下所有心理陰影來擁抱他。
而且此刻的丁費思,其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愛他。
現在的丁費思不懂怎麽去愛人,她只是給自己套了一個模子,告訴她自己,她很愛祝野,她一直以來都放不下祝野,從三年前到現在,從各種意義上,她和祝野都是一對,她必須要選擇祝野,一到原則問題,她就撒嬌示弱企圖蒙混過去。
祝野明白她的心裡障礙讓她很難走出這一步,她只能麻痹自己。
可是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感覺不到丁費思在愛他,一開始,她連在朋友圈裡公開他都完全做不到,下意識就反駁和拒絕。她大概也是意識到了有些過激,開始試著把祝野放進她的圈子和生活軌跡裡。
這種問題不是表面的,可以吵一吵就解決的,這種深層次的問題,只能靠時間去磨。
祝野淡淡道,
“你現在能自己一個人睡吧。”
丁費思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祝野把她放下來,點了一根煙,但丁費思卻回身抱住他,把頭埋在他懷裡汲取他的溫度。
祝野不想當著她的面再抽煙,乾脆把煙摁在煙灰缸裡,
“丁費思,我沒想過還有要和你講道理的一天。”
“但是又不得不講。”
“有些事情,避而不談比說出來更能造成傷害,忽略問題比面對問題更讓人走不下去,你的精神和肉體,我都想留下,所以我們的關系,就回到我們相信對方的程度。”
丁費思哽咽道,
“你要和我分手嗎?”
祝野的心一沉,
“在你那裡,我們互相信任的程度是分手?”
丁費思用力地搖搖頭,可是否認卻沒有用。
祝野看著她,眼裡有放孔明燈那夜,丁費思曾在他眼中看過的卑微與心痛。
他輕聲道,
“我的意思是,我們的關系,和精神上保持平衡,我想慢慢把你留下來。”
(本章完)